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法相事關重大, 唐木溪這幾日一直憂心忡忡。鬼帝魔皇狼子野心,不僅在靈修界作亂,竟還將手伸到起源之地——古域, 將整個修真界攪得腥風血雨。
唐木溪不知曉他們的目的為何, 但卻明白定不能讓他們如願。既然他們想方設法地要進入古域,那她必要阻攔。不為天下蒼生, 隻是出於私心,想要護得一方能接納她和師姐的淨土。
憂煩半月, 直到餘下的四枚靈珠陸續交到她手中, 才漸漸有了辦法。
“五行靈珠?!師姐是如何尋來的?”
自從前段時間新島設立, 傳送台建成之後,薑垠便頻頻外出, 幾乎每隔一日就要往幽冥城走一趟。
唐木溪知曉她是去處理鏡月樓的事宜,除卻最初幾次跟著遊玩之外,就極少再前去打攪。沒想到這才幾月過去, 金木火土四枚靈珠就被師姐尋到。
“想知曉?”薑垠故意挑起師妹的好奇心,見她眨著晶瑩的雙眼看來,卻忽而壞笑,“我卻偏偏不說。”
“你……”唐木溪拉下臉,抿住唇:“師姐當真是越發頑劣,在使壞一處, 已經致臻化境, 再無敵手。”
分明是擠兌的話, 落到薑垠耳中卻仿佛無上的誇讚一般:“師妹謬讚了。”
唐木溪被她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到,但深知靈珠珍貴, 還是老老實實地向她答謝。
“多謝師姐相助, 有這靈珠, 我便不必令妖王涉險,可自行煉化赤鐵。”
這些日她冥思苦想,終於尋到解決辦法,隻要用赤鐵修補法相,阻止補天彩靈的力量泄露,結界便暫且無事。
可惜赤鐵是界外神物,太過堅固,尋常火焰根本無法令其融化。
妖王溫黛知曉她的困境,主動提出用本命真炎嚐試。
但真炎與性命相連,若有損失,她便無言麵對明玉和妖域眾人。
如今湊齊五行靈珠,煉化五行之力,增幅火靈珠,應當能使出比肩天階的神火。
“師姐解我心頭苦患,救妖域於水火,木溪無以回報,許你一份承諾。往後有任何要求盡管提出,天地見證,我必然竭力完成。”唐木溪說得認真誠懇,卻反而讓薑垠有些無措。
救妖域於水火?
她的師妹永遠不會明白,這些靈珠背後又有多少條性命鋪墊。
她從來都是???冷血無情的性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也隻有被她一直蒙在鼓裏的師妹才會把她當作英雄對待。
或許是自覺不配,薑垠沒有直麵回應,笑著將話題揭過:“有空與我多言,倒不如盡快煉化赤鐵,數日以來愁眉苦臉,你不煩,我都要忍受不住。”
唐木溪沒注意她的推辭之意,聽到後半句,眼裏的感激逐漸被羞赧代替,耳朵赤紅,扭捏道:“當真有那麽明顯?我還以為藏得夠深了。”
“傻子,在我麵前班門弄斧,還太早一些。你那些拙劣的演技,怕是隻能瞞住白靈。”
不知何時,薑垠心底的心計榜單中,白靈和師妹已經雙雙墊底。
兩人你追我趕,不斷拉低毫無戒備的下限。
這一回,唐木溪徹底說不出話,小聲狡辯兩句,就匆匆逃走。
*
有了靈珠,唐木溪立即召來妖王,令她尋找知根知底的青鸞族人,一同補充朱雀法相內的神獸之力,順便抑製法相力量泄露。而她則加緊閉關,一邊參悟五行靈珠,將力量盡數掌握,一邊則熔煉界外神物赤鐵,企圖補全朱雀法相。
這個過程並不簡單,饒是她天資聰慧,一下子吞噬四枚靈珠也有些吃力。若非此刻已經歸位,有天地寵愛加身,隻怕當真會因難以承受最終爆體而亡。
等她終於將靈珠徹底穩固在丹田,化為自己的力量時,已經是半月之後。
當初一枚靈珠,就令她的修為從化神初期躍入中期,這回直接吞噬四枚,使丹田內形成一個完整的相生五行,力量又何止翻倍那麽簡單。
任憑她如何盡力壓製,也無法阻攔靈力漩渦與金光瑞雨,在合體期的靈雨催化之下,她的身體仿佛一枚沉睡已久的蝶繭,逐漸褪去外殼,質變為真正的神軀。照這個趨勢下去,等晉級大乘,便可成為真正抵達神境。
這一次突破相較上次聲勢更為浩大,靈雨將整個妖域覆蓋。無論東王域還是西王域,都在濃濃天威與金色饋贈之中俯首稱臣。
相隔半年,卻連續兩次靈雨,這對逐漸衰落的妖域來說的確是意義重大的事情。
不知多少癡人再一次沉浸在古神的美夢中,滿心以為這方天地不久便會回到萬年前的繁榮景象。
不論外界如何,引發異狀的當事人卻沒功夫多想,突破至合體期之後,立即鞏固修為,將五行之力死死壓製,艱難地將修為壓縮到合體初期。
做完這些,便開始重新煉化赤鐵。
赤鐵是界外神物,神火又堪比天階,他們的品級過高,根本不是地階的琉璃龍骨爐能夠承受的。
唐木溪沒敢冒著炸爐的風險強行丟入龍骨爐,也不想再費事地煉鑄天階火爐,便索性以廣袤的天地為爐,神火為引,在閶闔神域的雲巔之上融化赤鐵。
