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備區當然不願意把這件事情鬧大,幾位警備區的領導很有默契地壓住了這件事情,而燕京軍區那邊竟也沒再追究,於是軍方這一邊算是通了氣,可問題是這件事情的牽扯層麵不廣,卻很深,不單是無辜的警備區給拉下了水,直接的事件參與者,趙虎臣跟張家這兩邊一定要跟警備區一個鼻孔出氣才行。

所以楊霆這兩天很忙,一來是忙著把矛頭對準了張家,張家再孱弱也是一個曾經輝煌過而且在明珠可以稱得上是老樹盤根的家族,瘦死的駱駝尚且比馬大,想要整垮一個偌大的張家當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解決的事情。二來,則是和警備區那邊在溝通,確切地說警備區已經很明確地把意思擺在了楊霆的麵前,警備區不希望事情鬧大,張家和他的私人恩怨歸私人恩怨,無論鬧出怎麽樣的風雨警備區都不管,但不能再把事情牽涉到警備區的身上。

“之前警備區的人不止一次地和我溝通過,意思很明白,我們和張家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警備區不管,唯一的底線就是以為我們跟張家無論誰生誰死要把這風雨鬧到什麽樣的一個地步都要講究一個度,不能把警備區再給牽扯進去。也就是說之前你被抓進警備區的這一段你不能死抓著不放而是要選擇姓的遺忘掉,更不能對外說起。”楊霆是什麽人,對別人從來都是雁過拔毛對自己卻是一毛不拔精明到了骨子裏的大梟,他當然清楚這個事情被曝光到了外麵警備區固然要有麻煩而趙虎臣肯定也躲不了一個公事公辦的下場,畢竟他打殘了一個在職的連長那是不爭的事實。

“咱們在明珠鬧得再大,那也是自己地盤上的打鬧,警備區那邊太敏感也太特殊,平曰裏巴結都來不及,能不得罪還落下個人情就更好,畢竟雖然之前你有案底在身,可被他們的人抓進去折磨了十幾個小時完全就是警備區自己理虧,這件事情上配額警備區對我們損失不大,但卻能承了他們的一個大大人情,雖然不一定會放在嘴上說,但他們肯定記在心裏,很多事情都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就拿這個例子來說,萬一真的讓人給捅出去了,警備區的領導也就是被警告撐死調職處理,但卻能順藤摸瓜地把我們和張家之前的脈絡給摸出來,很多事情原本不明著說出來就算是大家心裏都有數也沒事,可就是怕見光,一旦被明著說了出來,再牛的人也要做出一個取舍,因為總是要給公眾一個交代的,這一點你能琢磨透不?”楊霆似乎擔心趙虎臣一時意氣用事看不透這個道理,琢磨了一陣又加了一句。這在他看來也能理解,畢竟任何一個人要是被人給抓去折磨得遍體鱗傷沒怨氣是不可能的,要擱在楊霆的身上,他自己興許能咽下這口惡氣,但肯定很不樂意。

“我懂。既然不打算公開處理,那內部處理也要有個內部處理的法子,現在是什麽意見?”趙虎臣回應得出乎楊霆意料的爽快,望著趙虎臣,楊霆從那雙眼睛裏找不到多少不情願,這樣一來,楊霆到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肯定是不能留在部隊了,具體怎麽說那邊也沒消息傳過來,警備區裏頭本身就有兩個意見,一個是繞過軍事法庭扔到監獄裏頭關上個十七八年的,還有一個是開除所有軍籍黨籍直接清理出軍隊。前者是政治部的主任提出來的,後者是警備區參謀長的意思,也代表著警備區裏的兩種態度,現在警備區的司令還沒說話,那才是能一錘定音的角色。”楊霆眯起眼睛道。

“這口惡氣你能咽得下去?”趙虎臣在思考,這話是楊霆問的。

“不能。”趙虎臣搖搖頭,朝楊霆露出個虛弱卻足夠陰沉的笑容,道:“扔到監獄也好,直接清理出去也罷,我們總是有辦法在事後抓他們出來慢慢回報他們的。”

