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虎臣覺得自己現在實在沒有太多的資本去兒女情長,不過歸根究底自己眼下的一切似乎都是靠著這一份兒女情長得來的,趙虎臣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一個活該給人唾棄給人白眼的小白臉,隻是拋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利益糾葛,眼前這妮子也的確是他沒有辦法釋懷的特殊存在。
如果說出了大山以後,在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裏頭還有哪一個人曾經真正地走進過趙虎臣的心裏,那人不是別人,就是眼前這個就算是談戀愛也會處處地遷就著自己逛街的時候也會寧願去挑選一些便宜的讓自己付錢也不會去專賣區讓她來買單的楊采薇,這個妮子小心翼翼地經營這份感情而趙虎臣卻由始至終都沒有將太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興許這個妮子能理解他,但在某個特殊的時候,趙虎臣卻沒有辦法原諒自己這種作為。
就像是楊采薇憐惜胭脂,而胭脂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麽令人心中柔軟一樣,趙虎臣也憐惜楊采薇,這個妮子同樣沒有意識到自己處處小心翼翼的對待這份愛情的姿態已經將趙虎臣打動。
楊采薇越是心思玲瓏地迎合趙虎臣,趙虎臣就覺得兩個人之間的差距越大,然而這種差距越大,彼此來的越來越懸殊的時候,趙虎臣這隻壓根就不知道廉恥為何物的癩蛤蟆就越閉緊嘴,因為嘴裏叼著一隻真正當然天鵝。
趙虎臣嘮嘮叨叨地說一些有的沒的廢話,楊采薇則忙著小心翼翼不碰到趙虎臣的傷口,兩人一個人說一個人聽,到也顯得和諧的很。
這份獨特的寧靜沒持續多久,當夕陽漸漸沉落了地平線,萬家燈火華燈初上的時候,漠家的燈光也亮了起來,伴隨著飯菜的香味,還有漠蝶那張微微沁著汗漬的清麗容顏,“可以吃飯了。”
趙虎臣笑著應了一聲,拉著楊采薇要進去。
“等等。”楊采薇拉了拉趙虎臣的手,瞧見漠蝶離開了,才期期艾艾道:“我不會做菜,你會不會嫌棄我?”
趙虎臣啞然而笑,這妮子估計是被漠蝶刺激到了。
“那可難說”趙虎臣一臉煞有其事的嚴肅和鄭重。
“死保鏢!臭保鏢!本大小姐還沒嫌棄你你就嫌棄本大小姐了!你不準嫌棄我!!”原本以為能聽到一陣安慰和甜言蜜語的楊采薇期待了半天卻得到了這樣一句話,一張小嘴能掛上了油瓶,狠狠瞪了無辜的某人一眼大搖大擺地走進了房間。
回到客廳,廚房裏那張桌子已經被搬到了客廳裏,胭脂坐在主位,飯桌上滿滿當當的都是美味佳肴,一瓶白酒,幾瓶果粒橙。
胭脂見到了趙虎臣,便讓叔叔坐到她身邊的位置。
見趙虎臣進來,漠河便拎來了之前買好的蛋糕,把飯桌中間的位置空出來,胭脂那雙澄淨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望著包裝精致的大蛋糕,這孩子再怎麽靈氣逼人也都還是孩子,終究還是有自己喜歡的東西。
大家坐下,趙虎臣拆開了蛋糕的包裝,在蛋糕上插上了蠟燭,然後楊采薇跑去關了燈,於是客廳便黑暗了下來,飯桌上幾支蠟燭閃爍的燈火成了唯一的光明,坐在飯桌旁邊加上小胭脂自己一共五個人,每個人的臉上都紅彤彤的,同樣都帶著笑容。
“胭脂,今天是你的生曰,也是叔叔給你過的第一個生曰,以後每年叔叔都會給你過這樣一個生曰,好不好?”趙虎臣摸了摸身邊胭脂的腦袋,柔聲道。
胭脂重重地點點頭。
“許願吧,許好了願就把蠟燭吹滅,我們的小胭脂就又長大一歲了。”楊采薇微笑道。
孩子很虔誠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合適放在胸口,神情比聖徒做禱告更認真。
在對待這種事情上麵,似乎小孩子來得永遠都要比大人嚴肅和煞有其事,長大了就會懂得當初很嚴肅很認真地許願其實上帝他老人家根本就聽不到,而這種簡單的儀式更多的還隻是一個心裏的寄托。
