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臣迷迷糊糊地醒來,印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白茫茫的白色,意識慢慢地恢複,視線也隨之變得清晰起來,雪白的窗簾,白色的光芒透過窗簾照射進來,整個空間都顯出一種柔和的白色。
身上似乎無處不在的痛感讓趙虎臣的意識加速清醒,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快要被割裂散架的趙虎臣轉過頭,卻見到一雙閃亮的眸子正興奮地注視著自己。
“小河?”趙虎臣的聲音虛弱而沙啞,就像是公鴨嗓一樣幹澀。
“醫生說你最好先不要動,你身上的外傷很嚴重,好幾次都差點沒挺過來不過還好的是一切都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原本估計你還要四十八小時才會醒過來,能這麽早醒已經超出我們的意料了。”趙虎臣這才注意到病房內還有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小護士,小護士端著一個白色的醫療盤,走進來看了一眼旁邊緩慢運行的檢測儀器,記錄了一些數據以後很自然地幫趙虎臣掖了掖被角,輕聲囑咐道。
“謝謝。”趙虎臣微笑道。雖然臉色蒼白,但剛剛劫後餘生的他這個笑容也算是真心實意,來到這座城市之後就極少用不帶勢力眼光看人的他第一次覺得原來素不相識的女孩也能這麽親切。
清秀的小護士朝趙虎臣露出一個笑臉,指了指病床上的應急按鈕,說:“除非檢查時間到了,否則我們一般不會來打擾病人的休息,如果你輸液瓶快輸完了就按下那個按鈕,我們馬上會過來幫你換。”
說完,這小護士便輕輕地出門去了。
房間內安靜下來,漠河這才有說話的餘地。
“你昏迷兩天兩夜了。”沒等趙虎臣問,漠河就主動道。
“楊霆回來了?”趙虎臣問。
“沒回來的話你也出不來了。”漠河搖搖頭,似乎想要抽煙,但手指摸到煙就收了回去,趙虎臣注意到漠河的手上也纏著繃帶。
“之前去了一趟張家。”漠河朝趙虎臣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那張永遠不會有太多表情的臉上滿是輕鬆。
“給我說說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外頭都發生了什麽事情。”有楊霆在,趙虎臣並不擔心漠河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既然他能去張家還能平安地回來肯定是經過楊霆運作的,所以趙虎臣到也不擔心。
恰好此時,病房的門悄悄打開,風塵仆仆的楊霆從外頭走來,瞧見趙虎臣雖然虛弱卻瞪大了一雙眼睛正瞧著他,那張疲憊的臉上也露出了舒心的笑意,帶上了門,走過來在漠河起身讓出來的位置坐下,笑道:“好歹是回來了,這兩天那丫頭天天纏著我問是不是又指使你去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我都快被那丫頭磨瘋了,等會你恢複點精神趕緊的給個電話她報平安,那丫頭跟吃了粉一樣上癮,兩天不見你就到處發瘋,我也是疲於應付。”
趙虎臣露出了個沒心沒肺的笑容,道:“沒讓她知道我現在這孬模樣吧?”
“孬?”楊霆嘿嘿樂了,眯起眼睛道:“孬的話能讓明珠警備區的政治部主任少將軍銜的男人讚你一聲命夠硬夠男人?孬的話能讓張聽濤跟一個憲兵大隊副隊長連帶兩個精兵連的尖刀兵折磨你十三個小時無可奈何?孬的話能讓張聽濤那小子小命差點葬送在你一根小小的針管上?孬的話能讓從醫四十多年中國醫學界都排得上號的教授搶救六個小時發了三封病危通知書還硬挺過來了的?我到現在都記得那滿頭白發的老頭子滿手是血地從手術室裏頭走出來,搖頭晃腦地念叨真是奇跡真是奇跡。”
“就為了活命,我這人怕死,做的孽多了,就怕到地下那些混熟了的仇人要報我的仇,所以就更怕死了。”趙虎臣裂開嘴嘿嘿直樂。
“話說回來,我沒敢讓采薇知道你的事情,怕急壞了她,之前也聽小河說過了你吩咐避過采薇,就和你一起把她蒙在鼓裏。那天晚上坐在手術室外頭接二連三地收到你的病危通知書時我也忐忑得厲害,深怕那丫頭一個想不開就跟著你殉情了,後來琢磨琢磨,無論如何要把你給救下來,否則的話還要搭進去一個女兒。”楊霆的笑容很感慨,也很滄桑,這個這幾天合眼的時間加起來不過四五個鍾頭的男人此時難得舒心地大笑,這是在平曰裏都很奢侈的事情,趙虎臣能睜開眼睛,對他來說的確算是一件喜事。
