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許新茶飛快地拾掇自己。雖然他已經是現任的時間研究所的所長了,但上一任的所長幫助他太多,曆練他太多,最後還把所長的位置交給他,而自己卻請求外調,去了其他省市工作。先不論來的新人是個官二代,就說他是上一任所長的兒子這件事,也不能怠慢了人家!
許新茶才這樣想著,大門就被人敲響。付川川第一個蹦起來:“我去開門!”
許新茶和身後一眾時研所的工作人員緊張地站著,齊齊看著門外。
付川川打開門:“歡迎!”
許新茶:“歡……是你?”
門外人看著裏麵的仗勢怔了一下,但很快就看到了站在前麵的許新茶。他微微頷首朝許新茶打招呼,細絲邊框眼鏡底下的雙眸直直地看著他:“許所長你好,我是陸且將。”
宋鳴已經掠過許新茶上來了,伸手握住陸且將的手:“陸小同誌,歡迎你加入我們時研所這個大家庭!”
付川川立刻道:“你不用拘束,在這裏咱們都是一家人!我給你介紹一下啊,我叫付川川,是時研所後勤部的部長,他是宋鳴,諧音送命,外號送命,外勤部部長。還有那個,萬齊喑,是技術部的部長,平時特別喜歡搞一些不知道什麽東西的玩意兒……”
付川川這麽一攪和氣氛,其他的工作人員全都圍了上去,各個都是見美眼開。許新茶傻愣愣地站在人群外,腦子裏不停地回放剛才他在餛飩店裏所做的一切輕浮的舉動。
完了,他率先成為了丟時間研究所臉的領頭人了。
另一邊,陸且將隻是禮貌地笑了一下便收斂了表情,但他即使被圍在中間也絲毫不急不慌,舉止更是優雅有禮:“抱歉。”他撥開眾人,從中間走過去,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許新茶麵前,然後傾身抬手,摘下了許新茶頭發上的最後一條禮花。
許新茶放在白大褂口袋裏的手指不由自主地一蜷,就聽見站在麵前的陸且將淡淡問道:“許所長,你的聯係方式我已經存下了,請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麽?”
他完全沒有緩過神來,隻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你、你先坐,我們先開個例行會議。”
陸且將微一斂眸,琥珀色的眼睛轉向一邊,毫不在意地挺直了腰背:“好。”
會議室裏,是一月一次的全體部門大會。許新茶照例總結上月工作,聽取各部門的報告。陸且將被允許進來旁聽。他安靜地坐在最後一排,隔著前麵好幾排的工作人員毫不躲閃地望著站在最前麵的許新茶。後者雖然在一開始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投入到會議中。
時間研究所一共才三個部門,整場會議也不算太長。結束時許新茶又留住了三個部門的部長稱還要開會。
陸且將則被一個後勤部的女孩子邀請進了接待室。
部門會議室。
一張不算長的桌子上坐了三個人。一頭齊肩短發的付川川坐在第一個,在她旁邊的則是麵容略帶風霜,一雙眼卻炯炯有神,外號“送命”的宋鳴。這人有一下巴的碎胡渣子,平時有事沒事喜歡摸摸自己的下巴。坐在付川川對麵的男人則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不過惹人注目的是,這人的發際線實在令人堪憂。
他們身上無一例外穿著一身白大褂。若非左胸口前狀似時鍾的徽標昭示著他們的身份,怕是有人會誤認為這幾個人是醫生。
而此時,這幾個人嚴陣以待,手裏都拿著一支筆和會議記錄本,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氣氛一時間到了凝重的程度。
身為時間研究所核心成員裏唯一的女性,付川川看了看坐在左邊的宋鳴,又看了看對麵的萬齊喑,深吸一口氣,率先挑起了戰爭,擲地有聲道:“新來的陸且將,是我們後勤部的。”
她話音剛落,同時聽到了兩聲筆蓋子被狠狠合上的聲音。緊接著其他倆人不甘示弱,氣勢洶洶地開始爭奪起陸且將的“歸屬權”來。
時研所一年招兩次人,入選者寥寥無幾,好不容易來了個看起來就能力出色的年輕人,當然要不惜一切代價把人搶到自己部門。為此,三個人拋出各種理由,張牙舞爪地理論了大概十分鍾,終於在萬齊喑說“我去倒杯水”時暫時結束了。
付川川口幹舌燥:“許所呢?”
“他去衛生間了。”
“說起來剛進門的時候,那個陸且將說他存下許所的聯係方式了?”付川川忽然回憶道,她一拍桌子,“當時你們看到許所的表情了嗎!我在時研所呆了這麽多年,第一次看見許所臉紅!”
