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符中含有金丹修士的全力一擊,對付這些不過練氣築基的敵人綽綽有餘。

隻見一道刺眼的劍光閃過,浩瀚的威壓連帶著勢不可擋的劍氣轉眼間就將一眾敵人打得前仰後翻,尚且未反應過來便吐血倒地。

然而勢頭仍不減輕,壓過他們落在樹木密布的叢林中,毫不留情地連根砍起,塵土飛揚,不消片刻便清掃出一片荒地。

薑垠趁著劍氣略過的空當,飛速來到唐木溪身邊,將她拉出浴桶,套上衣服,極快地躲閃到一邊,以防止被劍氣誤傷。

唐木溪被薑垠護在身後,心跳跟隨著緊張的情緒加快,歡喜不已,狗腿地誇讚:“師姐來得好及時,若再晚些我就要凶多吉少了。”

然而這話落在薑垠耳中,卻讓她不由自責心虛,若非耽擱太久,應該早就回來了才是。不過心裏雖然這麽想,表麵上卻風輕雲淡地嗯了一聲,端的是從容不迫。

“小心!”她忽然感覺到殺氣,將唐木溪推遠,抽出長劍轉身砍去,一個照麵便將黃土飛揚的濃煙中射來的飛刀斬成兩半。

眯著眼睛冷哼一聲:“命倒是挺大,可惜準頭差了不少。”

話音落下,濃濃的黃煙褪去,段玉容站在被金丹劍氣擊潰的猙獰地貌上躬身喘息。她反應很快,在劍氣擊中之前便旋身躲開,雖僥幸逃脫,但免不了被劍氣的餘威震傷,連吐兩口鮮血。

“薑垠!”段玉容一字一頓,滔天的恨意幾乎要生生將人撕裂,“又是你壞我好事!今日,我必將你斬於刀下!”

話音方落,身上魔氣忽而大漲,腳尖撐地,微一用力急速飛來。

兩隻築基的魔鷲尚且死在薑垠手上,一個受了傷,神智癲狂的魔修又怎會讓她害怕。薑垠聞言絲毫不慌亂,執劍迎麵和段玉容對上,一陣刀光劍影。

她的劍法早在上一世便已至臻化境,麵對徒有力量的段玉容,輕而易舉便將其耍得團團轉。

方才那一擊幾乎將一眾敵人全滅,但他們此刻身份還是天璣門弟子,若被魂燈捕捉到臨死前的畫麵,免不了讓落得殘害同門的罪名。因而唐木溪沒敢放鬆,連忙用拘魂術強行拘束他們的亡魂,以防止逃脫。

但秘術威力巨大,那些弟子魂魄又虛弱不堪,不一會兒便全部灰飛煙滅。

唐木溪一怔,頓時不知所措,怎麽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下場。不過沒等她多想,就又有追隨天魔的弟子循跡找來。唐木溪不能任由他們攻擊薑垠,隻好親自上前拖住他們。

另一邊,段玉容跟薑垠越打越驚駭,心中怒火也越發茂盛。兩人交手已經上百招,按理說她為築基初期,雖然身受內傷,卻整整壓薑垠一個大境界,應當早就將其斬首。不曾想,非但沒有傷及對方分毫,反而被其屢屢羞辱,在身上留下數十道傷痕。

其中還有不少直接落在她引以為傲的臉上,頓時震怒不已。

“你這……你這廢物!竟敢傷我!”段玉容惱羞成怒,一手長刀飛舞,一手卻要催動符籙,企圖打薑垠一個措手不及。

薑垠自然不會站著讓她打,突然招式一變,急急地刺向段玉容的另一隻手。嗤得一聲,刀劍的寒光閃爍,血液飛騰,將那未來得及催動符籙的手刺了個對穿。

“啊!”段玉容慘叫一聲,揮刀去砍,薑垠握劍急急旋轉抽出,不僅防住了這一招,還順勢削去四根手指。

骨節斬斷,斷指連帶著血液接連落在塵土之上。

段玉容痛得大叫,雙眼赤紅,本就相當不穩定的魔氣轉眼間包裹全身,理智全無,“薑垠!我要殺了你!”

薑垠到底修為薄弱,四兩撥千斤尚可,但不敢跟發瘋的段玉容硬碰硬,隻能見招拆招,連連格擋。

她本想著將對方引到湖中延遲動作,好尋找時機殺掉對方。卻不想此刻的段玉容已經徹底癲瘋,見到依然遲遲傷不到薑垠,竟不惜自燃精魂,短暫地強行提升力量!

“去死!”癡狂的長刀魔氣大勝,連防禦都不防禦,直接抱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勢頭狠狠抽向薑垠。

這一擊防不住了。

薑垠躲避不得,隻想著將傷害將到最低。誰知關鍵時刻,唐木溪竟不管不顧地衝了過來!

“師姐小心!”下一刻,一柄長劍橫在她身前,全力替她擋住攻擊。

段玉容此刻早已六親不認,見到有人阻攔,越發暴怒肆虐,將原本打向自己的攻擊直接調轉方向,毫無征兆地砍向唐木溪。

此刻唐木溪方抵擋一擊,正是全無防備的時刻,就連命門都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麵。若被擊中,隻怕要當場斃命!

