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安是Z市刑偵隊的隊員之一,平時因為工作努力很受刑偵隊隊長劉論的喜歡。許新茶那天去派出所的時候本該等來的是老局長和刑偵隊隊長,然而那天不巧,刑偵隊隊長因為重感冒請了假,這才讓肖安出麵。
這會兒,劉論已經帶隊親自到了大詭村外圍。因為前兩天才發生過地震,大詭村裏麵淩亂得很,幾十個村民都在外麵臨時搭了帳篷睡,有錢的則進市區睡睡賓館——那大多是中青年,老年人通常不舍得花這份錢。
然而僅僅是一夜之間,這住在外麵的幾十個村民全都無聲無息地死亡了。
沒有流血,沒有搏鬥的痕跡。
仿佛是在睡夢中無知無覺而亡的。
劉論站在太陽底下看著一具又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被搬出來,心中無比焦灼。按照規定,這已經算重大事件了,必須往上報。要是這個案子沒法早點破的話,自己也可能受到牽連。
剛才Z市市局刑偵大隊的總隊長衛飛給他打電話,稱無論出了什麽事,都要先聽一個叫許新茶的人的意見,還說最好就按照他說的做。
許新茶?那是什麽人?劉論心中冷笑一聲,也不免疑惑:“時間研究所是個什麽東西,我隻聽說它是一個科研機構,什麽時候這些搞科研的還管起刑事案件起來了?”
正想著,肖安兩三步走過來:“隊長!”
劉論一抬眸,就看到肖安身後站了兩個陌生的男人,一個周遭縈繞著冷淡疏離的氣場,一個則眼尾微翹,想必彎起來是含著輕飄飄笑意的。可惜這兩個人臉上都沒有一絲笑意,反而有些肅穆。那個眼尾微翹的見了他,伸手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什麽東西遞給他:“劉隊長您好,我是時間研究所所長許新茶,這是我的特批調查權證件,您可以看一下。”
原來如此,這麽快就找上來了,劉論想。他點了下頭,回了句你好,接過那張證件掃了一眼,發現上麵蓋的公章居然還是C市市局的,他又想起衛飛的話,當即臉色有點不太好:“請問您是搞時間研究的?”
許新茶眼眸一眯,提起嘴角笑了笑:“不算,這是我們的對外身份。”
“我們是國家級機構,”許新茶雙手插進褲兜裏,一挑眉,氣定神閑道,“真實身份是市局特批協作單位。劉隊,這個證件上蓋的可不僅僅隻有C市市局的公章啊,還有時空委員會及以上的章,您看清楚了嗎?”
這個年輕人看著年紀不大,說話卻鋒芒畢露,那雙眼睛在不笑時便沒有任何輕浮的味道,反而增添了不少冷厲。劉論心中一驚,連忙將手中的證件打開一看,果然看到了另外兩個公章——都是市局以上的。
毫無疑問,這個年輕人官比他大。
許新茶從來不喜歡拿自己的身份去壓別人,可是一到大詭村,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大片白色的屍體,險些把他晃暈。肖安早就在等他了,一見他來就領著他來見這個刑偵隊的隊長,然而他還沒能和這位刑偵隊長說上幾句話,對方的神色就告訴了他態度。
“想必C市市局刑偵大隊隊長衛飛已經跟您說過了,”許新茶一字一句道,“劉隊,你們勘察現場可以,但絕對不能進入大詭村裏麵。”他壓低了聲音:“對方藏有殺傷性武器。這裏地形多怪,最好還是表麵性地搜查一下就好。”
劉論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裏,雖然不得不服別人,但還是不情願的。不過劉論年紀一把,自覺不好跟這年輕人置氣,隻好一點頭,什麽話也不說,對肖安道:“清理現場,搜查大詭村入口,做完之後全員立刻回去擬定詳細計劃!”
肖安:“是!”
他風也似的轉身就跑了。已經被封鎖的大詭村入口此時真的很是詭異,即便在陽光之下也叫人覺得一陣陰森,劉論不聲不響地看了好幾眼,這才麵沉似水地對許新茶道:“許所長,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要經過媒體報道,我們也要報告上級,這屬於重大案件——我可以考慮你的意見,但請務必抓緊時間協助破案。”
“我明白。”許新茶道,“今天C市就會指派刑偵隊員過來,包括刑偵大隊隊長衛飛也會過來,之後的事情都是你們市局自己開會處理,我插不了手。”
他轉了個身,看見肖安已經在幫著收整隊伍了,一具具蓋著白布的屍體也全部被抬走,好幾輛車全部啟動往市區的方向而去。許新茶咬了咬牙,把視線放遠,跳過一條馬路,放到大詭村的入口,又放到更深的地方。
劉論莫名其妙地看著許新茶臉上的神情,沒搞懂,索性不理他,向旁邊冷淡疏離的陸且將說了一句先走了,就轉身離開了。
陸且將沒理他。
他當然知道許新茶眼中在看什麽,心裏在想什麽。可還沒等他上前說一句話,陸且將就敏銳地察覺到周遭的情況十分突兀地一變,一聲極其炸耳的聲音響起。
霎時間,他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判斷,也無法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隻是本能地三步並作兩步衝許新茶跑了過去,一把將他撲倒在地,就地翻滾了好幾圈。陸且將悶哼一聲,放開許新茶。與此同時,就要離開現場的刑偵隊立刻警覺了:“什麽人!”
