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舟沉吟半晌,竟說不出話來。
老組長見他有幾分開竅了,後麵的話更是坦然。“楊司寧,我說句實在話,近些年的渡雲真不是你這樣的人呆的地方。相處幾日,我覺得楊司寧為人太憨厚了點,難免被那些玩弄心計的人耍弄。象這樣大的事情,楊司寧做到這個位子卻不知道,還被別人隨隨便便支出去,難道不覺得窩心嗎?”
那還能有不窩心的嗎?楊雪舟想到自他到渡雲閣以後的種種,一下子委屈得不行,“可是我能怎麽辦呢?您看我這個位子不低了,可是比我位子高的人多的是呢,我還不是要聽他們的……罷了,窩心就窩心吧,隻要他們別害我就成。”
老組長聽得哭笑不得,都被玩成這個樣子了,還不叫害他?可是直說了又怕這老實人一下子沒了主意。“不管怎麽說,你留在這樣一群人身邊怕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啊。將自己放到別人手裏擺布,這難道不危險嗎?”
楊雪舟隻呆在那裏發傻。
老組長想了想又說,“天庭地方大了,在哪裏做事不好?你且想個法子往別處去也是不是不行。你雖然在渡雲閣呆了這麽多年,但知道的也不多,他們還不至於和你過不去。不管去什麽地方,楊司寧這個性格,隻找個安穩位子坐就好,也不必爬高……”
“那地府怎麽樣?那地方夠下作的了,又是機要,我在那裏也呆過,並沒碰到什麽……要不我去看大牢好了……”
地府還不亂?真是個呆子,老組長頓時頭痛無比。早知道他這麽傻,還不如把話跟齊安安說去,讓她處置她這傻表弟。自己本來是可憐老實人的,誰想這老實人太老實了,連救都救不起來。難道齊安安是知道他的處境,卻故意不說什麽?老組長現在想想,倒覺得自己的徒弟把這事情處理的反倒好些。反正楊雪舟傻傻的,也害不到誰,而且有人就需要他這樣的傻子來做掩人耳目的事情。如果他什麽都不知道,說不定還真能在渡雲閣混下去。現在自己將他給說開竅了,他又不懂掩飾,回去自然是要吃虧的。
楊司寧,我本意是想救你的,誰像卻幾乎已經把你給害了!
老組長看著楊雪舟那張仍然不明所以的臉,他隻有在心裏苦笑……
後來的事情,塤記的不是很清楚了。
他依稀記得重月和矮子說了很久,最後矮子吧那海螺還給了龍族,但是龍鱗鑒他們卻沒要回來。再然後的事情就更加如夢境一樣遙遠和不真實。龍族和來時一樣飛快地回去了,之後這件事再沒有人提起。
那個時候重月已經在雨花潭住下了,而塤卻一直沒有自己的住所,隻每天在焰胡閑逛。
他問過神龍那龍鱗鑒的事情——他本可以直接去問親生父母,但是他不敢。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個矮子是如何拿到那海螺的?”塤實在耐不住了。
“他在天庭裏也隻是個小官而已,但他原先在地府做過事,看起來做的倒不錯。大約是他在地府的時候就聽到了什麽……這隻怕是個太過有眼力的人了。”
這個矮子大約早早的就想到了天庭和龍族潛在的矛盾,於是就照方抓藥,分外注意焰湖的動靜。那個時候地府還不甚完善,和焰湖的界限更小,互相有個風吹草動的隻怕都能知道。
“那個海螺早年出來鬧過一回,但那時是在龍鱗鑒跟前。她撞到了龍鱗鑒上,便被吸住,叫我們拿了個正著。然後才有我取龍鱗將她鎮住的事。後來我們把她放在焰湖邊緣的鐵雨山下……現在想想那地方是太偏僻了一點,年月久了我們也不象原來那麽緊著看這她。大約是那矮子知道了什麽,兀自跑去偷的也說不定……”
海螺取回來以後就由神龍親自處理,別人除了重月外統統不許過問。這次絕對不能再漏了風聲,白叫那些混蛋得便宜。
“這樣說,海螺的事情就算是塵埃落定了?”
“算是吧。”
“那……我族中的珍寶,龍鱗鑒又如何呢?”
神龍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答複。
“龍鱗鑒是我龍族的寶物,憑它在什麽地方,都是我龍族祖先的逆鱗鑄的,這一點不會變。就算有一天它被打碎了,也不會變。”
話雖是這麽說,但塤心裏滋味不會好受。他正暗自難過,神龍又湊近了些說,“我倒問問你,你覺得是龍鱗鑒重要呢,還是重月重要?”
