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我到宮中歇息一二如何?”

妙奴說完, 見到對麵兩人並無拒絕之意,掩唇一笑,忽而懸身化作一條碩大的九尾妖狐, 隻見她九條尾巴來回擺動, 踏足在半空旋半圈,然後一頭紮進遼闊的湖中。

三瞳異獸見到主人離去, 盡管對麵前的兩人心有不滿,卻也不好再發作, 巨大的鼻子呼出一串白氣, 隨後就重新鑽入水中。

唐木溪和薑垠互相對視一眼, 追隨而去。倒是唐包知曉危機解除,懶得再湊熱鬧, 又順著自己撞破的窟窿,重新飛回薑垠的小世界內。

水下宮殿。

進入之前,唐木溪大概設想了一下, 猜測很有可能和先前從天璣門逃出時,師姐藏匿的河中洞穴一般。

隻不過和洞穴不同,宮殿內裏的裝潢自然更加精美,或許還有各種奇珍異寶作為裝飾。

然而唐木溪怎麽都沒想到,水下宮殿,竟當真都是水和冰建造。

她跟師姐進入湖水中後隨著妙奴一路向下, 一直抵達湖底也沒有停歇。

唐木溪見到妙奴全速向湖底撞去, 本還擔心對方頭破血流, 想要出口阻攔。然而還沒等她開口,就親眼見到這條狐狸直直地從湖底沙石中穿過。

毫不猶豫, 連一點泥沙都未曾激起。

她和師姐皆是一怔, 硬著頭皮照做, 這才發現這裏哪裏是湖底,分明隻是一層障眼法而已。

怨不得從上望去清澈見底,竟是因有人在半道生生造了一個“底”嗎!

但她們卻不知,這是有妙奴應允的緣故。若當真有人私自闖入,從此進入,隻會一頭紮入泥沙之中。

兩人闖過障眼法,當看清麵前的景象時,幾乎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這是一片冰和水交相融合的水下宮殿,麵積廣闊,幾乎把整個湖底都填滿。宮殿沒有華麗的裝飾,也沒有昂貴的用材,一切都由晶瑩的冰塊和流水組成。冰晶珊瑚,水光巨門,還有許多不知名的奇特蝦魚,但凡進入其中都被會宮殿獨一無二的風格氣勢震撼。

不止如此,水域半空還有一顆璀璨奪目的玲瓏珠寶,模擬日月星辰,向四周散發出變化萬千的光線。

整片宮殿都隨著寶珠的光彩交替日夜,美輪美奐,仿佛神秘奇幻的界外之地一般。

“還能這樣建宮殿嗎……”唐木溪看傻眼,盯著麵前的宮殿隻覺匪夷所思。

分明也沒用什麽特別的東西,隻不過是冰雕和水罷了。但放到不同人手中,卻能做出大相徑庭的東西。

若讓她來,莫說宮殿,就是尋常的雕像都不一定能做出來。盡管每日都住在奢侈豪華的閶闔宮,有無數珍寶相伴左右,但卻不如麵前的水宮有趣。

妙奴聽到她的驚歎,心情甚好地甩了甩尾巴,見宮門將閉她們還沒進來,催促道:“快些,門要關了。”

這樣,唐木溪和薑垠才壓下驚異,起身追去。

進入殿中,妙奴先安置好寵物,然後才拐過頭來招待這對師姐妹。

大殿內設有避水的法術,內裏與尋常房屋無甚區別。

妙奴見她們已經在喝茶了,才道:“這茶是我從界外帶來的,在那裏便是珍惜之物,更不說此世。你們怕是一輩子都尋不到比這更好的,喝了我的茶,恩怨一筆勾銷,且這地方我已經居住百年,如今才要驅逐,我可不會走。”

薑垠凝眉,滿臉嫌棄,隻覺得這人比她還不要臉:“我是秘境之主,若不允呢?”

“不允?”妙奴打了個哈欠,腰後的大尾巴隨著臉上的笑容愜意晃動,“哦,那你盡管趕我。反正你修為低,怎麽都打不過我。除非拉著天道親自來,不然誰都別想讓我挪窩。”

薑垠冷下臉,想要發惱,但偏偏的確如她所言。

她和師妹,再加上唐包,三人合力才勉強製住這人的寵物,若何本人對打起來,隻怕是連紫色的領域都無法破解。

唐木溪發現氣氛忽然焦灼下來,立即出來打和:“不走就不走,總之你不偷東西,師姐也不會說什麽。”

妙奴輕嗤一聲,“我偷什麽,這裏的東西不過爾爾,生活數百年都不曾外出流連,一直待在此處養傷。若不是今日我家靈寵受傷,我才懶得起床。”她現在身上有傷,雖然不算太嚴重,但漂泊這麽久一直沒尋到合適的天材地寶。

身子乏,也沒什麽幹勁和追求,唯一的喜好就是睡覺。

“傷?”唐木溪驚訝。這人實力就連大乘的修士都難以抵擋,又有誰能傷到?方才她說自己來自界外,莫非那裏的人實力都這般強大?