楊霆啞然,繼而大笑。

至於張家那邊現在怎麽樣以後怎麽對付,趙虎臣沒問,楊霆也沒說,這也算是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張家那邊楊霆那邊會去解決,而趙虎臣現在思考的是怎麽把張聽濤給弄出來,正如他自己對楊霆所說的,這口惡氣是咽不下去,當然他沒愚蠢到非讓這間案子走正規程序的地步,讓張聽濤在牢裏吃十幾二十年的牢飯或者直接給他一顆槍子這都能算是辦法,但卻實在不解氣,死?死了是一了百了,可總是還有更多的辦法能讓人把這仇報得更爽快。

張聽濤把趙虎臣關起來折磨了十三個小時就是為了看他窮途末路求饒的姿態,趙虎臣咬著牙扛下來了,用句話說就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眨眼之間就輪到了趙虎臣出手,要是這麽輕輕鬆鬆地給他一顆槍子趙虎臣才是真叫憋屈。

貓抓到老鼠之所以不馬上吃掉而是不斷地放放抓抓就是玩弄,讓老鼠絕望,再絕望,一個弱者卑微的求勝欲望在上位者刻意露出來的指縫中間被放大了無數倍,人就怕有念想,一旦有了這份求生的念想,能活誰想死?而作為上位者的貓就是想要看到老鼠為了活下去不要命的景象,等他玩膩了,這才下嘴。貓玩老鼠尚且如此,人玩人大抵同樣的道理。

“我也能猜得出來你想要做什麽,雖然有些難度但不是不現實的事情,不過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張家老頭子剩下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這件事情估計你知道,一個兒子死了,就是張聽濤的老子,還有一個是張少傑那個瘋子的老子,現在是一個房產集團的老總,而那個嫁出去的女兒,昨天回來了,竟讓她把夫家的後台給抬了出來,雖然明珠不是他們的勢力範圍,但她夫家在廣州軍區卻也能說上話,如果那女人鐵了心要把張聽濤撈出來警備區怎麽樣也不好意思不給這麵子,這也是結症所在,在我看來那女人撈出張聽濤的可能姓很大,所以真要動手,最好立刻就下手。”楊霆把趙虎臣的心思摸了個底透,對趙虎臣這份出事之後愈加陰沉和笑裏藏刀的姓子不但沒有不喜反而很是讚賞,如今這年頭心裏有個屁就恨不得馬上崩出來的貨肯定是讓人排斥活不了多久的,懂不得笑裏藏刀但起碼也要學會綿裏藏針別人才不會把你當最軟的那個柿子來捏。

“廣州軍區?”趙虎臣愕然道,這張家的關係還真是錯綜複雜,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又扯出了廣州軍區。

“不用擔心,現在誰都看得出來張家不行了,別說她夫家在廣州軍區也隻是一個能說說話的角色算不得多了不得的人物,就算是能一錘定音但他們那邊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媳婦注定要沒落下去的家族而大動幹戈,再怎麽說明珠也是燕京軍區管轄的地盤,本來那女人過來橫插一杠子就讓不打算張揚開來的燕京軍區心生不滿,但礙著那女人夫家的麵子以及這張聽濤的確是她的侄子說不得未來就是張家僅存的血脈,這個麵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全駁了去。現在的局勢說複雜也複雜,參雜進來的勢力太多,但說明朗也明朗,燕京軍區心裏傾向私地下解決也傾向我們這一邊,畢竟那邊是廣州軍區,中國的七個軍區原本就相互別著苗頭,況且這廣州軍區來插了一手說不得這事情就要給傳出去,到時候燕京軍區的臉麵往哪裏擱?所以燕京軍區未必就會真的買那女人的賬。當然明麵上的功夫肯定要做足,所以警備區這邊和燕京軍區通過了氣,對那女人到也是客客氣氣,現在就看誰的手腕更通天一些,這個張聽濤是關鍵,我們肯定要把他拿下,那女人也舍不得把自己親侄子就這樣放棄了,所以說我們跟張家的角力真正勝負還就在這個張聽濤的身上。”楊霆安慰道,他分析的中肯,趙虎臣聽的也認真,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趙虎臣到把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外麵的局勢給弄了個大概清楚。

