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魚怪血殺怯怯地嘟噥了一句,“她哪是我老婆……我哪還能有這樣的老婆……”
賽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卻沒有說話。知羽一看就知道,她肯定還有話,隻是暫時不說罷了。這個血殺,誰知道他還有什麽一二三吧,賽蓮早晚會一點一點全給他逗弄出來。
再看那個瓷娃娃,反倒先緩了過來,又靜靜地坐在知羽懷中了,隻是更加憂傷。
尷尬了一會兒,賽蓮依舊冷冷地問血殺,“想好了嗎?大家可都等著你呢——”
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眾人。其實他們完全可以放棄血殺,自己想辦法出去的,如今僵在這個地方,還不是為了這個怪物?這樣一想,大家越發不耐煩,那些紛飛的鬼魂頻頻低語,有的在飛過的時候還故意打著血殺,意思再明顯不過……
誰想血殺悶頭悶腦地說,“你們這是要逼迫我嗎?”
周圍在一瞬間變得寂靜,在下一個瞬間又人聲鼎沸——那些靜默了一刻的鬼魂全部撲向了血殺!
賽蓮的冷笑無比得意地浮了上來,她早知道會這樣,從血殺剛剛和她提及血盟開始,她就隱隱想到有一天,他會陷入自己的控製。賽蓮的直覺總是很敏銳的,這個血殺,看上去幾乎無法戰勝的一個強者,實際上心思並不複雜。他也是那種目標很單一,很容易在攫取中得到滿足的家夥,這樣的人賽蓮見的多了。就算是機關算盡,他們的狡詐也可以用很簡單的方式推翻……
她獨自想著,卻突然看到一束白光閃過,接著那些瘋狂的鬼魂又安靜下來。
瑤依一揮手,還劍歸鞘。“別鬧了,就是把他撕了又能怎麽樣?何況他和塔基裏的紅眼睛畢竟是一體,留著他就真沒有用處嗎?何苦把大家都逼絕了?”
誰都沒想到瑤依會在這種情況下挺身而出,但那些鬼魂對她這個仙子的敬畏畢竟更深,一時間真的都不動了。瑤依定了定神,又說,“現在在這裏的人,首先想的當然是如何出去,其次才是出去以後怎麽辦,你們現在就抓著他不放,也早了點。再說他現在也未必妨礙了大家……”
“那你現在就更沒有必要為陶知羽留著他了,”賽蓮冷笑,“你把他送到焰湖神龍跟前又怎麽樣?誰知道神龍最後會怎麽處置這個怪物……哦,我忘了,這個你原本不用想的。你在乎的隻是為陶冥使在天庭增加籌碼,誰不知道神龍在天庭的分量?如果能送他一個禮物,管送的是回家的老部下,還是找了多年的仇人,總歸還是有好處的,是不是?”
瑤依反駁也不是,不反駁也不是,隻能把求救的眼神投向知羽。
知羽則更為難,因為他更清楚賽蓮的意思。他早就覺得賽蓮是不可能和這個血殺建立一種合作關係的,他們在簽訂血盟的同時就既是同盟又是敵人。這個發別人落魄財的怪物恐怕才是賽蓮最恨的,他也最能激發賽蓮的報複欲。
知羽甚至猜得到,如果不是有了這麽多的變故,到最後在時間之塔裏最悲慘的亡靈。
賽蓮絕不是個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人,她如果打定主意要怎麽樣,別人攔是攔不住的。尤其趕上她氣盛的時候,越是硬和她過不去,她越刁蠻,越要順著自己的意思鬧!
這樣看來,血殺還真是難逃這一劫——時間之塔也成了血殺的劫難……
神龍曾經一度懷疑血殺在玷汙翼藍龍女之前就和邪道的人搭上了關係,於是膽子大了,鬧出了事來。反正他也不在神龍這裏當差了麽,這樣來一手倒更象是逼著自己走,那麽邪道給他開出的條件大約很優厚。
神龍並不是不知道血殺的去向,實際上血殺投奔的人應該和神龍交過手。隻是神龍想不出那些人收買這麽多神獸的意圖。如果說隻是收買血殺,那大約是因為知道血被自己調教了很多年,邪道的人可能會利用血殺了解焰湖的情況,但是這個血殺並沒有受到什麽特殊的待遇,而且一連很多年常能聽到他又跟著誰誰誰在什麽地方搗亂。看來他也沒有時間去和他的新主子說什麽。而邪道悄無聲息地收買了這麽多神獸又是為什麽?會不會是在打時間流的主意?
