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北身中魂蠱, 無法調用自身力量。
他便想獻祭百年壽元,隨後將帝星晷儀交由女兒周琴催動。
周琴不懂得什麽天道因果,隻覺得父親執迷不悟???。帝星晷儀延緩時間流逝又能如何, 即便今日阻礙母皇, 往後也終將令其得手。
神獸殘魂已經吸收數月魂力,盤龍城境內的數萬百姓命火衰弱, 距離化為惡靈魂飛魄散不過一步之遙。誰又能拯救他們?
執迷不悟,當真是執迷不悟。
她是來救父皇的, 從一開始就不曾將母皇的安危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卻不得不為她, 親手傷害父皇。
“我……明白了。”周琴心中不願, 但更知曉父皇雖然表麵謙和隨性,心裏卻是格外頑固。
若她拒絕, 父皇絕不會放棄,反而會施展秘術,以自身精血為代價獲得力量, 催動星儀,屆時便不止失去百年的性命。
周琴接過帝星晷儀,見到父親伸出手,沉默不語地劃開他的手掌。
猩紅的血液匯聚成涓涓細流,落入星儀中央的凹槽之中。很快,表麵圓盤飛速轉動, 精湛奪目的藍色光芒纏繞法器, **開一層層星沙。
周裕北的身體本就在魂蠱的影響下分外虛弱, 如今又抽取百年壽元,體內生機迅速四散, 麵色慘白枯槁, 充滿衰敗腐朽的氣息。
若不是知曉內情, 還以為是將死之人。
他早年曾服過駐顏丹,如今壽元大減,容貌也並無改變,隻是給人的氣質衰老虛弱許多。
周裕北雙腿發軟,有些站不穩,靠著牆虛弱道:“快,浮塵傘幹擾心神,帝星晷儀延緩時間,切記要將她手中的魍魎印碎片奪走!”
周琴渡給他一些本源靈息,微微緩和苦痛,點頭回應:“我明白,父皇安心。”
言罷催動浮塵傘,企圖趁李墨蘭不注意,將她的心神蠱惑。
然而母皇並非程澤,盡管修為相同,但她手中有神劍不說,還有其他天階異寶,想要蠱惑她又怎是易事。
浮塵傘方一催動,便有一枚精致銅鈴從李墨蘭身上飛出,劇烈顫抖,發出清脆的鈴聲。這聲音直接作用於靈識,能夠驅散一切迷惘。
李墨蘭偏頭,見到自己的女兒手握浮塵傘,不禁冷笑一聲:“這麽久過去,我原以為你成熟不少,不曾想依然這般愚昧。這把浮塵傘本就是我親手送給你,竟還以為我沒有防範嗎?”
周琴羞惱:“連親生女兒都要提防,母皇當真謹慎。”言罷,也不再搞什麽彎彎繞繞,直接祭出帝星晷儀,欲要強行搶奪魍魎印碎片。
李墨蘭見到星儀中央藍光閃爍,眼神徒然一厲:“帝星晷儀!裕北倒是舍得!”
她早年嫁入皇室,曾經目睹過這把神器的強大威能,如今再次遇到,半點不敢大意。第一時間出動神劍,欲要用神器的力量強行碾壓過去。
不曾想神劍剛剛出動,覆蓋整座宮城的鎖靈陣便受到攻擊,動**不已。
鎖靈陣是屈咒和一眾守衛共同催動,陣眼並非實體,而是流轉在各個修士身上的飄渺靈力。
力量雖然濃厚龐大,但並不穩定。先前溫斐帶頭衝擊鎖靈陣,已經令其搖搖欲墜。如今再加上毫無征兆的突襲,不過幾息時間便徹底潰散。
“李墨蘭!”甘煞的怒叱直衝雲霄,出現的第一時間調用魍魎印碎片,將漫天冥火悉數納入其中。
撕裂空間本就極其困難,冥火大幅減少,天空中的無數裂縫飛快合璧。除卻被空間亂流撕裂的花草樹木,連半點氣息都未留下。
薑垠見到甘煞到來,自知再拖延下去再難脫身,在察覺到鎖靈陣破除的瞬間,下令撤離。
白靈的反應也極其迅速,將周琴和周裕北轉移過來,隨後帶著眾人迅速傳送。
她修為已經邁入元嬰,穿梭空間的力量也得到不小的強化。但畢竟他們人員雜多,想要大範圍長距離地離開並不可能,因而便隻討巧地將大家傳送到地下水道中。
周琴手中還握著帝星晷儀,尚未來得及發動,再一晃神便脫離戰場,忍不住呆怔片刻。
“莫要發愣,甘煞已經歸來,此地不宜久留,快快撤離!”溫斐見她晃神,立即出言提醒。
周琴也知曉走為上計,救出父皇,此行的目的已經完成大半,無需再徒增麻煩。
她將帝星晷儀還給父皇,隨後立即帶著眾人原路撤回。
本就已經來過一次,如今重新踏上水道,自然輕車熟路。再遇到三層陣法時,她沒有再耐心破解。總之在此處動手逃不過母皇的法眼,倒不如更加幹脆利落一些。
祭出靈劍,聯合眾人,轉手幾刀將陣法戳了個稀巴爛。
末了還搗毀陣眼,不留下半點有用的東西,隨即同大家一起逃之夭夭。
他們的行動突然,速度又極快,李墨蘭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丟失眾人的蹤跡。回頭見到罪魁禍首甘煞,立馬來了火氣:“赤尊閣下當真會挑時候,再我即將得手之時徒然出現,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早就與他們串通一氣!”
