彌寒從酒館裏出來,就看見他們停車的地方圍了一群人。

“大清早就這麽熱鬧。”彌寒一邊想著一邊朝人群走去。

透過人群,彌寒看見了被圍在中間的蘇棲遲。

青年黑色的短發有些淩亂了,腳邊倒著三個還在呼痛的壯漢,他單薄的身體緊繃著,微仰著頭,好似一匹矯健的雪豹,那是一個防備的姿勢。

在他的對麵則站著一個光頭,一條手臂軟噠噠地垂在身側,此時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紅腫的鼻子下掛著兩道長長的鼻血,雙眼通紅,就像一頭發怒的公牛。

正是昨晚跟自己抬杠的那個,叫什麽名字來著?彌寒想不起來了。

接著光頭吸了一下鼻子,按住自己脫臼的那條胳膊用力一推一扭,將骨頭正了回去,然後活動了兩下,猛地大喊一聲提拳朝蘇棲遲砸去。

蘇棲遲偏頭靈巧地躲過迎麵而來的拳風,同時抓住他揮向自己的拳頭,扭身後撤半步拉近與對方的距離,借力一個過肩摔,將馬作狠狠摜在地上!

“嘭”地一聲,連地麵都仿佛跟著震動了一下。

這一招利落又漂亮,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中立馬爆發出一陣喝彩。

包明明站在離他們稍遠的位置,眼睛腫了一隻,卻一點也不影響他一眼就看見了剛走近人群的彌寒,當即激動地大叫道:“寒哥!”

蘇棲遲聽見聲音,下意識看向彌寒的方向,就在這時,一個倒在他身後的男人不知什麽時候爬了起來,從衣擺下伸出數條尖銳的綠色觸手,在蘇棲遲視線死角猛地朝他捅去!

包明明瞬間瞪大了雙眼,大喊道:“小心!”

千鈞一發之際,半空中驟然閃過一道銀弧,瞬間將觸手斬成兩段,與此同時蘇棲遲旋身一記後踢,將偷襲者踹出去半米遠,斷掉觸手中流出的綠色汁液像血一樣撒了一地,男人摔在地上發出一聲痛苦的□□。

蘇棲遲回頭,發現剛還在人群裏的彌寒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自己旁邊,手裏還握著一把刀身窄直的長刀。

“基地明令禁止使用異能鬥毆。”彌寒說著用冰冷的目光一一掃過倒在地上的幾張臉,“一個個胳膊比對方腿都粗,打不過就算了,居然還好意思用異能偷襲?”

彌寒的聲音不大,可幾人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隻覺得一股寒意順著後脊爬上了頭皮,不由自主地蹭著地麵退後了好幾步。

這時包明明也從遠處跑了過來,緊張地問蘇棲遲:“阿遲哥哥,你沒事吧?”

蘇棲遲搖了搖頭。

包明明卻叫道:“哎呀,阿遲哥哥你流血啦!”

彌寒的目光落在蘇棲遲臉上,眉頭忽然一皺,伸手掐住蘇棲遲下巴,輕輕掰過他的臉,才發現他白皙的側臉像是被誰打了一拳,紅腫了一塊,嘴角也裂開了,鮮血順著傷口流到對方光潔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

對於一個剛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來說,彌寒的動作著實有些突兀,蘇棲遲不太舒服地顰眉,揮開彌寒鉗著自己下巴的手,用手背在嘴角胡亂地蹭了一下,被帶開的血痕無意間染在他淡粉色的唇間,留下一抹嫣紅,金色的晨光落在他臉上,乍一看就像在唇齒間含了一片花瓣。

彌寒的胸口沒來由地一緊,就像忽然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輕輕攥了一下。

“誰幹的?”彌寒沉聲問。

蘇棲遲還沒開口,一旁的包明明就義憤填膺地指著馬作說:“是他!都是他們先動手的,他還調戲阿遲哥哥!”

彌寒扭頭看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光頭,整個人的氣場瞬間發生了變化,外放的殺意毫無顧忌地彌散開來。

馬作眼皮重重一跳,多年來出生入死培養出的第六感正瘋狂叫囂著讓他快點逃,可理性卻告訴他如果這次逃了,以後他在冰狐就將再也沒有立足之地,於是他隻能硬生生壓下自己想要立馬逃走的欲望,梗著脖子色厲內荏道:“是我又怎麽……呃……”

最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彌寒一腳踹在胸口,一個三百多斤的壯漢居然被他一腳踹飛出數米,連蘇棲遲都驚呆了,原來包明明說彌寒厲害並不是誇大其詞,那麽昨天自己失控襲擊彌寒時,對方一退再退,其實是在讓著自己嗎?