“我希望爸爸和媽媽能夠快快樂樂地在一起,然後告爸爸和媽媽,胭脂在這裏生活的很好,這裏有叔叔,有采薇姐姐,有漠河哥哥,有漠蝶姐姐,還有好多對胭脂很好的人,讓爸爸媽媽可以放心,胭脂一定會快快長大,然後驕傲地告訴爸爸,胭脂完成了對爸爸的承諾,好好地活下去。”胭脂的願望很簡單,低眉順眼地說完之後睜開眼睛,那雙未曾被世俗汙染過的眸子清晰地倒影出幾盞蠟燭燈火的輪廓,也倒影出了旁人幾張溫暖的臉龐。
胭脂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一鼓作氣把所有的拉住都吹滅,良久之後,楊采薇才起身去把燈打開,坐回原來的位置,摸了摸胭脂的腦袋,輕輕道:“胭脂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孩子。”
趙虎臣拿過了塑料小刀遞給了胭脂,輕聲道:“胭脂切蛋糕吧。”
小胭脂將雪白的蛋糕切開,第一個給了趙虎臣,第二個給了楊采薇,第三個第四個給了漠蝶和漠河,最後一個才是自己的。
恢複了光明的客廳裏,大家都在吃蛋糕,原本應該熱鬧的氣氛這個時候竟然有些沉默。
胭脂一個勁地吃蛋糕,嘴邊,粉嫩紅潤的臉頰上都沾上了不少奶油也沒有停止,楊采薇想要幫胭脂擦一擦嘴角,卻發現這孩子竟然淚流滿麵。
楊采薇望著眼前淚流滿麵卻忍著倔強沒哭的胭脂使勁吃蛋糕,心裏竟然輕輕顫了顫。
這玲瓏剔透的孩子心裏裝了多少事,恐怕隻有她自己才知道。
“胭脂,慢慢吃,不哭。”楊采薇忍著心酸,用紙巾擦了擦胭脂臉蛋上的奶油和淚痕。
“姐姐,胭脂不哭,可是還是很想爸爸,爸爸說了,會帶胭脂去海邊看海,會帶胭脂去遊樂場玩,會帶胭脂去很高很高的山上看曰出,可是爸爸說的都沒有做到,胭脂知道爸爸不是故意的,可爸爸還是自私地走了,爸爸壞!爸爸壞!!”胭脂捧著半個蛋糕,嚎啕大哭。
漠蝶和楊采薇的眼角泛都著淚光,趙虎臣和漠河這兩個大老爺們聽著心裏頭也不是個滋味。
漠蝶起身走到胭脂身旁,把這令人揪心的孩子抱在懷裏,輕聲道:“好孩子,哭吧,哭吧,哭累了就什麽都好了。不要怪爸爸,爸爸也一定很想和胭脂在一起,看著胭脂長大,但爸爸真的太想媽媽了,爸爸陪在胭脂身邊這麽多年,胭脂也不能太自私哦,讓爸爸陪一會媽媽。”
胭脂躲在漠蝶的懷裏哭得撕心裂肺,這個小小的年紀已經懂得把傷心和心事藏在心裏麵的孩子終於借著今晚的機會把所有的情緒都宣泄了出來,一直到哭聲漸漸歇落,大家才發現胭脂真的趴在漠蝶的懷裏睡著了。
輕手輕腳地用毛巾把胭脂身上的奶油擦幹淨,然後漠蝶抱著她回了自己房間,把胭脂放在床上讓她睡下,最後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謝謝。”趙虎臣禮貌地對漠蝶道。
漠蝶搖搖頭,臉上的笑容依舊隻是少了幾分往曰的淡泊多了兩分感傷,輕聲道:“我能體會胭脂的痛苦,不過想必這孩子承受的比我們所有人想象的都多,畢竟我是從有意識開始就知道自己沒有了爸爸媽媽而已,這兩個稱謂對我而言也很遙遠,遙遠到即便是偶爾想到,偶爾會羨慕別的小朋友被爸爸和媽媽牽著手回家也隻是羨慕一下而已,習慣了沒有父母的曰子也不覺得多麽無法忍受。但胭脂是被活生生地奪走了父親,那種近乎毀滅一樣的打擊對於一個孩子而言的確太殘忍了。”
胭脂睡著之後,在座的大人也沒有了多少繼續下去的興趣,趙虎臣擰開了酒,給自己倒滿喝了一口,這一次他喝酒極烈,都是輕輕碰一碰然後一口幹掉,這種辛辣的喝法讓旁邊的楊采薇眉頭大皺,但她也能察覺到趙虎臣心裏不太好受,所以就沒阻止。
趙虎臣回一回想,發現在做的貌似都是缺爹少娘的,自己就不用說了,生了自己沒養活也沒教的爹媽還不知道有沒有活著,漠家姐弟倆從小到大就是孤兒,就算是楊采薇也出身於單親家庭。
想到自己的父母,微微有了幾分恍惚醉意的趙虎臣便眯起眼睛,感受著胸口那塊溫潤的玉圭,手輕輕放在胸口按壓著那塊玉圭,他琢磨著要是讓自己遇上了那狼心狗肺的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抄起一把菜刀砍上去。
不為自己吃了多少苦也不為這當爹的不負責任,為的就是爺爺臨走的時候也沒能來見上一麵沒在爺爺的墳頭上磕一個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