神龍記得邪道裏有一眼時間流的,那是唯一一眼沒有被上神搶回來的時間流泉眼。邪道如果真的在打時間流的主意,那必定不會是因為沒有,而是因為缺乏。這樣說來,他們必定會在精密的部署後來襲擊那些因為神獸離開而無法保證安全的時間流泉眼。但事實是很多年過去那些被暴露的泉眼一直安然無恙。
神龍在偶然間還得到一個很有幾分滑稽的消息——
血殺在進邪道的時候說他和已經投靠了蚩尤部的翼藍龍女是夫妻!神龍聽得怒火直躥上腦,一揮手竟把個案上的白玉瓶給砸了。後來神龍才想起來,那白玉瓶已經是存世六千年的寶貝了,打了實在可惜,何況又是為這麽個混球。
不過這件事倒提醒了神龍,那些把他勾搭走的家夥未必知道他原比別的神獸特殊些。人家看他不管是模樣還是性情都比別人都古怪,說不定還不肯要他,弄得他編出瞎話才完!
想到這裏,神龍才發覺自己先前的設想似乎有些高估了這個怪物。
事實大約應該是這樣——血殺野性大發在焰湖惹了事,倉皇間正巧撞上邪道收買神獸。人家本來沒想要他,他知道自己要是不走遲早要出事,於是想盡辦法糾纏……
神龍本想不到自己還能幫妹妹躲過流言蜚語。他和龍後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迎接天界無數意義萬千的眼神。撒謊的人就是再精明也精明不過那些沒事找事的人,明知道藏不深還要藏,那實在不是什麽精明的舉動。
實際上,天庭還是有人知道翼藍龍女的事情的。這和時間流存世的道理一樣,實際上並沒有誰刻意去掩飾這件事。至於那血殺的身份如何掩飾,那是天庭的事情,龍族不必操心。隻是幾乎在這件事從龍族傳出去的同時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渡雲閣的老閣主被拿。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的議論比翼藍龍女的出走引起的好奇多一百倍。
龍族高高在上,如果有人跌了跟頭自然會招來一些人的幸災樂禍,但是龍族終究太縹緲,太不入世。渡雲閣卻不同,這個地方和天界太多人的利益相關。這麽一個地方才是真的萬眾矚目,因為你碰了一分一毫都挪了別人的窩。
翼藍龍女給龍族帶來的議論不過是某些人閑來無事的大放厥詞,渡雲閣老閣主都栽倒了,誰還有心思閑著呢?自然都手忙腳亂了……
有的人說老閣主是被冤枉的,他那麽老實一個人,怎麽可能和邪道串通?他在天界有什麽不如意的,非要往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去呢?
有的人說人老實那都是表麵看去的,一個老實巴交的人如何坐得穩渡雲閣閣主的位子?有的人就是這樣,看著是好人,其實心思複雜得很,而且總也不知足,落到這個地步才叫活該!
天庭對這幾乎要鬧出兩派來的爭議完全不理會,一切都進入封閉調查的範圍。沒過多久,老閣主就下了地獄,到這個時候為止,誰也不再吭聲了,天界一時間萬馬齊喑。
判決太重了,大家嚇得膽子都破了,一時間都不知道天庭這是要幹什麽……今天罰了這個,明天呢?明天罰誰?還是都消停消停幹自己的事去吧,躲得越遠越好!
這樣一來,本來已經鬧了很久的一件事又讓大家各自躲避了很久。等這一切都過去,誰也想不起來過問翼藍龍女的事了。
“好了,”知羽想了想,這樣說,“爭吵起來誰還能服誰?不如我們聽瓷娃娃的。”
“為什麽要聽她的?”鬼魂中馬上有個聲音提問。
“因為,”
“因為我是重月龍女的瓷娃娃。”瓷娃娃打斷知羽的話。知羽低頭看了看她的眼睛,又抬頭去看賽蓮和瑤依兩人。
賽蓮倒是不可思議地配合,“好啊,看來我們的見識還是不如陶冥使。我承認吵架不能吵出結果,就讓這個瓷娃娃來決定好了。”
瑤依卻急了,“知羽,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知羽想說,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就好了,還來管我……想想太傷人,可不說重點又怕賽蓮又出什麽幺蛾子。頓了頓,隻問,“你同意不同意?”又對那些沉默著的鬼魂說,“少數服從多數,這點意思都懂吧?”
鬼魂又開始低語,瑤依上前拉知羽的袖子,被他躲開了。瑤依心裏太著急了,也管不得賽蓮就在旁邊,就對知羽說,“到那邊去一下,我問問你要幹什麽!”
“瑤依,”知羽看她情緒激動,隻能低聲冷語,“人一急了可就幹傻事,我隻知道我現在比你冷靜。”
賽蓮在一邊聽著,眼中鬼火又開始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