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今天講的是一個平行時空裏蘇天的故事!!

夕陽將斜,樹影昏暗,司空孤身立在長街之上,人更顯蕭索。他此刻麵對的是自己昔日的手下,然而偏偏彼此卻是敵對的情形。那些人手中拿著刀劍,將他團團包圍,不住勸道:“少爺,跟我們回去吧,等景秀少主跟其他人到了,就不好辦了。”

“我此刻怎能回去?你們不明白的!”司空咬牙答道,“要麽我在你們麵前血濺當場,要麽就放我走。”他似乎打定了主意,絕不妥協。那些人彼此對視了幾眼,終有了決定。當即有兩人突然仗著刀劍急撲向了司空,俱從極刁鑽的角度出手。

司空聞得聲響,猛然後退,匆忙中撞倒一人,踉蹌幾步,卻已背靠在一家臨街店鋪的門板之上,左手夾住一柄刀,右腳踢飛了一把寶劍。雖是如此,手臂與小腿卻被劃破了兩道口子。那些人眼見他反抗如此激烈,不由皺眉,估計要把這少爺請回去實在辣手。

眼見眾人漸逼漸近,司空勉強支撐著身體,心頭卻是越發暗淡。想是堅持的太久,此刻終將不支,眼皮子居然也不合時宜打起架來,就覺視線漸漸縮成一線,就聽見一聲冷笑,終於意識模糊過去……

“搞了半天,還問不出個屁來,真是失敗。”黑影中,司空身旁突然坐起一人,那人一身的淩亂衣物,麵容有幾分憔悴,手中拎著個酒盅,似是宿醉未醒的模樣,兀在冷笑,“讓我教教你們,怎麽個嚴刑逼供法?”那人也不容錯愕的眾人明白過來,扶起暈去的司空,突然使勁搖晃著他的腦袋:“小子,你說是不說?”一時嚇得眾人全慌了手腳。剛要湊過去阻止,誰知此人突然轉過身來,咧嘴笑了:“他說了,你們不走,他就自盡。”說著,就伸手掐住了司空的脖子。看那意思,隻要眾人多走一步,登時便要手掐指捏送了他們少爺的性命。

這些人奉命來把他們難纏的少爺押送回去,當然不能帶個死人回去,那差事就算徹底辦砸了,慌忙說道:“好說,好說。你且不要下手。”“那還不快滾!”那人把司空的一隻手高高舉起,忽然大喝一聲,緊接著哢嚓一聲,一群人眼見著一條臂膀被硬生生卸了下來,嚇得再不敢停留,全閃得無影無蹤。

眼見那些人都躲在暗處偷偷觀望,那人卻將鼻子湊到斷臂之上嗅了嗅,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不過略施幻術而已,瞧把你們嚇得。”他扶起猶在昏睡的司空夜雨,一步步走進坐落在街角的小屋內。

那條斷臂被他扔在地上,那些躲開的人有的偷偷回來將之拾起,卻見其慢慢恢複成一支臂膀粗的蓮藕模樣。再看那人安身之處,是間頗為奇特的小屋,灰蒙蒙的磚頭,門匾上寫的卻是飛來居。

“飛來居?倒是從未聽聞過?”接到手下密報,司空雄圖靜坐不語,開口的卻是雄圖府二當家葛鵬飛。幾位雄圖府元老亦是麵麵相覷,不知這飛來居裏的人到底是何來曆,居然敢跟雄圖府的人過不去。不過,今次的追殺令也實在荒謬,司空雄圖居然不念親情,下令追殺自己的寶貝兒子,而執行此命令的竟還是一向跟少爺司空夜雨互看不順眼的慕容景秀,這就更加荒謬了。

眼見著那個一向英明的一府之主,此刻隻是高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言,每一位在座的人,心中都不由壓著一團愁雲慘霧。此中必有不為人知的曲折,怕是雄圖府要變天了。一時無人言語,各懷心事。

司空雄圖忽然站起,吩咐道:“景秀,這差事你去辦吧。”然後,扭身回了自己的寢室。這場密談也就這麽散了。

慕容景秀望著老大的背影,嘴角微微露出一個奇特的笑容,猛然回身喝道:“備馬!”

司空幽幽醒轉,發覺自己橫躺在一間小屋內,睡在冰涼的地板之上,一人趴在窗前就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兀在翻箱倒櫃找著什麽。他見那人衣衫破舊,頗有些不修邊幅的意思,翻查之餘,不忘以袖口擦拭鼻涕,好一幅邋遢模樣。司空正自猜測可是此人救得自己性命,那人卻已騰身而起,手中舉著一本發黃的書,大喊:“找到了!”此刻他回過頭來,司空方看清對方容顏,真真一張好奇特的臉,明明麵白如玉,偏偏金剛怒目,盡管脣紅齒白,竟然胡須叢生,這到底是那一國的人?

