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天蓋地的信息向許新茶湧過來,他木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安慰恩師變成嫌疑人的陸且將,還是該震驚這三天裏居然就把之前一直沒有浮出水麵的嫌疑人了解了個底兒掉。

他現在十分懷疑,自己一昏迷就什麽線索什麽情報都出來了,怎麽醒著的時候就沒見這麽輕鬆過?總不該要他再躺回去昏迷個三天,醒來之後別說嫌疑人的底細了,估計連嫌疑人都已經一網打盡了。

真要是這樣,他就立刻回到市人民醫院再插著管子躺上個三天,然後醒來辭職走人,從此過上普通人的平靜生活。

“然後呢,你們不是抓到了剩下的幾個嗎,市局那邊的兄弟審問出什麽結果沒有?”

“倒沒有什麽大的進展,我去了趟時間領域確認程澤和蘇朝輝的身份。你放心,時間領域尚穩定,沒有什麽不穩定的狀態。其中程澤也好,蘇朝輝也好,都是普通人,不具備時間能力。”

許新茶眨眨眼睛,把自己陷進軟趴趴的沙發裏,這次是真的想倒回市人民醫院昏迷去了。

“讓我猜猜啊,既然都是普通人,那為什麽會出現在同一個餐桌上,就算是參加這常寄的升學典禮,也不需要各個行業來一個人吧?”許新茶把腦袋擱在陸且將的腿上,舉著手機看這張照片,“蘇朝輝是給他們提供錢的,程澤是給他們當律師掩蓋罪行的吧?”

“說對了一半。”陸且將順勢綣了綣許新茶的頭發,“蘇朝輝隻是說當時是給他們提供科研資助,但並不知道實際做的是什麽,程澤隻是堅稱自己單純隻是參加個升學宴而已。”

“時間不可倒退,我們看不到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程澤一直不承認,也沒辦法定他的罪,市局的兄弟也很苦惱吧。”

“嗯,不過現在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發生了。”

許新茶把擋著臉的手機拿開,從下往上地看著陸且將:“什麽?”

“蘇韻錦的老師王澄有個兒子叫王之澈,最近神經突然出現了錯亂,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許新茶:“啊?”

“算起來這件事應該發生在蘇韻錦墜樓案之前了,”陸且將捏了捏眉心,順口說道,“你不在,市局什麽案子都往時研所推。”

“哈,”許新茶一愣,隨後笑出了聲,他抬手一把捏住陸且將的臉頰,輕輕往外一扯,“寶貝兒,你這是在向我撒嬌嗎?”

從來都是冷漠形象,偶爾流露出溫和柔情一麵的陸且將居然也會有撒嬌的時候?許新茶瞬間覺得十分新奇,然而陸且將偏不如他的意,拐回了工作上麵:“王之澈在前一段時間出了車禍,受傷十分嚴重,但在經過搶救之後奇跡般地活了下來。”

“王澄一家還欣喜若狂,誰知沒過多久,王之澈的性格卻突然開始轉變,表現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性情和習慣。為此王澄帶著王之澈去了很多地方想要知道病情,卻都診斷不出來。”

“王澄也因為這件事情逐漸心浮氣躁。把兒子送進市人民醫院的精神病院之後,他把這種心浮氣躁的情緒帶進了教學課堂,碰上了當時正處在抑鬱發作期間的蘇韻錦,並且批評了她,這可能也是促使蘇韻錦登上天台的誘因之一。”

許新茶皺眉道:“為什麽一場車禍之後人的性情會大變?”

“這就是明天回來你的工作了,新茶。”陸且將撩開許新茶額前的碎發,俯身貼了上去,成功讓牽掛著工作的許新茶沉入了美人溫柔鄉,心甘情願地答應道:“行,那咱們今天早點睡。”

雖然說早點睡,但其實他們胡來之後已經很晚了。許新茶睡了將近一整天,躺**之後還是沒什麽睡意,然而看著陸且將略微疲憊的神情,他還是選擇安靜地躺在一邊,給陸且將一個安靜的睡眠環境讓他休息。

與陸且將和其他人一樣,許新茶也一樣惦記著這三天裏那些仍未解開的謎題和新出現的疑惑。他窩在陸且將的懷裏不敢翻身也不敢亂動,隻好伸長了手偷偷把手機摸過來,看那張照片。

這張照片明顯像素十分不好,經過清晰化處理之後能看清人臉已經是很不錯了。許新茶放大,每張人臉都看了一遍,再沒有看到什麽。他胡亂地劃著,從邊邊角角開始看起,結果他從蘇朝輝開始,看到江遠那裏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這張照片並沒有把整張餐桌都照進去,但很明顯最前麵並沒有人在吃飯。然而許新茶卻發現在江遠的旁邊似乎有一道影子,還有一套沒有全部入鏡的餐具,上麵不止是白色,似乎還有綠色和紅色——可能是餐桌上的什麽菜。

許新茶心裏隱隱約約地浮出一個猜測,把圖縮小,仔仔細細地數了一遍桌麵上擺放在眾人麵前的餐具,全部都一一對應了。而方才那套已經拆封用著的餐具……是誰的?

