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靈鏡上麵篆刻著熟悉的紋路, 雖然少數細節有所偏差,但從大體來看幾乎和魔盤無甚區別。隻不過魔盤是專用來尋找魔皇留在薑垠身上氣息的,而麵前這兩麵靈鏡則隻用作探查魔氣, 對於識破偽裝有奇效。

薑垠先前已經將魔盤鑽研透徹, 想要反製麵前的靈鏡易如反掌。但此刻兩麵黑白鮮明的鏡子已經出現在麵前,根本不給她布陣的時間。

不妙。

這套陣法玄妙深奧, 尋常偽裝難以逃脫,必須要特定的方式才能規避。溫斐不知其中奧妙, 煉製的法寶再是珍貴也無濟於事。

薑垠袖口的拳頭緊攥, 沒想到自己也有出紕漏的時候。

唐木溪見到她臉色陰沉, 眉心猛地一跳,伸手去拉師姐的手, 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薑垠不敢反應太甚打草驚蛇,因而隻回以一個安撫的眼神。

一邊的溫斐也注意到薑垠的情緒變化,知曉那對鏡子有古怪, 暗中調動體內靈力,隨時準備一戰。

“諸位道友,此為破心鏡,白色照心,黑色辨魔,分別是識別妖和鬼魔的器具。既然各位已經手持殿主親授的令牌, 地位尊崇, 照心一事便不再過多追究, 但辨魔卻是萬萬不能少的。如今靈魔二屆關係緊張,數月前魔皇擅入靈修領域, 欺我靈修缺少仙盟共主, 不惜動用神器, 將天璣一門毀滅,靈修各派人人自危。”

豐原哀痛地歎一口氣,良久才道:“這黑色聖鏡可識鬼魔,萬般偽裝皆是無用。下官並非不信任各位,隻是受殿主所托,不敢大意,還請道友見諒。”

一邊說著,他一邊催動黑色的破心鏡,注入絲絲縷縷的精純靈力,

隻見黑色靈鏡微微顫抖,靈力注入其中猶如隱沒墨海的清流,轉眼消失不見,隻留下極淺的波瀾。

隨即靈鏡緩緩浮空,驀地變大,鏡麵暗光湧動,鋒芒畢露,落在頭頂如同一片陰雲壓下。

“啟!”豐原大喝一聲,有大片暗光從玄鏡射下,鋪天蓋地,將整座仙舟都覆蓋。

若被暗光照到,恐怕當真會認出她魔修的身份。

薑垠再也忍不住,再豐原大喝的瞬間徒然暴起,祭出囚魔刀,出手便是凜冽至極的招式。

她深知在城中還有更為強大的修士坐鎮,不宜在此處直接開戰,因而這雷霆一擊朝著對方的神魂靈海打去,打定主意將靈絲斬斷,重創的同時剝離記憶。

但對方一共三人,修為俱是化神。盡管她手握神器也隻能突襲其一,因而暴起的瞬間便又大喝:“愣著作甚,快快動手!”

溫斐一驚,沒想到她會在此時出手,立馬出招,緊跟其後。

她原是渡劫期修士,即便因道骨損毀而落入化神境,也有從前的記憶法術在,力量遠超尋常化神。

一經出手比手握神器的薑垠還要霸道,眨眼間便徹底桎梏住另外兩人。

而唐木溪則趁此機會催動玄天鈴,將這失去反抗能力的三人拉入精心編織的幻境。

她們出手毫無征兆,又憑借神器威能和實力強大的溫斐以摧枯拉朽之勢壓製對方搶占先機,完全不給其反應的時間便令三名化神修士迷失幻境,任人宰割。

等到溫明玉幾人回神之時,三位官員已經雙眼迷茫,神誌恍惚。

而此時暗光已經照到薑垠,將其魔修的身份暴露其上。

溫明玉找幫手時未曾提出還有魔修,此時薑垠身份揭露,眾人嘩然。

“魔!竟然是魔修!”

“魔族餘孽為何混入其中?!”

場麵一時混亂,但那些人至多呈口舌之快,沒誰不要命地敢為靈修出頭。

十八名幫手中,有三名化神修士,分別是許清晚、吳淵和聚寶閣的護衛。元嬰修士中也有五名聽命於溫明玉,除卻這些人,剩下的隻有十名元嬰是依靠錢財招來的,起不了什麽大氣候。

溫明玉聞言臉色也有些不好,嗬斥道:“住嘴!”

十名修士這才反應過來除卻他們之外無人多言,瞬息便明白其中牽扯,沒再敢多言。

溫明玉並不擔心這些人,隻對看破薑垠層層偽裝的玄鏡驚駭不已:“這是何物,竟能識破姨娘的法寶!”

薑垠對這些吵鬧的靈修更不放在眼裏,若非先前已經同溫明玉鬧過不快,早在他們出言不遜的時候便已發作。

如今聽聞發問,冷哼一聲道:“此物同魔盤原理一般,尋人極其了得。我原以為魔域的人還不會明目張膽地來到九煞殿境內,未曾想對方早已滲透。”一邊說著,一邊將原先的那枚魔盤拿出。

這靈鏡符文同魔盤極為相似,若說兩者毫無牽扯,薑垠絕不相信。

恐怕九煞殿所謂的極端抵觸魔族不過是做戲,朝廷之內恐怕也有天魔一族的人手。

溫明玉接過,對比兩者的符文,也是不可思議。

“竟會如此!”