“剛才那是……槍聲!”
“不是槍聲,不像!”劉論反手一摸自己的腰間,心中一緊,他沒有申請配槍!
而此時,翻滾在地的許新茶和陸且將已經站起來了。方才許新茶站著的地方,赫然有一處宛如炸裂燒焦般的裂痕,若非方才陸且將把許新茶撲倒在地,很可能現在已經歇菜了。
“許所長,好久不見。”來人不是從大詭村的方向來,而是從市區的方向走過來。他戴著口罩,聲音做了處理,聽不出本音,手上還拿著一把槍,但從地上的痕跡來看,這很有可能並不是一把真正意義上的槍,打出來的也不是子彈。
來人,正是白駒。
許新茶猛一回頭,朝後麵十幾個已經做好了防禦姿勢的刑偵隊大喊道:“還不走?!”
走當然是不可能走的。目前為止還隻有肖安和劉論知道許新茶的真實身份,其他人隻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當然有不會置老百姓於不顧的道理。
見別人根本不動一下,許新茶簡直說不出話,頭一回無比想念C市市局的同誌們。他隻好舍身往旁邊走了兩步,妄圖用自己來抵擋白駒。
他從來不會小看白駒這個人。
“好久不見。”許新茶一直在注意他手上拿著的槍。“怎麽,這回舍得在大白天裏見我了?”
他的眼神在周圍輕飄飄地逡巡一圈,沒有看到其他人。許新茶必須時刻提防這之內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故,還得想辦法讓身後根本不知情的刑偵隊撤離。身後的陸且將皺著眉看他一眼,轉身往刑偵隊的方向去了。許新茶一側身,擋住陸且將。
白駒重新端槍,指向許新茶:“這可不是槍。看清楚了,裏麵的東西不是子彈,是我老師利用量子等技術采集的時間能力凝聚而成的能量彈。打在普通人身上有損害,打在時間管理者身上的損傷則更大。”
他扣動扳機,然而許新茶手心迸出金黃色的光芒,電光石火之間消失在原地,能量彈朝著他消失的地方破空而去,下一秒,許新茶重新出現在原地。
被陸且將強製塞進車裏還沒來得及發動車子離開的一幹刑偵隊全都驚呆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有好幾個顫顫巍巍地拿出了手機想錄像,被一臉寒霜的陸且將給瞪了回去。
劉論額頭冒出了一點冷汗,方才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許新茶的消失,以及那團凝聚著的藍色光點穿透了一棵樹的枝幹。他很快回過神來,心裏立刻明白這裏並不是他們待的地方,按照陸且將的話立刻走了。
許新茶的手抬起,一把按在胸口的徽標上。與此同時,那三個核心成員迅速被傳送到了大詭村。
“他手上有東西,不要輕舉妄動,小心閃避!”許新茶當機立斷,“抓!”
五個人對一個人,即便是手持武器的白駒也迅速落入下風。他一咬牙,瞅準了許新茶,一槍又一槍過去,卻始終沒能命中。忙亂之間,他臉上的黑色口罩被什麽人一把抓了下來,終於露出了真容,與此同時許新茶迅速拿出手機給他來了一張特寫,發給了衛飛。
白駒臉色一變,迅速後退,同時扣動扳機,指向追上來的付川川,槍口凝成藍色的光芒,一顆能量彈顯然就要打出來!付川川緊急之下連忙側身,一邊往上追,然而白駒的手卻迅速以偏,那顆能量彈以十分刁鑽的角度掠過付川川,直接打向了在後麵的許新茶。
許新茶躲閃不及,方才為了避開白駒隻朝他打的能量彈而發動了不少次時間跳躍的能力,然而他實在過載,手心雖然迸出些許光芒,卻難以發動技能!
眼瞧著那顆能量彈已經破空而來,許新茶一咬牙,妄圖側身躲過。然而他眼前一花,手腕被人緊緊捏住!
不知道究竟是多快的速度,核心的三個人腦子一部分分給許新茶,擔憂他是否有生命危險,一部分死死地盯著麵前幾步遠的白駒。誰知瞬息之間,麵前突然多了兩個人。幾個人慌忙收住腳步,就見陸且將神色狠戾,流血的那隻手扣住許新茶的手腕,另一隻手揮向白駒!
然而下一刻,陸且將的手揮了個空,白駒卻憑空消失。
許新茶神色一沉,迅速反應過來了:“常含平!”
然而周遭風聲簌簌,大樹搖晃著枝葉,陽光透過枝葉斑駁地灑在地上,看起來一派祥和,沒有任何異常。
可在場的所有人同時出了一身冷汗,不約而同地想到:“我方才真切地經曆了一場時間停止。”
至此,所有人的神情不再輕鬆,幾個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許新茶。
許新茶一把扶住陸且將:“之前忘了說,萬齊喑,你的想法是可行的。”
“什麽?”萬齊喑一愣,然後反應過來了,“你說找到時間的源頭?這怎麽可能!老大,我亂講的,你別真信了。”
“刻不容緩,你們原地待命,宋鳴等衛隊過來之後就跟著他去市局開會去。剩下的人跟著陸所,”許新茶掃了一圈,“他那邊或許是安全的,我會回一趟Z市。”
他深邃的眼神逐一掃過付川川、宋鳴和萬齊喑:“接下來可能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請各位部長及時通知各部門成為做好心理準備,我們……絕不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