宋鳴回憶了一下:“好像是。”
萬齊喑的兩個鏡片反著光,活像名偵探柯南似的:“佛曰‘不可說’。”他轉著桌上的水杯:“年近三十的男人啊,這麽快就按捺不住了嗎?”
“……你已經三十歲了。”
“你好像也沒有女朋友吧。”
話音剛落,會議室的門就被打開了,許新茶匆匆走進來。他才一落座,就被幾道熾熱的目光直直地盯住了。
許新茶:“……你們幹嘛?”
付川川:“許所,後勤……”“外勤……”“技術!”
“哦。”許新茶翻著桌上堆著的陸且將的資料,“你們誰先陳述一下理由。”
幾個人把剛才的話有模有樣地潤色得更加正當合理以及正能量,給許新茶說了一遍。許新茶邊聽邊點頭,沉吟許久。
其他三個人的心都吊到嗓子眼了,偏偏這時候不能出聲攪亂這領導的思緒。
許新茶拍案決定:“陸且將……”
幾個人的眼睛越瞪越大。
“砰砰”,許新茶還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會議室的門忽然就被急促地敲響了,許新茶微微皺眉,拔高聲音說了句請進,會議室的門便被人推開,站在外麵的是個年輕的女孩子。她神色焦急,急切道:“許所,川川姐,市局那邊轉過來一個案子!”
許新茶倏地皺起眉。
會議才進行不到十分鍾,坐在接待室裏享受著溫暖和茶水的陸且將就看到三個人匆匆忙忙地下來。那個齊肩短發,微有點娃娃臉的女孩子一臉嚴肅地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其餘兩個人也各自進了自己的辦公區。
陸且將放下手中雅致的青花瓷茶杯,杯子裏的茶水仍然沒有見底,可見飲者並未有心品茗。他調整了一下胸前的領帶,邁著大長腿走到接待室門口抬眼往上瞥,果然看見二樓那一閃而逝的白色剪影急匆匆地走進了專屬的所長辦公室。
陸且將眯起眼睛,敏銳地察覺到似乎出了什麽事。
與此同時,案情的資料正通過後勤部飛快地傳遞到所長辦公室。
“3月5日上午八點二十分,受害者袁啟在明德街的唐記餛飩店死亡,死因不明。經初步檢查後無外傷無內損,死者本人除了低血糖之外身體一直很健康,前不久還去市區人民醫院做了一次體檢。負責這起案子的是市局刑偵大隊的隊長衛飛。”
許新茶嘖了一聲,想起了今早倒在地上的男人。沒想到僅僅幾個小時之後,這個案子就已經到了自己這裏。
“外勤部,”許新茶打開電子網絡無差別通訊係統,“帶好調查證,先去檢查死者的遺體,在最終確定案件性質之前,後勤部暫時不要和市局做案件移交工作。”
“明白。”
兩道話音消失在辦公室內,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
許新茶正打算收拾東西跟著外勤部跑一趟市局大隊:“請進。”
門把手被轉開,清脆而有條不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許新茶從辦公桌前抬眼看去,便看到了陸且將那張無甚表情卻又十分好看的臉。莫名地,他看到這個人走近自己,心裏有些拘束,隻好衝他笑笑:“陸且將,怎麽了?”
陸且將掃了一眼他桌上的文件,出聲道:“是出什麽事了?”
“抱歉,”許新茶按了按自己的額角,在心裏忖度著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他,可是如果要告訴陸且將,就會提到今早的餛飩店,也就勢必會讓人聯想起今早他沒臉沒皮的尷尬搭訕,“本來是計劃好今天給你辦個迎新會的,這不臨時來了工作……”
“出什麽事了嗎?”麵前的男人又重複問了一遍。他的語氣裏沒有煩躁和冷漠,聽不出任何情緒,就像是一句簡單而平淡的發問,絕不叫人感到不適。
許新茶從桌上的零零散散的文件裏抽出一份:“這件事告訴你應該沒事,你也是目擊者。就是今早,在餛飩店,咳,那個死了的男人。市局打算把這起案子移交到時研所。”他把手裏抽出來的一份文件遞給陸且將:“這件事你不用管,先把你的個人資料填好交給我,盡快。”
他說著,手下的動作也快了起來。陸且將抿唇,轉身退了兩步,又忽然轉頭問道:“為什麽案子會從市局移交到時間研究所?”
許新茶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他從桌前站起來,看著陸且將琥珀色的眼眸,心裏歎了口氣。他雖然和這個男人並沒有多少接觸,但卻看得出這絕非一般的研究生。他比一般的學生更加成熟、且敏銳。
因為這一問就問到了關鍵。
他往前走了兩步,陽光從百葉窗裏灑進來,正好打在許新茶胸前銀色的徽標上,道:“因為市局刑偵大隊隊長懷疑,這可能是一起時間殺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