馬作捂著胸口噴出一口血,即使成為異能後他的身體已經得到了強化,也依舊無法完全承受住彌寒這一腳,胸口傳來針紮一般的刺痛,不知道骨頭是斷了還是裂了,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看見彌寒身形一閃就已經再次到了他麵前。

彌寒抬腳踩住馬作肩膀,把他重新壓回地麵。

那一刻馬作終於明白基地裏的人為什麽總是對彌寒退避三舍了,求生的本能讓他此刻已經顧不上什麽亂七八糟的規矩,渾身皮膚在極短的時間裏就變成了一種深灰色,好像瞬間從一個大活人變成了一尊沒有生命的石像。

這是馬作的異能——皮膚硬化,硬化後的皮膚連子彈都無法穿透,遑論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刀。

馬作得意地笑了起來,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他眼睜睜看著彌寒麵無表情地舉起手中長刀,接著猛地將他攤在身側的一隻手狠狠釘在了地上!

“啊——”

在馬作的慘叫聲中,彌寒彎下腰,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後想動手直接來找我,再讓我看見你招惹我身邊的人,我就把你兩隻手剁下來喂狗!”

說完他拔出長刀,隨手一揮在地上留下一串暗紅色的血點,之後長刀就像融化的蠟一般消失在他手心。

“走了。”彌寒招呼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朝越野車走去。

看熱鬧的人自覺地給他們讓出一條路,包明明拉著蘇棲遲跟了上去。

蘇棲遲過去的時候看見彌寒正靠在車門上等他們。

“謝謝。”蘇棲遲走到彌寒旁邊說。

彌寒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謝什麽?”

“剛才。”蘇棲遲說的是之前被偷襲的時候。

彌寒“哦”了一聲,說:“沒什麽,就算我當時不在你應該也能應付,不過你這張臉……”

說著他偏頭看向蘇棲遲紅腫的側臉:“該不會就此破相了吧?哎,後麵那個熊貓眼,別光顧著自己,也給你阿遲哥哥治療一下。”

“我什麽時候隻顧自己了?”包明明捂著自己腫了的那隻眼睛,嘟噥了一句,然後對蘇棲遲說,“阿遲哥哥,我們先上車吧。”

這次換成了彌寒開車,蘇棲遲跟包明明上了後座,包明明把手輕輕覆在蘇棲遲受傷的側臉上,整張臉都皺成了一團:“阿遲哥哥你疼不疼呀?我現在就幫你治療,你稍微忍一下。”

蘇棲遲覺得有些好笑,受傷的明明是自己,對方卻表現得好像比自己還疼,於是說:“還好,也沒有多疼。”

這不是他在安慰包明明,他是真的沒有感覺到有多疼,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一個人經常受傷,到後來就會對部分疼痛產生免疫力一樣。

熟悉的冰涼的感覺很快蓋過了紅腫帶來的灼熱,幾秒後包明明移開手掌,蘇棲遲的側臉就已經恢複了正常,連嘴角的傷口都愈合了。

“完美!”包明明笑著拍了下手。

蘇棲遲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

“謝謝。”他說。

包明明笑得愈發燦爛了,他一臉崇拜地看著蘇棲遲:“不過我真沒想到阿遲哥哥你居然這麽能打,現在回過頭再想想馬作他們幾個人當時被揍的滿地找牙的樣子,雖然還是很生氣,但也好過癮啊!怪不得昨天連寒哥都被你打出門了。”

最後一句話剛說出口,包明明就立馬意識到了不對,但想再吞回去已經來不及了,他一抬頭,果然在後視鏡裏對上了彌寒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看來我昨晚在酒館聽到的那些傳言都是從你嘴裏傳出去的。”

包明明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連擺手,差點沒把頭搖成一個撥浪鼓:“不不不,不是我,我沒有!”

蘇棲遲疑惑地歪著頭,雖然不太明白彌寒在說什麽,但總覺得那不是什麽好事。

彌寒冷哼一聲,暫時放過了包明明,把目光移到蘇棲遲臉上,問:“蘇先生好像對包明明的能力一點都不驚訝,他昨天告訴你了?”

“嗯。”蘇棲遲說,“昨天他和我說過異能的事,還試圖用異能幫我找回記憶,但是失敗了。”

“哦。”彌寒點點頭,又問:“那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那一瞬蘇棲遲腦海中閃過方才戲偷襲自己的綠色觸手、皮膚變色的馬作和長刀消失在彌寒手中的場景,於是認真地問:“你剛才用的刀也是異能吧,那你這樣算不算也違反了規定?”

車廂裏的氛圍忽然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彌寒嘴角不自覺地**了一下:“……蘇先生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太偏了?”

蘇棲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