薑垠不以為意:“此物我早先便破解,若要反製不過舉手之勞,可惜今日被打個措手不及。”

“師姐打算如何處置這些人?我恐怕維持不了多久。”玄天鈴是地階法寶,可迷惑化神修士,但唐木溪畢竟修為不及對方,又同時令數人深陷幻境,消耗頗大。

這才談話間的功夫,便已經滿頭大汗。

溫斐聞言,也是一臉凝重地看過來。

薑垠察覺到兩人的視線,深思片刻道:“拔去靈絲,篡改記憶。”

仙舟之下便是七玄城,內裏修士無數,若三人命隕,對她們百害無一利。

溫斐點頭:“可,不過此事你莫要出手,魔氣與靈力互相排斥,若被對方察覺異樣恐影響接下來的計劃,還是讓我來吧。”

這些話是對修為差異考慮,溫斐是原渡劫修為,高出這些人好幾個境界,自然對力量控製更為精巧,不會留下蛛絲馬跡。

事實上薑垠上一世是魔君,若論修為和手段幾乎無人能及。

但既然對方已經開口,薑垠也懶得解釋,便將拔出靈絲的事情交給溫斐,自己去處理玄鏡。

“多謝前輩。”

路過溫明玉時,還特意在其耳邊低語:“溫閣主的幫手可真令人安心。”

語氣輕佻嘲弄,擺明了譏諷她。

白靈就在溫明玉身邊,將她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抿抿唇道:“這人當真壞,總會膈應人。”

一句話逗得溫明玉忍俊不禁,掃除那點不悅問:“你哪裏是人?”

白靈一怔,臉色頓時不大好:“好啊你,分明是幫你說話,卻還要反過來捉弄我,以後再被人罵,你看我還管不管。”

一隻小狐如何管?

但溫明玉沒問出來,她知道若真這樣戲弄,愛炸毛的雪狐一定會生氣。

聽聞珍饈樓有道菜叫雪山飛狐,她隻見薑垠買過,自己卻未曾品嚐。

這怎行,到嘴的雪狐豈能讓她跑了。

一定要抽空嚐嚐。

溫明玉揉揉她的腦袋,沒再繼續拌嘴:“她說得也有些道理,既有二心,還是盡快了斷的好。行了,莫要生氣,入城請你去珍饈樓可好?”

白靈擰眉,不明白為何突然扯到珍饈樓,但她向來來者不拒,有人願意當飯票,自然不會拒絕。

“好啊,一言為定。”

她們幾人的速度極快,拔出靈絲篡改記憶,然後消除玄鏡的暗光,整個過程不到半個時辰便完成。

為防止那些有二心的修士破壞計劃,溫明玉臨時將其全部打發,沒讓他們繼續留在船上。

先前已經聘請時已經拿到豐富的定金,如今跟著坐幾日仙舟便可得到尾款,這些修士盡管心底還對薑垠的身份有異議,也都因豐厚的報酬閉上嘴。

聚寶閣是商通三界的大家,就連九煞殿這樣在靈修界數一數二的大勢力都不願意得罪,就更不用說他們這些散修了。

能爬到元嬰修為沒有一個傻子,那點微不足道的愛族之心,早在數百年的勾心鬥角中磨滅。

“尊者?”

“尊者?”

豐原恍惚回神,看到麵前彬彬有禮,氣度不凡的女子顯示愣了一瞬,隨即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前因後果。

忙道:“咳咳,道友可將朋友屬下招來?時日不早,下官欲要開始探查身份。”

溫明玉聞言卻是皺緊眉頭,旁邊幾人也互相對視,滿是不解。

“尊者不是已經探查過了嗎?”溫明玉抬起手指,指著天邊的巨大玄鏡,“自從方才玄鏡升天降下暗光之後,尊者便再無下文,不知可是身體不適?”

“我這裏有新得的靈丹,可清除疲勞,放鬆心神,不如贈與尊者?”一邊說著,???一邊當真拿出一瓶丹藥。

豐原抬頭望見玄鏡的確已經催動,暗光普照卻無異樣,顯然這些人沒有魔修和鬼修。

聽聞對方的關心,臉上害臊,連忙推辭:“不必不必!方才癔症了,還請道友莫要見怪。諸位身份無異,但仙舟龐大,還請收入法寶中再行入城。下官公務繁忙,就不再過多打攪。”

說著將玄鏡收入囊中,帶著兩位下屬離開。

分明修為已至化神後期,竟還會犯癔症。豐原下意識覺得不對,回去途中傳音下屬:“方才可有異事發生?”

兩人俱是古怪:“不曾,的確是上官發怔。”

豐原擰眉,沒再過多詢問。

後麵的溫明玉見到他們離開,把仙舟收入法寶中,領著眾人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