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木溪又跟大魔頭鬧別扭了。分明才剛剛和好, 結果十天不到就又陷入冷戰,當然是她對大魔頭單方麵的冷戰。
自那日不歡而散之後,大魔頭該吃吃該喝喝, 半點都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每日為毀去天璣秘境, 爭奪出逃生機一事做準備。
她是相當強勢的人,做下的決定任誰都無法動搖。要毀掉天璣秘境其實非常簡單, 隻需要將沙漠下麵的魔脈以及秘境內部的靈脈引爆即可。
魔脈靈脈的力量強橫,一旦爆發, 將會引起整個秘境的震**。此處又連接著護山大陣, 天璣門引以為傲的秘境將會化為一把利刃, 從內而外頃刻毀滅。
沒有護山大陣的保護,洶湧的力量將會擊潰整個門派。屆時, 天璣門大亂,無人會再有閑暇顧及她們。
計劃相當完美,隻是……
“魔脈的陣法已經布置好了, 什麽時候將它和靈脈打通?”白靈是站在薑垠這邊的,這些時日沒少為布置陣法出力。
雖然它年幼純真,但捕獵已經成為本能。它不像唐木溪有太多善心,因為在這裏生活,善良意味著挨餓,意味著被殺。不願狩獵就要成為獵物, 十五年來它都是這樣生活的。
引爆魔脈簡單, 靈脈卻難。若要對盤踞在此多年的靈脈動手, 需要將靈脈和魔脈之間打通,依靠魔脈爆發的龐大力量作為引線, 徹底地點燃靈脈。
隻是魔脈那邊早就布置妥善, 可薑垠卻遲遲沒有提打通通道的事情。若非親眼見她攪毀許多人的魂魄, 白靈都以為這位心狠手辣的師姐改變主意了。
薑垠聞言,一聲未吭,慢騰騰地吃著飯。看著同往日一般,但白靈總感覺她似乎有心事。
“你們準備好了?”一邊沉默注視著她們對話的唐木溪冷不丁地開口。大魔頭不曾告訴她計劃,所以此時???相當在意。
她很想阻止,但內心深處十分無力。
沒有別的辦法,若不按照大魔頭的計劃,她們就隻能等死。這些日子大魔頭似乎是故意氣她,每次談論計劃都選在吃飯時,好像故意講給她聽一樣。
嘲諷她的天真幼稚嗎?
唐木溪深感疲憊。
白靈正想解釋,一邊的薑垠卻搶先一步:“是又如何?”語氣涼薄,還帶著譏諷,咄咄逼人。
唐木溪眼皮顫了顫,微闔,沒再吭聲,低落地握著筷子吃飯。
薑垠說完,麵無表情,也不再開口。看似很悠閑,但白靈總感覺她有些心不在焉的。
有古怪。
吃過飯後,白靈見薑垠一個人去查看魔脈,連忙追了過去。
它看出薑垠心情很差,猜想是跟方才那頓飯有關,也不敢跳到她肩膀上,腳踩著幾根冰淩飄起來問:“你方才怎麽不讓我解釋?”
她們的計劃分明還沒完成,最關鍵的打通通道沒做。
薑垠冷著臉:“不打通道了。”
“啊?”白靈愣在原地,見她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慌忙追了上去,“不打通?不打通怎麽毀去護山大陣?隻靠這些魔脈力量夠嗎?”
白靈猜測不夠,魔脈很小,隻能影響到沙漠,別的地方根本抵達不了。隻引爆魔脈的話,頂多給秘境炸個窟窿,將沙漠攪得翻天覆地。無法毀去護山大陣,這樣一來又如何吸引一眾長老?
該不會……
白靈麵色一僵:“別指望我,雖然我的轉移看似距離很遠,但其實秘境裏的空間法則和外麵不同。我若帶上你們兩人,怕是逃不出天璣門。”
薑垠瞥它一眼,似在嫌棄它的無用:“若隻帶她呢。”
“唐木溪?”白靈大致算了算,“差不多吧。”
少一個人能省去不少力量。
忽然,它頓住,猛地抬頭:“停!你該不會想自己吸引注意力,讓我帶著那傻子跑吧!”
白靈越想越有可能。不炸靈脈,天璣秘境的生靈就保住了。魔脈至多撼動護山大陣,無法擊碎,因此就需要有人吸引注意力。跟一窮二白的唐木溪相比,手握神器的薑垠才是一眾長老的目標。
“不行!不行不行!你別管那傻子,反正她也阻止不了我們,按照計劃行事就可。你雖然手裏有神器,但畢竟修為低淺,他們人多勢眾,打不過的。”
白靈見薑垠不為所動,心急如焚,不明白她怎麽也跟著唐木溪犯傻:“況且,況且萬一他們依靠護山大陣強行封山,我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必須炸掉護山大陣。”
“而且就算非要有人墊後,讓那傻子去唄,她很厲害的,比你,比很多很多自以為強大的人都要厲害!”
白靈一時嘴瓢,透露了唐木溪的隱藏實力,說完還沒來得及意識到不對,就聽到薑垠反駁。
“不可!”