他陡然反應過來,這一場升學宴,這一張照片裏,並不隻有五個人,而是六個人!

許新茶還沒來得及再次確認,抱著他的人忽然動了動,一隻手掌遮住發著亮光的手機屏幕,陸且將帶著濃濃睡意卻依然清冷的聲音響在許新茶的耳根處:“晚上不睡覺,在看什麽?”

“且將,”許新茶壓著嗓子裏的顫抖,“你說這張照片裏麵隻有五個人,並沒有白駒,是不是?”

陸且將把頭埋在了他的頸窩處,悶悶地答道:“嗯。”

他連日的操勞和睡眠不足,再加上頻繁使用能力和進入時間領域,儼然已經很是疲憊了。許新茶確實是不想打擾他的,然而說話說一半這種事情,許新茶還是覺得很不道德的。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有點緊張,“這張桌子上,其實是有第六個人?”

陸且將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嗯?”

“這第六個人,是這場升學宴的參與者,也是這張餐桌上的人之一,也就有可能是這個團夥之一。他為什麽沒有出現在這張照片裏,不是因為他去了哪裏,而是因為,他就是照片的拍攝者。”

許新茶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陸且將,陸且將沉吟許久,忽然抽過許新茶的手機。

“怎麽?”

“你的猜測可能是對的,我打個電話叫萬部長,讓他把這一小片像素進行清晰化。”陸且將拿著許新茶的手機,飛快地找到了萬齊喑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

許新茶根本來不及阻止:“哎,這家夥有可能在睡覺。”

“這個時間,他應該還留在時研所研究那枚戒指,看看怎麽剝離上麵附著的能力。”陸且將篤定道,“萬部長。”

遠在時研所技術部自願加班的萬齊喑聽到這聲音,拿著電話看了看,確實顯示的是許新茶沒錯:“陸助,怎麽了?”

陸且將一說,萬齊喑立刻就明白了:“放心吧陸助,我會來處理!”

有了這個發現之後,隻需要等待萬齊喑的處理結果就好。許新茶興奮了一陣過去,很快睡意上湧,安穩地睡了一個晚上,迎來了他的工作生活。

他手頭上的事陡然多了起來,還要和陸且將進行工作交接。這會兒他昏迷了三天,就堆積了三天的材料沒寫和簽字,許新茶一並推給了陸且將,把重點的握在自己手裏。他一踏入時研所,就受到了時研所上上下下猶如看猴子般的矚目眼光。

許新茶:“……你們有病吧?怎麽還不去幹自己的事,看我幹嗎,看我我也不娶你們,也不給你們放假!”

時研所成員:“……”

付川川一邊處理文件一邊火上澆油:“老大,咱們這哪是看你啊,是看你死裏逃生的好運氣。”

許新茶一掀眼皮,沒好氣:“你去中一槍試試?我也把你從生死線上救回來。”

付川川絲毫沒有被自家領導的冷言冷語所傷,笑得可開心,正想要說什麽的時候就看到萬齊喑拖著沉重的步伐過來了。她驚了一下,連忙閉嘴,把說話的機會讓給萬齊喑。

“怎麽樣?”

“結果出來了,我做了一個建模。”萬齊喑直接在展示台上操作了幾下,很快一個虛擬的餐具出現在裏麵,他稍微動了動,這餐具就換了個擺放的模樣——裏麵盛滿了飯菜,一雙筷子放在上麵,而水杯則放在筷子旁邊。

“這張照片照得太不清晰了,而且這套餐具放在這麽小的地方,如果不放大了像素仔細看,根本就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套餐具。”萬齊喑把這一套虛擬的餐具和照片上被拍到的餐具一角進行疊加,完美疊加上了,“這個建模就能證明,這點模糊不清的像素,確實就是一套餐具,不是別的什麽。”

“許所,你的猜測是正確的。白駒就是畫麵之外的第六人。”

許新茶笑了一聲,然後就瞧著萬齊喑晃了晃,嚇得他笑容都沒來得及收回去,連忙一把扶住人:“沒事兒吧?”

萬齊喑笑了笑:“沒事兒,熬了一宿,有點低血糖。”他道:“可是許所,白駒這個人的名字顯然是假的,而在這張照片裏又沒露臉,怎麽找人?”

“怎麽找人?咱們市局的兄弟手頭上不是抓了三個人麽,不記得的讓川川去清掃,然後讓宋鳴去記憶提取。我就不信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沒看到過白駒的臉。”

他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萬齊喑,搖了搖頭:“辛苦了,今天給你放個假。這個月的獎金我會向上級申請,你這個技術支持很不錯啊!”

“放個假就不用了,我自願加班的,推遲上班時間,補個覺。”萬齊喑遊魂似的說道,“不過獎金還是得給我申請啊老大。”

“……知道了,你趕緊給我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