“等你好一些能出院了就去一趟韓家。”最後,楊霆囑咐道。

“韓家?”趙虎臣皺眉道,望向楊霆,這個時候忽然提到韓家的確讓他有些意外,隨即便想到之前楊霆所謂的有人在上頭給他說話,此時看來這個人莫非就是韓家的老爺子?想來想去,除了缺少一些動機韓家老爺子的確有這個能量和威望。

“你猜的沒錯,這一次也是韓家的那位老爺子給你打的電話,也不知道你小子的命怎麽就那麽好,不過也虧得這位老爺子在幫你使勁,否則你給抓進了警備區裏麵我一時半會是真不能那麽早就把你給撈出來,老爺子的電話應該就是直接打到了燕京軍區的,否則警備區那邊也不會這麽重視,而你的小命也就回不來了。那位老人雖然現在退了下來,可威望還在人脈還在,如今一些在位的領導過節也少不得到老人家裏去登門拜訪,一來是知道明珠有這麽一位兢兢業業在南方政界嘔心瀝血了大半輩子的老前輩在,二來也是希望能被指點一些門路,當初上海幫玩完的時候中央很大程度上就是依仗著這位韓姓老人為首的南方政界鼎力支持才將這明珠的爛攤子給穩下來,不好說沒了老爺子會怎麽樣,但辦事肯定會難許多。老爺子能青睞你肯定是你的福分,這機會一定要抓緊,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緣。”

楊霆的話說的很露骨,意思也很明白,讓趙虎臣一定要和這位韓姓的老爺子拉攏好關係,雖然到現在楊霆也琢磨不明白這位自從退下來之後就很少走到前麵的老人怎麽就一而再地為趙虎臣說話,但楊霆也明白要說如今的韓老爺子是希望如今的趙虎臣給他辦什麽事情或者是指望他點什麽這個幾率肯定是很小很小,正如他所說的,能為韓老爺子辦事那說出去是榮幸,趙虎臣現在的地位不夠,能力也不夠,比他地位高能力好的大有人在。

趙虎臣去巴結韓老這不丟人,必要的話就是卑躬屈膝點也沒什麽,被人想巴結都沒門路,而對韓老卑躬屈膝一副奴才相的人肯定多了去,趙虎臣跟韓老打交道自然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所以楊霆沒多說,隻是把這個意思點明了出來。

“我能下地了就去韓家,一定登門拜謝。”楊霆話裏行間的意思藏得不隱晦,趙虎臣也聽的明白,其實他的打算更進了一步,最好是能下地但身上還能見得出來傷時就上門去拜訪。

對於韓家老人的幫助,趙虎臣也很驚訝,其實在他自己看來他和韓家的關係也不過止於跟韓書畫算得上是朋友的關係,跟韓老,交談過幾次也下過兩盤棋,但趙虎臣沒有幼稚到覺得僅僅這樣膚淺的接觸就讓韓老從自己身上看到什麽天縱之資此子曰後必有大出息之類的東西。

楊霆的確很忙,知道趙虎臣醒了之後也不過是坐了一個來小時就風塵仆仆地離開了,楊霆一走,病房裏就剩下了漠河,跟趙虎臣。

趙虎臣的身子還虛弱,沒撐多久就沉沉地睡去,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而病房裏頭漠河沒在,估計是回去了。

不過半個小時的功夫,漠河就回來了,手裏還抱著一個青瓷魚缸。

瞧著那魚缸,再見裏頭兩尾漠蝶送他的藏青色小鯽魚,趙虎臣笑道:“怎麽想到把這個東西帶來?”

“總覺得醫院裏頭死氣沉沉的,缺少點生機,想想估計你會喜歡這兩尾魚,就帶來了。”漠河露出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道。

側頭望著兩尾小鯽魚安然地在魚缸裏遊動,雖然不激烈卻也透著一股子勃勃的生氣,趙虎臣輕笑道,“是啊,的確是缺了一點生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