“你的意思是……”塤愣住了。
神龍點了點頭,“當時我們在天庭的那個情況,看局麵,海螺和龍鱗鑒大約隻能保下一個來。”
塤不說話了。
神龍直言,“說起來那海螺定然沒有龍鱗鑒有分量,但是卻比龍鱗鑒更能對我族中人構成威脅。你且想,如果真要弄得他們吧海螺裏成了魔的怨靈給放出來,那頭一個死定了的就是重月。以我龍族的信用,隻要是因為我們而起的禍事,我們絕不會中間放了手不管,定然要派了人去抓她回來。這一鬧還不知道要折多少人在裏麵,而在她被抓回來以前隻怕已經有很多人被害了……”
這樣看來,把龍鱗鑒放在天庭倒也不是件那麽嚴重的事。畢竟,嫡係的權威有很多種界定方法,而天庭若得了龍鱗鑒,必定會當作寶貝一樣的收著。說句不客氣的話,隻要龍族能擺平那些流氓無賴的種種磕絆,哪天興起衝到地府裏把龍鱗鑒搶回去也是可以的!
龍族中人都似很明白這個道理,從此再沒有人提這些事。大家對重月和塤仍然是對待原來小公主和小王子的態度,似乎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隻是從那以後,神龍對塤變得有些嘮叨,而重月卻變得很不愛見人了……就連塤,她也不象從前那樣時常陪著玩了。
塤覺得自己的一些記憶片段似乎被一把奇怪的勺子給挖走了。從拿回海螺到天庭下來人捉拿重月,這中間顯然已經過去了漫長的光陰,但在他看來,倒像是一瞬間過去了一樣。
於是那些記憶往往糾纏在一起,甚至發生時間上的錯亂,讓塤無所適從……
晚些時候,楊雪舟從焰湖匆忙離開
——老組長站在一處山峰上,遠遠地看著他往天上去。
遠處,陪著朱焦逛了幾日的那位仙人也慢慢走來了,到老者旁邊,便說:“您這是看什麽呢……哦,是那楊司寧。怎麽,他在這裏的差事也作完了?”
這家夥,還一腦門子糊塗呢,倒也不知道是因為太象他師傅,還是太不像他師傅。老組長說,“怎麽,叫你陪著溜達的那位大爺也走了?”
“他不是走了,是剛開始走。”那仙人絲毫沒感覺到老者話中的深意,隻說,“朱大爺這些天看來是閑適得很,焰湖走了一圈還不夠,還要往茗遠真人那裏去……他反正是個會玩的。”
“他和茗遠真人倒像是很熟識的樣子,那老神仙倒也願意提起他來,他們究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我倒真不知道。”
“這個您竟然不知道?您這麽懂水的人了,倒不知道這個。”
怎麽,這和水還有關係?“這麽說來是我大意了?按說地府我也呆過,天庭裏我也坐過,他這個人我本該比你們清楚的,倒象是我什麽也不知道一樣。”
那仙人卻說,“別的我不說,就說這位朱大爺本也是個很懂水的人,您怎麽不知道?”
這個他還真不知道。“倒真沒聽說過。”
“您沒聽說過是因為您自覺得是得了高人指教的,不把人家看在眼裏。其實這朱大爺本事也不小呢,別看是野路子,他知道的您卻未必知道。”
這中間倒似乎大有文章……
老者並不是沒有聽說過朱焦的這些本事,他不以為然也有他的道理。水的玄妙真不是隨便一個人窩起來看些個閑書就能領會的,老者並不相信有誰能在無人引導的情況下明白這水的門道。不說別人,他當年的徒弟齊安安,誰不知道那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是那樣聰明的人,老者也知道,她是斷然不能在沒有人管的情況下懂得水的奇妙的。這個朱焦長的如個流油的豬一樣,眉眼中的靈氣還沒有齊安安的十分之一,他能有什麽樣的本事,憑什麽無師自通!
那仙人說,“他到底是怎麽學的,我倒不知道。我隻是和我師傅一處看到他許多本領。要說這朱大爺,本事真真是有的,這個倒不假。他一直就說他是自己學出來的,我們一開始也不信,不過他這話放出去也這麽多年了,沒聽說過誰站出來駁他吧?如果真是他跟了別人學……您倒想想,懂得水之玄機的,懂到能引導別人來學這個的,一共才多少人?這些人您也都知道他們的脾氣,有誰能容得下他這樣?”
老者沉默,這仙人說的很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