“我找了本《醫死人寶典》,想現學現賣,幫你療傷……”此人竟是臨時抱佛腳,司空看他一幅興致盎然、怡然自得的模樣,直似不把他的性命當回事,純粹圖個有趣,心下頓時毛骨悚然。

這地方邪門,還是走為上策,司空掙紮要走,隱約卻聽錚的一聲,似從廳內傳來,轉頭看去卻驚得合不攏嘴。那聲音正從灼燒的油燈傳來,聽之卻如嫻熟的琴師撩撥琴弦時發出的妙音,一發不可收拾,餘音嫋嫋,繞梁不絕。然而最壯觀的還屬那本被展開在油燈之下的醫書,伴隨著樂聲一頁頁翻起,一串串詭異的字符自紙張上漂浮而出,搖曳著輕捷的舞姿,圍繞在那人耳邊,似在述說著什麽。

片刻之間,一曲完畢,一冊翻完,年青人終也合上了書。他轉過臉,對著慕容景秀露出一個近似妖異的笑容。

這張臉,慕容景秀此生難忘;這個表情,他更是銘記了一生——一張看似平易無奇的臉,卻如同寫滿了一生的滄桑,又如同戲台上的角色,飽含了五味雜陳的感覺,一顰一笑,一張嘴,一眨眼,都如絕世名伶,形神兼備。

這人就是飛來居的主人蘇天,一個與司空從此命運糾葛在一起的人物。

蘇天迤邐著行到他麵前,舉那寶典說道:“這冊子教人如何刮骨療傷,如何驅毒避邪,簡直是世間的疑難雜症無所不包,獨獨沒寫最簡單的包紮止血的法子,看來你命休矣。”司空與他目光交接,僵持有頃,卻張嘴一口濃痰吐了出來:“你耍本少爺呢?”蘇天身形晃動,如浮雲般躲過射來的暗器,從容坐在椅子上。他的臉色忽然凝重起來,用手托著腮幫,觀望著司空的表情,一言不發,像是個睿智的老人。

司空正被他看得一陣錯愕,剛要開口,對方忽然說道:“想沒想過,你為什麽來到這裏,為什麽會遇上我?”不待司空想明白,又手托一個酒盅舉在了麵前:“我這有花粉伴酒一杯,頗有包治百病之效,不知你敢用否?”

“什麽花粉伴酒,你倒說清楚些?”司空吃他數個大虧,再不敢貿然答應。“花粉乃是靈丹花所得,此花極具靈性,每月隻開一次,開時隻有一朵,且形貌顏色各不相同,全依自己的心境好壞,若是不高興時,變個黑漆漆的大石頭也非罕事;這酒,則由南天之上的浮雲三蒸三釀而得,名為雲酒,飲之可洗滌塵心,忘卻煩惱,令人脫胎換骨,重獲新生。”至此還未說完,蘇天又道:“喝了卻有小小後遺症,難免那個顛三倒四。”

司空果然猶豫起來,心說也不知你要灌我什麽毒藥,怎能信你。蘇天見他麵有猶豫,跨步上前,說道:“大好男兒,何來如此多猶豫?我來幫你。”怕司空掙紮,大馬金刀騎在他背上,防他翻身,一手扳住他頭,扣開嘴,硬將一杯清泠泠的酒從齒間嘴縫灌了進去,隻淌了一地瓊漿玉液。司空越發火大,暗中連八輩祖宗也罵將上來,然而酒入肚腸,卻是別有一番滋味——清涼之感湧上心頭,好不舒爽。蘇天雨眼見事成,得意一笑,甩下他徑自回內屋睡去了。

再說司空俯臥在地,隻是片刻功夫,便覺身上疼痛之感漸止,舉手抬腳也不再沉重如鉛,唯獨站起身後,卻有恍惚之感,腳下就似踩著五彩雲朵,飄搖起來。也不知那杯酒是否溶了長生不老的丹藥,他竟似要飛升一般,體會了前所未有的高處不勝寒的滋味。更見桌腳有一物,黑漆漆一團,像是長腳了一般,一溜小跑來他在跟前,叫囂道:“小子,讓路。有品的酒鬼不擋道。”

什麽東西,這般張狂?司空一把將那物按在手心,舉在麵前,竟是一方墨硯,成色還好,墨色尚佳,隻兩沿各多出一支手腳,頂端露著一雙灰白的眼珠,似模似樣,隨著開口眼珠下麵一條半彎的曲線猶如嘴巴一般開啟閉合:“幹嗎?沒見過這麽英俊會說話的墨硯嗎?趕快放手,不然跟你不客氣。”怪哉!會跑、會說話也罷了,連脾氣也這般衝,簡直像極了此間的主人。司空兀在好笑,那墨硯已然噗的一聲噴出一團墨,平白射了一臉。司空慌不迭用袖口擦拭,鬆開了手。那墨硯輕巧落地,徑自玩耍去了。

幸虧司空閉眼及時,不然墨汁濺進眼去,那滋味可不好受。這番他才想起先前這裏的主人何以啪的一聲把東西摔在桌上,又何以捂著臉躲進內屋——一切都是這方墨硯搞得鬼。他正在抹著自己被染得黝黑的那張臉,一樣毛茸茸、尖細的物件跳到他手腕上,沿著臂膀溜上了肩頭,竟是一支精致的毛筆。尖端的絨毛細白無塵,該是上好的狼毫。那毛筆竟似也有靈性,筆尖在他的臉頰微微掃動,點點墨汁如圓珠細雨揮灑而去,不一時已掃去大半,剩下幹得快的,卻把司空的臉化成黑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