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溫黛早早地起床,想起本該是自己規劃路線,最後卻全部丟給那對師姐妹, 心裏有點過意不去, 想著盡快趕過去分擔一二。哪知剛出長廊,來到空曠的甲板上, 就因麵前的景象愣住。

九煞殿靠南,與鬼仞山的幽冥城相距不算遠。隻要一路往東南方向飛行, 大約一兩日就能看到連綿大山。

鬼仞山極高, 地勢險峻, 落差很大,若要平安穿行, 最好沿著山中大道,從幽冥城穿過。

若是膽大,對自己實力頗為自信, 也可以直接從大山掠過。

溫黛修為高,來時就隨心所欲一些,出了妖域的懸浮島就直奔九煞殿。但返程時還有眾多小輩,難保不被鬼仞山中的妖物鬼怪覬覦。因而為求保險,還是選擇了最安全的方式。

哪知道一夜過去,不僅該有的大山沒有, 甚至連地麵樹叢都消失不見, 一眼望去, 竟是廣袤無垠的磅礴大海!

濕漉漉的水汽撲麵而來,天空陰沉昏暗, 目光所及除卻無盡的海水之外, 就隻剩下幾塊零星島嶼。

溫黛怔在原地, 一度懷疑人生。

我是誰?我在哪?莫不是沒睡醒?

然而清冷的水汽卻讓她的腦袋無比清醒。

她深吸一口氣,急急地往控製中樞趕去。

“唐姑娘?薑姑娘?可還在?”

溫黛來時,中樞的小屋門窗緊閉,內裏設立阻隔神識的陣法,力量之強甚至連她都無法破除。她心中大駭,一時間腦中已經想出無數種可能。其中最糟糕的,莫過於她倆已經被人綁走!

不好!那極有可能是神尊轉世!不能有任何閃失!

“唐木溪?!薑垠?!”

溫黛一邊提高音量,一邊運轉法術,手中靈光閃爍耀眼,威力無窮,沒有人會懷疑,隻要靈光與小屋相碰,就會把小屋徹底轟碎。

就在她麵色冷肅,即將動手之時,一把漆黑的刀刃忽然出現,以凶煞的力量緊張地防備著溫黛。

“囚魔刀……?”

溫黛驚訝,放開神識,發現陣法氣息與魔刀相融,這才明白是自己弄錯。

她扶額歎氣,收起法術問:“你主子可在裏麵?”她記得這把刀似乎有靈智。

囚魔刀見她收起攻擊,防備的氣勢慢慢放鬆下來,不會點頭,索性上下晃了晃。

溫黛看不懂,但好在濟世燈可以,通過神燈相助,她還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既然那對師姐妹沒有出事,那麽如今方向偏移……隻怕是跟她們脫不了幹係。不是玩忽職守,就是記錯了地點。

溫黛心累地皺眉,無比後悔自己昨日偷懶。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定然不會將駕駛的任務單單交給她們。

“去,叫你主人出來。”

說完這句話,溫黛就一個人走遠,來到船邊,看著茫茫大海陷入頭疼之中。

這究竟是哪?

*

昨天唐木溪和薑垠快中午開始玩鬧,剛開始她主掌,斷斷續續玩到晚上才體力不支地想要結束。哪知道原本在她手中情動不已的師姐還有力氣,自從被折磨戲弄就一直懷恨在心,見到她終於放棄玩鬧,反倒自己頂著一雙水潤迷離的眼睛翻身壓過,道一句“終於好了?師妹這般盡興,總該也讓師姐討教討教。”

然後就強拉著唐木溪又繼續歡好,大魔頭不愧是大魔頭,體力方麵遠勝唐木溪。

操勞大半日,唐木溪已經疲憊不堪,被師姐壓下之後就像是砧板上的魚兒一樣,任人宰割。

白天多麽神氣,晚上就多麽狼狽,梨花帶雨地求師姐放過。但薑垠好不容易翻身,哪裏會這麽輕易罷休,自然怎麽盡興怎麽來。

你方唱罷我登場,兩人彼此主導,幾乎是徹底放鬆自我,直到後半夜才徹底落幕。幸好薑垠的陣法有囚魔刀親自鎮守,不然夜晚的聲響隻怕相隔很遠都能聽清。

唐木溪睡時連衣服都沒穿,被師姐抱進穹窿玉中的熟悉房屋後就陷入沉眠,本以為能睡個昏天黑地,好好休息。誰知道眼還沒合多久,就被吵醒。

“……妹,醒醒。”

“師妹醒醒!”

在薑垠幾番騷擾之下,唐木溪終於從渾渾噩噩中醒來,上下眼皮像是黏住一般極其艱難地睜開。

“好吵!”她緊緊抿唇,渾身上下都寫著生氣,“師姐又要做什麽?我才剛閉眼!”

有時睡一兩個時辰,反而比不睡還要困。

薑垠莞爾,知道是昨日鬧得太狠,將這家夥惹惱了,就趕緊示弱道歉:“昨天是師姐不對,別生師姐的氣了好嗎?”