提到傷勢,妙奴臉上的笑意減弱不少,微微失神,心不在焉道:“不過是體內經脈折斷一些罷了,此地靈物稍弱,不足以承擔我的血脈力量。”

似是不想再提,她草草說兩句就把這個話題揭過:“你們進來是要作甚?好端端地破我結界幹什麽。”

當初若不是她的寵物遭到牽連,需要同屬性的力量緩解傷勢,她才不會來這水中。

這片水域荒蕪孤寂,也不知道有什麽吸引人的。

“你家寶貝靈寵拿走了珍貴的水靈珠,若不是五行之術需要靈珠,做什麽千裏迢迢來這裏遭罪?”薑垠打不過她,心裏生氣,說話時陰陽怪氣的。

“靈珠……”妙奴凝眉,思索片刻卻是搖頭:“不成,換一個。”

這一回,就連???唐木溪都對這無賴有些無語:“何為不成?這是師姐的東西,你怎能說占就占?”

約莫是被兩個小輩一起鄙視太傷自尊,妙奴一噎,歎了口氣:“並非想占,不過無奈之舉。它受我牽連如今內丹俱毀,修為盡失,就連我親自賜予的天眼都無法開啟,全憑一顆水靈珠才能使用些許法術,不然你們以為,區區化神屍修就能硬抗冰棱?”

若愛寵和她都是全盛時期,恐怕也隻有那把黑色的魔刀才能抗衡。

並非是神器強大,而是上麵附著天道權柄,在此間無人能及。

真好,天道親自頒發的強大法器。但凡她當初手中有一把,也不會輕易被驅逐。

“既如此,何不重塑內丹?”唐木溪更加不解。

重塑內丹和借用外力,自然是前者更加合適。

妙奴無語地看向她,隻覺得這人嘴皮子能說會道,腦袋裏卻是一團漿糊,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道:“重塑內丹?說得輕巧,我同它來自另一個世界,那裏的靈力遠超此處,天材地寶精妙無窮。如今被迫放逐,帶著傷勢流落此間,根本尋不到能夠承載血脈力量的載體。它的內丹也好,我的經脈也罷,都是一樣的難題。若能修複,自然早就動手。”

妙奴說到此處 ,忽然在想,當初能平安無事地進入此界,或許就是天道已經看出她們的困境,故而未曾阻攔。

“承載血脈力量的載體……”唐木溪冥思苦想,忽然想到當初鳴蛇也遇到同樣的困境,心思微動,“樹木也行嗎?”

妙奴一怔,忍俊不禁:“不是已經說過,此間沒有靈力稀薄,孕育不出那樣的至寶嗎?即便是天階,也終究無用。是什麽形態反倒不甚重要,莫說樹木,哪怕是虛無縹緲的霧氣靈髓也能使用。”

妙奴不懂,但一邊的薑垠卻是反應過來,猶豫地看著師妹,很想出口阻攔。

倒不是自私,不願施以援手。而是麵前的人太過強大,經脈受損尚且如此,若是恢複巔峰,隻怕無人能敵。

她是魔君,始終站在至尊的位置看問題。無論如何,都絕對不希望出現一個強大到難以掌握的人,不論她是敵是友。

唐木溪卻不在意這些,回以師姐一個安撫的笑容。

“你怎知沒有?你這狐妖好生討厭,連此界由來都不曾了解,就擅下定論。你嫌棄這裏是靈氣稀薄的地方,殊不知天地初開時,大乘並非頂峰,任何修者都能進一步修煉突破,晉級神界。隻不過後來神界湮滅,才隻剩下如今的凡間。”

唐木溪說完,在場兩人俱是一愣。

尤其是薑垠,眉間緊鎖。

這等辛秘的曆史,在修真界的任何史料中都未曾記載。可為何師妹說得那般肯定?

是“皇”的記憶嗎?

薑垠並不知曉,但不知為何,竟然對師妹的話毫不懷疑,就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也有人對她說過同樣的話一般……

是誰?

薑垠的頭很痛,卻怎麽都記不起那人的臉。

她的異樣並未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

妙奴忍不住恍惚,有些不信這人的話。她本身就是另一個世界的神界主神,後因天道更換,才被逐出神界,在虛空中穿行很久,最終流亡到這裏。

實力比尋常神界的人強大許多,但因她的天道已經隕落,沒有天地庇護,身軀強度隻是尋常。

若當真如唐木溪所說,這裏曾經有神界,隻要能尋到神界遺留的寶物,便能夠解除困境,重塑經脈,也可替寵物凝聚內丹。

她不相信,隻因親自探查過此間實力,知曉此間並無上位神界。

可此刻說出反駁之話的卻是修真界的當今主神,盡管因卷入輪回,實力尚且未恢複,也未歸位履行職責,但終究是受天地寵愛的主神,比她這個外來者知曉更多。

“此話,當真?”妙奴攥緊手指,雙目灼灼地看向唐木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