一瞬間,薑垠便將心提到嗓子眼中,本還不舍動用的魔鷲魔丹,此刻雙雙拿了出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催動秘術,不計代價,隻求能立刻殺死這雜碎!

她的腦中空白,唯有滔天的怒火暴漲。

若她敢傷她分毫,必要其碎屍萬段!

然而,她終究慢了一步,那刀快要觸碰到唐木溪時,她的秘術才剛剛落成,來不及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段玉容瘋魔的刀和赤紅的雙眼,唐木溪成功保護師姐的慶幸,以及薑垠目眥盡裂的怒火與驚怕,各種神態如畫卷一般刻下。

誰都不曾發現唐木溪的發尾隱隱有一絲光白,唯獨小雪狐除外。

錚!

鐵器與冰晶交接的聲音清脆細長,仿佛震動的水波,久久回**,不絕於耳。

“???小雪狐!”唐木溪驚叫,同時發尾的那一抹霜白消散得無影無蹤。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小雪狐感應到那抹氣息,轉眼間瞬移至此,以堅不可摧的極寒冰淩幫助唐木溪抵擋住這一擊。

同一時間,兩顆築基魔丹在段玉容麵前炸裂,經過秘術的加持,爆發出恐怖的威力,浩瀚洶湧的魔氣浪潮頃刻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她碾成碎末,神魂俱滅,連半抹氣息都不複存在,徹徹底底地從世上消失。

罪人已死,初初安定,心情本該是喜悅的,可薑垠的火氣卻半點沒有消散,攥著唐木溪的胳膊厲聲嗬斥:“你撲過來做什麽?送死嗎!”

方才若非雪狐,誰都救不了唐木溪。那一刀怕是能直接削掉她的頭顱!

一時間後怕的心悸全部轉化成不安的怒火,忍不住想要發泄出來。很不講道理,即便身為魔君本來就不講道理,但這種後怕的驚怒還是頭一次體會到。

這一刻,薑垠發現唐木溪在她似乎不僅僅是個有趣的玩物,還有一些別的什麽,模糊卻重要,讓人說不清道不明。

至少,她不想親眼見證她的死亡。尤其是為了救她而死。

唐木溪被吼得一愣,半響癟著嘴委委屈屈,顫著睫毛說:“我、我沒想那麽多……看她發瘋就撲過來了。”怕被罵,還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薑垠頓時啞然,分明生氣,但怎麽都開不了口,一團火憋在心裏不上不下。

恰逢此時,遠處後來圍上的弟子見大勢已去,紛紛轉身逃走。薑垠冷冷覷了一眼,像是忽然找到可以泄憤的地方,提著刀挨個砍去。

因心中遷怒意味頗重,下手也是毫不留情,往往一刀下去斷肢,然後再梟首。為不留把柄,連魂魄也一個個捅穿,灰飛煙滅。

唐木溪在後麵看她大開殺戒,忍不住抖了抖,本來還想勸說一二,但為了自己的小命,最後還是將所有的話咽下肚裏。

算了算了,反正他們該死。

小雪狐見此,也有些害怕,轉身跳到唐木溪懷裏。

方才分明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但此刻又尋不到跡象。小雪狐不死心,爪子扒著唐木溪的胳膊,在她身上嗅來嗅去,卻最終也沒能發現什麽,隻能不甘地甩甩尾巴。

“別鬧……”唐木溪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放下,順了順小雪狐的毛,道,“謝謝你,方才又救了我一命,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你了。”

小雪狐舒坦地趴著,聞言輕哼一聲,它才沒鬧。就算方才不來,那已經死得相當徹底的家夥也傷不到她分毫。

不過不知是不是它的錯覺,總感覺那股白白的力量比之前稍弱了一些。

“以後給我多做好吃的就行。”小雪狐用冰沙凝字,半點不心虛地接下道謝。

唐木溪笑著點頭:“好。”

一人一狐愉快閑聊期間,薑垠已經將餘下的敵人全部殺死,身上沾著血,在遍地殘肢下顯得煞氣逼人。

她似乎冷靜了不少,臉上已經見不到怒火,款款走來,卻沒誰敢忽視。

“師、師姐……”唐木溪還有些怕她,說話都不利索了。

薑垠淡淡瞥她一眼,也不知在想什麽,半響才嗯了一聲。

“我們接下來去哪?方才你辛苦拿來的魔丹……”

唐木溪似乎有些明白大魔頭為什麽這麽生氣了。那兩個築基魔丹本來是改造靈根用的,可惜因為她的原因,讓它們雙雙炸開。大魔頭辛苦那麽久,遷怒她也是正常。

想到此處,唐木溪心裏愧疚更甚,老老實實認錯:“對不起,都是我害師姐浪費了辛苦拿到的魔丹,等等下回遇到魔鷲,我一定賠師姐!”

浪……費?

薑垠一怔,沒想到她竟然這麽想,剛剛因泄憤平複的火氣立馬湧上來,來勢洶洶,壓都壓不住,冷冷道:“好啊,兩個怎夠,師妹要賠我十個才行!”後半句話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地說出口的。

唐木溪身子又是一顫,對大魔頭的喜怒無常十分驚怕,被欺負著要五倍賠償,卻半點不敢反駁,小雞啄米一樣點頭:“好,我、我一定賠!”

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答應之後大魔頭更加生氣了。

作者有話說:

段玉容:老板,工錢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