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級化神, 意味著實力的進一步提升,再修煉出第二分/身,從此之後隻要元神不滅, 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不必擔心牽連師妹。這本應該是可喜可賀的事情,薑垠卻全程焦慮。並非擔心無法平安度過雷劫, 而是時刻想著逃跑的飛屍。

自從天雷降下後,薑垠的五感都被蒙蔽, 幾乎完全丟失了飛屍的位置。飛屍速度何其迅捷, 一心逃脫, 隻怕已經離開盤龍。

他們之間簽訂著主仆契約,按理來說隻要突破化神, 重新依靠契約之力壓製對方,便不會令其脫離掌控。

但怕隻怕飛屍有辦法衝擊契約,趁著她無法控製的現在, 徹底擺脫束縛。

薑垠心中十萬火急,好不容易熬到天雷結束,甚至連鞏固修為都忘記,立馬衝出小世界,沒想到迎麵卻跟周裕北撞上。

“恭喜道友突破化神。”周裕北知曉今日怕是沒功夫再召集大臣,索性一直在這裏守著。隱匿氣息的同時, 也防止再有旁人發現。

“殿主?”薑垠有些意外, 強壓下內心的焦急, 問:“殿主尋我來可是有事?”

周裕北搖頭,遞過去一塊圓形木雕:“此木為天靈木的變異樹種, 能隱匿一切氣息。道友修為精進, 固然是好, 卻也莫要忘記此處人多眼雜,小心圖謀不軌之人識**份,借此大做文章。”

現在正是特殊時刻,城中對魔修鬼修的憎惡,幾乎達到了魔怔的地步。一旦敗露,必將引來無數人圍攻。

周裕北先前特意將魂靈對薑垠魔修的記憶清除,就是為了防止他人惡意揣測。

除卻恩人的身份之外,王都百姓不需要再知道更多。

薑垠接過,終於明白殿主尋來的原由,輕咳一聲接過木雕:“多謝殿主好意。”

周裕北又贈送一些突破的賀禮,見到薑垠麵露急色,似乎還有事在身,便不再打攪,轉身又往宮城飛去。

薑垠得空,第一時間探查契約,見到完好無損後忍不住鬆一口氣,隨即通過主仆聯係,感知飛屍的位置。

她突破花費了不少時間,原本以為飛屍早就逃之夭夭,不說千裏,至少也跑到百裏之外,心裏還想著如何將那人揪回來。然而一看才知,飛屍竟就在仙舟之內。

他的身邊,還有一位氣息極為強橫的妖修。不是旁人,正是女王殿下。

*

咚咚。

“進。”

冷漠的聲音傳來,薑垠遲疑片刻,還是推開門進去。

這間屋子正是上回開辦宴會的地方,隻是與那時的熱鬧相比,要冷清不少。偌大的屋子裏連個桌子都沒有,唯有內裏擺放著兩把椅子。溫黛和溫斐坐在此處,表情嚴肅,唐木溪則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著頭站在下方。見到她推門而入,立即道:“師姐……”語氣猶疑,似乎才被批評責怪過一般。

另一頭,她心心念念的飛屍朝著牆壁跪著,後背挺得很直,不言不語無喜無悲,但胳膊上卻有一道嶄新的刀痕,應當是方才所傷。

薑垠眉頭一跳,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

飛屍修為已至化神,品階又高,肉身堅不可摧,即便是合體期強者都難傷到。可這胳膊上的刀痕利落幹脆,看得出是一擊得手,能擁有如此強橫的實力,除卻妖王,再無他人。

溫斐黑著臉,還沒開口,就察覺到薑垠身上的氣息更加強大,微微一怔,問:“你突破化神了?”

薑垠也沒隱瞞,坦然點頭:“方才修為忽然鬆動,便索性一舉突破。”

溫斐聞言,忍不住失神。

分明先前在飄渺峰時,才剛剛元嬰,這才多久過去,來九煞殿轉悠一圈就再次突破。這般速度,實在荒謬。

現在的年輕人修煉起來不說瓶頸,就連悟道都不用的嗎?

想當年她元嬰晉級化神時,足足閉關兩年才觸碰到門檻。

如今薑垠突破,她的傻徒弟與之結契,修煉起來隻會更加迅速,再加上這些天整日接受仙元丹的金光普照,隻怕也要不多久就會突破。

雖然知道人和人的天賦不能一概而論,但溫斐還是想說:修煉這麽快,趕著投胎麽!

溫黛冷著臉,在一邊等著妹妹開口訓人。畢竟妹妹是師尊,她是外人,輪不到她來越俎代庖。但等好一會兒,自己臉上的表情都快裝不住了,妹妹依然在出神,便忍不住輕咳一聲,委婉提醒:“飛屍。”

溫斐一怔,連忙回神,恢複成嚴肅的表情,指著那頭麵壁思過的飛屍道:“這是你的奴仆。”語氣肯定,沒有半分猶豫。

薑垠也沒想遮掩,點頭承認,知道這兩位想說什麽,搶先一步開口:“前輩放心,我已經定下契約,他是生是死,皆由我一人之言。有我操控,絕不會出現差池。”

“絕不會出現差池?”溫斐惱怒,“那方才他逃離盤龍,也是你的命令?”

這下子薑垠說不出話來。

溫斐深吸一口氣:“原本,你做什麽,我都不該插手。因我知道,除卻木溪這層關係,你從未將我看作師尊。這些我並不在意,隻當自家多了一個脾性執拗的後輩。”

“你急於提升實力,保護師妹,此心真摯令人動容。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養這種東西!更不該蠱惑師妹,用神器之力幫你催化!”