“他在病危通知單上親屬關係一欄寫的是父親。”從不插別人嘴的漠河不知怎麽的,就抽風似地說了一句。
這一句話,另外兩個男人都沉默了下來。
“父親是應該的,好歹我把我養了二十年水靈靈的女兒交到了你手上,你以後遲早也要叫我一聲爸,怎麽,我這個嶽父你還不該認?”楊霆笑眯眯道。
“該認。”趙虎臣點點頭,望著楊霆的笑容,同樣露出一個溫暖的笑意,真切。
“現在外頭是什麽局勢?還有警備區那邊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出來昏迷過去之前就看到一大隊荷槍實彈的士兵把整幢小樓給圍得水泄不通,這裏頭是不是還有什麽大貓膩?”趙虎臣問道。
說到這裏,漠河自覺地起身要到門口去。
“不用出去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避諱。外頭有我的心腹看著,沒人能來翻天。”楊霆擺擺手,道。
漠河身子一頓,瞧見趙虎臣肯定的眼神,便沒多說,走到房間一側站定。
“是有貓膩,而且這樂子還捅大了。”楊霆眯起眼睛陰笑道,瞧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趙虎臣,“現在能確定的就是張聽濤勾結了一個叫梁兵戟的上尉,來逮捕你的人的確是明珠警備區的,而且也的確是政治部下屬憲兵大隊的,那叫梁兵戟的也的確是一個上尉軍官,政治部憲兵大隊副隊長,最大的問題就出在政治部根本就沒有出具過關於逮捕你的命令,所以說這件事情蹊蹺,蹊蹺就蹊蹺在這個上頭。當初張聽濤出事的時候,警備區的司令部第一時間就補開了一張張聽濤和那幾個當兵的請假條存檔,為的就是撇清關係,既然撇清了關係就說明警備區不願意牽扯到地方上的私人爭鬥裏頭去,後來出的這一檔子事情,明眼人幾乎一眼就瞧出了有問題。隻是警備區這個地方太特殊也太敏感,這裏頭的門道深的很,也就迷迷糊糊地揭過去。”
“那天晚上,是從燕京軍區的政治部和參謀部那邊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警備區的領導辦公室裏頭去的,原本這是一件瞞天過海誰都不知道的事情,可壞就壞在這事情經不起查,一旦有人過問了,那再通天的人也捂不住這個口子,所以當警備區的司令和參謀長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立刻就找了政治部的主任碰頭,結果政治部壓根就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但上麵軍區直接打電話來問了,肯定是有原因在裏麵,於是政治部就開始查勤,查到梁兵戟身上的時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這件事情被當成了警備區的恥辱,到現在也沒敢傳出去,畢竟事情雖小,在那些真正的大佬眼裏撐死了就是死了一個在明珠能蹦達的小子,可姓質卻惡劣,聽說當天晚上警備區這邊硬著頭皮把結果回饋給原本隻是受人所托問一問的燕京軍區時,燕京軍區排名頭幾位的大佬雷霆大怒,特別是政治部那邊更是感覺顏麵無光,假造軍令,這是多大的罪名?無論是放到皇帝老子做天下的古代還是現代都是要殺頭的大罪。自己手底下的兵做出這種事情,要是讓人抓住了痛腳給捅到京城那邊去說大了是瀆職,說小了最起碼也是個治軍無方。”楊霆冷笑道,一身的儒雅氣息也夾帶了些許楊大老虎該有的陰森,楊霆現在的心態說白了就是一個幸災樂禍,或許還不太貼切,準確的說他不但是在旁邊樂禍,壓根就是落井下石,錦上添花的事情他做過不少,這痛打落水狗和落井下石的事情他更是熟能生巧。
張家因為這一檔子事情忙的焦頭爛額,而多年來在軍隊裏頭建立的那麽些許人脈也徹底付之一炬,至於張聽濤,雖然得到了治療但現在還被軍區裏頭嚴密監控起來,出了這檔子事情,別說過了氣的張家,就是他如曰中天的時候都未必能捂住。再加上落井下石不亦樂乎的楊霆,明眼人都看出來張家已經是窮途末路大廈將傾了,而張家的支柱張老爺子也一病不起,如今這曾經偌大的家族似乎隻要輕輕地捅一捅就會崩塌。
“那這件事情軍區那邊現在是怎麽個態度?私下裏解決還是走正常的程序?”趙虎臣又問了一句。
“這才是整個事情的重點,對於我們來說,最大的機遇就在於軍區壓根就打算把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們沒打算把張聽濤和那三個人送上軍事法庭。”楊霆輕輕一笑,陰柔的麵龐上露出一抹刻骨寒意,語氣輕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