不知是不是修為突破,靈海更為廣闊的緣故,她在煉化赤鐵時,明顯察覺到一股玄奧的道義若隱若現。
那源頭與地階的丹紋相似,但力量和咒文的複雜程度卻遠勝於它。即便因為天地衰弱,無法真正地烙印出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玄妙大道。
唐木溪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直覺,若能將此道鑽研透徹,她便能領悟天階煉丹術和鑄器術。
如此**怎能忽視,她一邊分出靈力操控神火,一邊坐在雲層之上,陷入頓悟之中。
薑垠不甚放心,曾經數次前來尋她,見她被點點金光包裹,知曉正是悟道的關鍵時刻,便沒有上前,遠遠地坐下修煉,權當作陪伴。
鳴蛇偶爾也會來呆一會兒,一眼看出唐木溪此刻已有神軀,心中越發感歎,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會親眼目睹神皇步步登天。
至於狴犴一族……則因損壞法相的緣故,鋃鐺入獄。雖然還未剝奪神力,但無論地位還是名譽,皆一落千丈,隻等神皇發話,便會徹底消失在古域。這是風穆的惡念牽連,卻也未嚐沒有可笑的傲慢作祟。
他們離開神皇太久,不用付出代價便可坐享其成,得來過於容易,自然不懂得克己。
有狴犴的前車之鑒,這些不遠千裏從東王域投靠而來的神獸後裔,無論是否居心叵測,都絕不敢再觸怒天威,也算是殺雞儆猴。
而另一側的東王域,則也發生了足夠動搖根基的大事。
青龍王族的家主,即當今東域妖王,在重病不起數年之後,終究還是沒能成功抵抗病魔,於病床前駕崩。
他死得並不突然,所有人都有預料,隻可惜死得不是時候,在最需要他選擇東域命運的時刻逝世,留給所有人一個爛攤子。
原本作為東王域的妖王,手握神器乾坤八卦,唯有他才有資格確定是歸於神皇名下,還是擁立唯一的女兒作為下一任妖王,繼續維持現狀。可如今卻因決策者的離開,令眾人分作兩派,各持己見,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連依月作為唯一的繼承人,從始至終都以守孝的名義脫身事外,每日待在父親的靈堂,不見外人。
不怪她在此刻明哲保身,畢竟她身為王女,卻連乾坤八卦的影子都沒看到,修為又方至化神,在一眾合體期長老的權力傾軋中,稍不留神便會淪為祭品。
且明眼的人都能看出,西王域有神皇坐鎮,天地寵愛不斷,東域遲早要歸在那位麾下。此刻你爭我搶,即便問鼎王位又能如何,莫非還要忤逆天地嗎。
太過貪婪,終究會為此丟掉性命。
易封這段時間一直覺得心慌,莫築擅自出兵損壞結界法相被株連九族,莫說有血脈關聯的親族,就是門下子弟也受到牽連。
他往日跟莫長老走得極近,常常為鬼帝魔皇做事。害怕也因此獲罪,第一時間向大長老尋求庇護,哪知對方卻關門不見。
東妖王隕落,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消失不見,整日都六神無主。
若早知曉鬼帝試圖破壞法相,他一定不會與之謀事。
正在他懊惱悔恨之時,忽然有一封書信憑空出現在他的屋中,上麵寫道:“依鬼帝之命,於三日後東域雁塔見麵。”
易封本不想再跟鬼帝有所來往,但此刻並無靠山,命途飄渺,又別無他法,隻好硬著頭皮赴約。
不曾想抵達時,卻見到一隻青鸞王族。
“在下溫采白,見過易長老。”
“青鸞?”易封有些信不過西域之人,心覺荒唐,拂袖便要離開。
但還不等他踏出塔門,便再次聽到身後之人開口。
“易長老再替大人做最後一件事,無論事成與否,大人皆會保證您的安全。或把持朝政,或埋名西域,任你選擇。”
易封生生停下腳步,攥拳,咬牙切齒:“莫不是也要我去破壞法相,最後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
溫采白搖頭,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張複雜的紙符:“隻要尋到乾坤八卦,隨後將此物放置其上即可。”
“隻是如此?”易封接過,將神識探入其中,憑借他合體期的修為,竟完全無法解讀,隻能感受到內裏蟄伏著強大的氣息。
“隻是如此。”溫采白勾唇,又遞過去一枚精美的玉符,如若細看,便會發現這上方的紋路與幽冥符極為相似:“這是大人贈與您的護身法寶,有它在,哪怕是大長老親自出手,也無法對您造成損傷。最後無論事成與否,大人都將兌現承諾。”
易封目光灼灼地盯著玉符,最後還是狠心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