唐木溪氣鼓鼓地瞪著她,好半天才慢慢平複下來。剛要閉上眼睛倒頭再睡,就聽到師姐製止的聲音:“別睡!女王殿下找我們。”

“女王殿下?”唐木溪狐疑,見到一邊地囚魔刀也跟著肯定,滿頭不解,“她找我們做什麽?”

雖然這麽說,卻到底沒再閉眼,打一口哈欠開始穿衣。

薑垠鬆一口氣,心說師妹當真是越來越嬌氣了,發作起來像是能吃人的小老虎。

不過還挺可愛的。

她掩唇輕笑,卻不忘記回應師妹的問題:“似乎是路線相關,不甚清楚,總之先過去便知。”

兩人穿衣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刻餘鍾,就洗漱妥當,飛出穹窿玉,來到小屋當中。

屋子的地上還殘留著不少衣物,是昨天玩鬧時弄得,亂騰騰的。

唐木溪見此,臉上一紅,後知後覺地害羞起來,連忙蹲下身子將地麵收拾整齊。

薑垠看到她耳尖紅紅,越發覺得好笑。

昨天那樣色膽包天,卻在心滿意足的事後開始羞澀,當真讓人不知怎麽說是好。

見到收拾的大差不差,薑垠又捏了個法術,將殘留的一切氣息全部消除,隨即解除陣法,帶著師妹來到甲板上。

外頭陰雲密布,灰沉沉的模樣簡直如同夜晚。若不是有計時的法器,唐木溪當真要以為天還沒亮。

“殿下?”她們跟隨囚魔刀的指引,在船邊找到了女王。

溫黛正在施展法術,並未第一時間回應,一直到許多靈光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才慢慢地睜開雙眼。

見到她們二人眉間帶著疲憊勞累,不僅疑惑:“你們這是……昨日做了什麽?”

一個問句,就弄得唐木溪咳嗽不止,剛剛壓下的紅暈就再度升起。

薑垠眼疾手快,怕殿下當真看出什麽,就道:“師妹身體不適,昨天基本沒有閉眼,是以狀態不算很好。”

溫黛以為是舊疾發作,心底的愧疚又多一分,頗為自責道:“是我之責,分明該由我指定路線,卻全都推脫道你們倆身上,著實不該。”

唐木溪哪裏敢應,心虛不已,甚至沒敢跟溫黛的雙眼對上。

“殿下叫我們前來,不知所為何事?”薑垠問。

提到這個,溫黛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指了指麵前,示意她們自己看。

唐木溪方才出來時就覺得不對,濕潤的水汽直往臉上吹。但以為是天要下雨,就沒在意。可現在自己往下看去,這才發現天空之下一片海水。

除卻零零星星的幾座島嶼,再尋不出別的陸地。

四周飄散著陣陣死氣,仿佛入了幽冥鬼界一般,攝人心魂。

唐木溪一驚,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這是哪裏?大陸終於被淹沒了嗎?”

薑垠嘴角一抽,竟不知道自家師妹究竟是開玩笑,還是當真這麽想。

“幽冥海。”她一語道破。

修真大陸最廣為人知的兩個大海,分別是黃泉海和幽冥海。

黃泉海在東方,幽冥海在西方,兩者被鬼仞山阻隔,與之一起形成靈魔兩界的分割線。黃泉海上有黃泉迷霧,終年圍繞在妖域四周,傳聞海水與鬼域相通,亡魂死去之後會從此通過鬼門。

每年都有不少癡心人來此尋找還未投胎的道侶親人,若能及時收手便罷,若不能,多半會因擅自潛入海水,最後死於非命。

黃泉海給人的印象是神秘,稍有不慎就會永???遠迷失,但幽冥海卻全然不同。它是真正的死亡之海,古往今來多少危害四方的凶獸惡人,最後都會被三界齊力驅逐至此。原因無他,幽冥海的海水有極強的腐蝕性,一旦觸碰皮膚,不過須臾就會溶解皮肉,嚴重者甚至連骨骼魂魄都無法逃脫。

薑垠上一世曾經被人坑害至此,差點因而殞命。

她方才出來時就察覺到四周充斥著虛無的死氣,心中隱隱有些預感,但沒想到當真到了此處。

溫黛點頭,表情十分凝重:“正是,我方才散開靈光時,發現此處與距離背後的海岸有些距離,想必已經進入有些時間,天色昏暗,陰雲密布,估計不久之後就會下雨。我們需要在那之前,要盡快想辦法才行。”

幽冥海的海水腐蝕性極強,無論是草木山石,還是靈力法陣,隻要與之觸碰,都會迅速蠶食。海水經過日光照射,蒸發進入雲中,讓雨水也變得格外恐怖。她們此刻在大海中央,一旦雨水降落,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若是單個人還好,大可憑借渾厚的靈力強行突破,但仙舟如此龐大……隻怕難以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