薑垠這才冷怒:“你帶著她走,護山大陣我有辦法。”
白靈被她凶得身子一顫,委屈巴巴地縮了縮脖子。這人怎就不相信,唐木溪真的很厲害,有危險會變白,誰都不是她的對手。
不過它看到薑垠臉色不善,不敢再說,就這麽跟在她身後。
它不明白,分明有更簡單的辦法為何不用,偏要以身涉險。此時,白靈的心裏竟然有些埋怨唐木溪。
跟著薑垠抵達魔脈中心,白靈看到一尊石棺漂浮在上麵,貪婪地汲取著魔脈的力量。那氣息相當熟悉,卻也相當古怪,讓它忍不住感到畏懼。
薑垠走上前,放出魂玉髓,任由它鑽入石棺。不一會兒,石棺內竟然傳出吭吭的撞擊聲,在這幽暗無光的環境中越發詭異。腥臭的氣息混合著陰冷的鬼氣,似有惡鬼正在慢慢誕生。
薑垠打開石棺,一瞬間惡臭撲麵而來,同時有一根血肉模糊的斷骨直直地刺向她的眼睛。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一柄漆黑無比的刀抵擋在她麵前,一瞬震碎了斷骨。
“長得挺快。”薑垠看著棺內,勾唇冷笑。然後以指為刃劃破手腕,將涓涓血液滴落在石棺之中。
石棺內的東西格外嗜血,聞到血液的氣息不斷湧動,甚至有不少企圖沿著血液攀爬,把薑垠整個吞噬。但每每臨近,囚魔刀都會散發氣息擊潰它的貪婪。
白靈見了,一陣作嘔。
“這……這是什麽?”沒記錯的話,這具石棺裏應當裝著殷禮的殘肉碎骨,為何如今會變成這般模樣?
薑垠嘴角笑意不減將手探入石棺,勾出一抹纏繞在魂玉髓上的幽暗氣息:“你可識得?”
白靈強忍著惡心,仔細嗅了嗅,心神猛地一震:“這、這是殷禮?!他不是已經魂飛魄散了嗎!”
薑垠毫不在意,玩弄一樣用手捏著即將破碎的氣息:“魂飛魄散不假,但其中一魄纏繞在魂玉髓上了。”
“你方才不是問我如何破除護山大陣嗎?”薑垠饒有興趣地將這絲魂魄打入石棺中,略微施展法術,石棺內的血肉便開始翻湧,最後拚接一般縫合在碎骨上。這東西凝不成人形,隻能匯聚成一坨血肉。
但因為其中蘊含殷禮一魄,此時竟和殷禮的氣息別無二致。
白靈顫抖不已,心中已經有了猜想。薑垠繼續道:“屆時我略施法術,將此物模仿殷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愛子心切的魔皇該當如何?”
“他、他會以為兒子複活……”說這句話的時候,白靈幾乎站不穩。
這樣的計謀,太過狠毒。
“不錯。殷禮‘複活’,魔皇必定撕裂虛空,再度君臨。護山大陣在他麵前,不過兒戲。”
“可他踏破虛空,撕裂護山大陣後發現真相,必當暴怒!屆時天璣門內所有人都將會是他泄憤的對象,而你更死罪難逃!”
白靈現在隻恨自己無法說話,不然一定要狠狠地朝著薑垠發火。這是什麽鬼注意,當真不要命了。
魔皇手中掌握著天魔戟和誅魂盤兩大神器,若不顧一切地催動,薑垠絕對無法活下來。即便僥幸逃脫,以後也會是魔皇的仇敵。任憑逃到天涯海角,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沒有人知道魔皇的修為,但毫無疑問,能夠坐上魔界至尊的位置,絕對不是區區築基的薑垠能夠招惹。
薑垠卻不以為意,嗤笑一聲:“我將殷禮打得魂飛魄散,身上烙有誅魂盤印記。魔皇早就容不下我,如今不過罪加一等,有何區別?莫非你以為,他會放任殺子之人苟活於世?”
見白靈還想反駁,她抬手製止:“無需多言,我意已定。此計是最好的辦法,今日之事莫要多言,否則別怪我翻臉。”
瘋了瘋了,白靈隻覺得這對師姐妹全都瘋了。一個個腦子都不正常,趕著去送死。聽到最後薑垠還威脅自己,直接氣得離開。
連帶著回去之後,見到唐木溪都沒什麽好臉色,對著她一陣呲牙咧嘴。
唐木溪:“……”
她假裝不在意地問:“你們什麽時候動手?”
白靈煩躁不已,聞言一哼,扭過頭不想理她。
烙下誅魂盤氣息又如何?魔皇總不會這麽急著殺她。可如今再有“複活殷禮”這件事,不是殺人誅心嗎!巴不得讓魔皇趕緊派人來殺她是吧。
說到底,還是聽信了唐木溪的鬼話。
對人好還不願說,死鴨子嘴硬。
“不關你事。”白靈正在氣頭,不敢對薑垠發火,隻好來欺負唐木溪。
不過,它也就能此時狐假虎威了。等哪天唐木溪變白,它就是全隊唯一的小可憐。
白靈不禁感傷,做狐太難了。
唐木溪又沒得到回複,心口一堵,說不出話來。她從未有任何一刻如同現在這般,厭惡自己的弱小。
要變強,一定要變強。
作者有話說:
白靈還不會說話,一般都是冰沙凝字。其實先前的版本中,為了強調它不會說話的特性,我將它的一切話語都去掉了雙引號。但是後來覺得沒有雙引號很難受,就又加上了。後麵化形的時候,才會真正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