早在方才發現時,溫斐就已經發現,飛屍體內蘊含著精純無比的幽冥之力。這般力量,除卻鬼域之外,就隻有魍魎印擁有。

怨不得冷不丁弄出一個飛屍,若有神器相助,莫說飛屍,就算旱魃都不在話下。

如若旱魃出世,將會是整個修真界的災難。

生靈塗炭,血流成河,隻怕與魂塚一般無二!

溫斐隻覺得薑垠瘋了,竟然以為主仆契約當真可以約束旱魃。

薑垠啞然,說不出什麽反駁的話,直接祭出囚魔刀。

“前輩所言極是,飛屍方才逃離,的確是我失誤,未曾料到黑僵晉級能夠連契約都暫且壓製,致使其忽然蘇醒脫離掌控。若無二位出手,隻怕當真要釀成大禍。”

“不過……他也隻有這一次機會了。兩位知道我野心,萬事隻要最好。既然已經將他養至飛屍,自然不會甘心停手,定要弄個旱魃出來才可。”

薑垠說到這裏,見到溫斐溫黛滿目怒意,知道她們若不是顧及禮儀,隻怕是早就破口大罵。

薑垠掩唇笑一聲,又道:“不過,我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力量再強,若不懂服從,絕不會看一眼。二位既然不信我能掌控飛屍,乃至以後的旱魃,但想必對九大神器之一的囚魔刀還是認可的。”

言罷,薑垠忽然催動神器,毫不猶豫地將漆黑刀刃插入旱魃心口。

隻聽嗤得一聲,猩紅的鮮血濺落木板。

飛屍表情微變,被剛烈的煞氣侵染身軀,體內唯一的生機剛剛被天雷賜予,就飛速消損。他是肉身堅不可摧的怪物,但畢竟此刻還未進化到旱魃,再是強韌也無法與囚魔刀對抗。

不過片刻,一枚匯聚著魔、鬼、血三方凶煞力量的心髒就被生生刨出。

“旱魃,乃暴戾凶獸,不僅肉身刀槍不入,更有對火焰有超高的天賦,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久旱無雨,甚至可以媲美上古凶獸禍鬥,但他並非毫無弱點。”

“屍修除卻品階較低的白僵黑僵之外,身上會擁有天地賜予的一抹生機。正是因為生機所在,才讓這死物遊離在陰陽之間,漂浮六道內外,不入輪回。隻要將生機斬斷,便可令其真正的‘死亡’。”

薑垠一邊說著,一邊將刨出的心髒封入囚魔刀中。

失去心髒,飛屍極速衰弱,就連身軀都變得搖搖欲墜。

“他的生機連帶著命門已經被我取出,交由囚魔刀保存。一旦對方出現叛亂念頭,這把魔刀就會將心髒直接摧毀。屆時任憑他是飛屍亦或者旱魃,也不得不死在這裏。”

“如此,前輩可覺放心?”

這個方法她早就想到,但遲遲沒有動用。無他,失去心髒,飛屍力量會削弱不少。薑垠原本想等到飛屍晉級成旱魃後再動用這個法子,但如今實力估算出現誤差,導致飛屍提前蘇醒,差點釀成大禍,也顧不了削弱的事情。

溫斐沒想到她這般利落果敢,直被這一番操作弄得說不出話來。她和溫黛互相對視一眼,皆從上方眼中看到無奈。

“你都這般做了,我若再說又有何用?總歸不養出旱魃,絕不會放手。”溫斐歎一口氣,“罷了罷了,我與你非親非故,此番說???教已經算多管閑事,如今你既已拿出掌控方法,我也不再討人嫌了,隨你去吧。”

薑垠彎彎眉,對這個結果十分滿意,但聽她這麽說,還是反駁道:“前輩於我於師妹都有教育之恩,怎算非親非故?隻是薑垠是心冷的性子,從不喜將這等事情放在嘴上罷了。”

溫斐瞥她一眼,隻信了心冷的那半句。

“可曾賜名?”溫黛瞥一眼飛屍,忽然想起賜名也可以增加控製,不由問道。

“並未。”薑垠沉思片刻,倏然像是想到什麽一半,心情愉悅道,“上次師妹以我之名賜給府邸,這回我便以師妹之名重新點化。”

唐木溪一聽,十分感興趣:“以我之名?好啊好啊。”

薑垠轉身,徐徐走到略顯虛弱的飛屍麵前,揚唇道:“師妹取我一個‘薑’字,我便取師妹一個‘唐’字。以唐為姓,希望飛屍能倒載幹戈,包之以虎皮。如此,便叫你唐包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皆有些維持不住表情,唯獨唐木溪凝眉不解:“唐包?總感覺怪怪的。”

溫黛忍笑許久,見這人還沒反應過來,提醒道:“唐包,糖包,糖包子!”

唐木溪一愣,臉色立即黑下來,又羞又惱:“薑垠!”

作者有話說:

倒載幹戈,包之以虎皮出自《禮記》。

大意是希望把武器放起來,用虎皮包裹,比喻沒有戰爭,天下太平。後半句用虎皮包裹武器,是因為老虎是威猛的動物。用來寓意不靠武力,用威勢就能讓他人臣服。(應該沒錯,有得話請評論區指出,告訴我一聲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