甘煞原本就對她擅自開啟魂塚心生不滿,如今見她反而咄咄逼人,臉色瞬間不好:“我與他們串通一氣?臨別時分明與主妃殿下說好,明日再開啟魂池,主妃不僅反悔,還欲要將未能完全複活的神獸放出!是想讓數月謀劃毀於一旦嗎!”
幸虧他來得及時,鳴蛇魂魄還未掙脫神器束縛。不然屆時令它逃脫,且不說區區一道幽冥符分/身能否控製,就隻說鳴蛇能支撐多久都是問題!
複活古獸,需要用生魂壽元滋養魂體,強行續命,此法有違天道,在空間罅隙中可以規避探查,然而一旦放出,便會徹底暴露。屆時天地震怒,必將降下天譴強行誅滅!
甘煞越想越氣憤,深吸一口氣,掃視一周道:“如今殿主已逃,沒有他身上的帝王龍氣,又如何複活鳴蛇?主妃殿下好自為之!”
言罷不再多說半句,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李墨蘭攥緊五指,凝視著魍魎印碎片上的裂痕,眼神狠厲。
屈咒在一邊旁聽,自知大事不妙,見到主妃久未言語,忍不住開口:“殿下,明日可還要開啟魂塚?”
原本明日便是計劃的最終階段,不曾想會在此刻出現差錯。
正如甘煞所說,失去殿主,沒有足夠強大的魂魄作為依托,鳴蛇便難以複活。
李墨蘭抿唇,冷聲道:“不用!”
說完卻是抬起頭,眯著眼睛向甘煞離開的方向。
帝王龍氣有天道氣運,可以規避邪術的影響,避免引來天譴,魂體本身又強大無比,可以說是複活鳴蛇的確最佳選擇。可甘煞卻不知,她從一開始就沒想用周裕北換取神獸。
規避天地責罰,誰說隻有裕北可以?
李墨蘭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一邊往空****的眠龍殿走去,一邊在口中呢喃:“赤尊……嗬,幽冥鬼族似乎也不錯。”
唐木溪他們離開宮城,剛剛來到街道,便見到無數魂靈聚集在四周。摩肩接踵,恨不得連天地也一齊塞滿。
“這、這是?”唐木溪一怔,看著麵前無數魂靈,不禁被震懾住。
薑垠握住她的手,抬手隱去氣息。她和師妹一個是鬼靈根,一個血液富含濃鬱生機,對這些將死魂魄有極強的吸引力,若不加以隱蔽,隻怕會遭到群攻。
尋常術法隻能規避一時,要想真正不泄露絲毫氣息,還是要依靠黃泉水。
“他們是受魍魎印的召喚而來,此刻空間裂縫關閉,失去目標,自然在此處遊**。”一邊說著,一邊拿出少量的黃泉水遞給她,“快撤,再拖延下去隻怕再難走掉。”
唐木溪收回視線,即便知道這些魂魄並不依靠“眼睛”視物,但動作還是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驚動魂靈。
“公主,城中可有比較隱秘的地方?魂靈太多,總不能時刻塗抹黃泉水。”離開魂靈聚集之地後,薑垠一邊觀察四周,一邊詢問。
但這次還不等周琴斟酌開口,殿主便搶先一步道:“西側佛廟。”
周琴給他渡過真氣後,麵色已經改善不少。但與曾經意氣風發的模樣對比,依然是天差地別。容顏未老,肉身已衰。
“佛廟?”薑垠凝眉。
“不錯,盤龍封城前,主妃依靠魍魎印和幽冥符的力量,強行將王城境內散修平民的魂魄抽離,肉身正藏匿再城西佛廟中。”周裕北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袋中拿出一張盤龍地圖。
這張地圖並非常物,打開之後整座城池的建築分布躍然紙上,如同沙盒縮影,能讓人對其一目了然。
周裕北指著地圖上的一座佛廟,道:“魂魄離體,必然迫切想要歸位。為防止功虧一簣,她將這些人的肉身藏匿封印在須彌空間中。外設陣法,可以隱匿氣息,驅散四周魂魄。但此處乃重中之重,他們勢必小心提防,一旦被發現,無異於自投羅網。”
“如何?可要豪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