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到底是誰,那枚戒指是什麽來頭,時研所現在一概不知。現在那枚真正的戒指被放在時研所的負一層,十分安全。就算有什麽人進入了時研所,也無法到需要身份識別的負一層去,而時間能力同樣也無法在負一層施展,遠程的也不行。不知道是不是那裏有個時間領域的固有入口的緣故。
為了雙重保險,許新茶還是把時研所的警戒狀態提到了一級。大門口也不再需要有人值班,因為開啟了身份識別的功能,一旦有非時研所成員進入,就會立即關閉所有房門,並且通知所有時研所成員。
他們在會上討論了好一會兒,本著時間能力一人隻能擁有一種的原則,大致猜測這個時間竊賊團夥的數量為四,其中一個江遠已經落網,而他的時間能力不僅不具備攻擊性,甚至還是治愈係。而剩下的三個,一個暫定為遠程,一個為時間塵封,最後一個是關於戒指的,他們暫時不明確。
對方幾乎完全處在了絕對的優勢當中,唯一一個落網的時間竊賊江遠既不知道白駒的樣子,也不知道他所屬的團夥的目的。
“我能感覺到那枚戒指上微弱的時間能力的能量波動,但不知道它的源頭。”最有發言權的萬齊喑還拿著一個假的戒指摩挲來摩挲去,恨不得自己立馬就能解析戒指的構造,拷貝出一模一樣的戒指來,“江遠平時會戴著這枚戒指上班,而他有時候會對患者使用自己的時間治愈能力,我不清楚這點微弱的能量波動是來源於江遠……還是其他什麽人的。”
“總之這一次是第一次時間竊賊抱團作案,平時提高警惕,尤其是對自己時間線的防護一定不能鬆懈。”許新茶將PPT關掉,伸手把自己的電腦合上,“雖然對方的人數與我們想比處在劣勢,但他們手中握著的籌碼卻使我們永遠處在下風。”
這群時間竊賊的籌碼很簡單,就是世界上這樣一群普通而平凡、沒有時間能力、沒見過時間線的人類。
“我能感覺到他們都不簡單的人。”一直沒出聲的宋鳴忽然在散會的前一秒說道,“以前我也在市局的刑偵大隊待過一段時間,現在也跟他們有不少來往。可以說,這夥時間竊賊的反偵察意識很強。”
宋鳴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他們像是一個金字塔結構。目前逮捕歸案的江遠就是這個金字塔的最底端。衛隊說過很多這種團夥類的案子,位於底部的人往往不會知道處在高層的人的身份和麵貌。”
“但不會一點都不清楚自己團夥的作案目的。這一夥時間竊賊不一樣,他們完全封鎖了江遠的記憶。”宋鳴微微動了一下腳,想換個姿勢,卻一眼瞄到了許新茶放在口袋裏的手機似乎亮起來了,“許所,你手機是不是響了。”
“哦,我把它調靜音了。”許新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本來想看也不看直接按掉,卻還是瞟了一眼備注,嚇得急忙接了,“領導,您找我,是,我在我在。”
電話裏不知道跟許新茶說了什麽,這平時對外總是一副交際花毫無架子的形象也給收了起來,聲音也有點嚴肅,讓其他三個人不僅有點慌,生怕許新茶掛了電話又會轉過頭來告訴他們出事了。
“我明白,我一定認真承認自己的錯誤,肯定不會扯皮的。好,勞您掛心了。”
哦,懂了。三個人極其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絲幸災樂禍——原來這領導要去做檢討大會了,他之前緊趕慢趕寫出來的檢討果然很是及時。而後轉念一想,他們這些底層員工一樣逃不掉。
果然,下一秒,這個看一眼就知道自己手下想什麽的混賬領導就發話了:“明天檢討啊,一個都不許落,除了且將,看什麽看,人家一個新來的學生啥也沒明白,檢啥討啊!”
嘁——這一刻,三個人心底都發出了這帶著滿滿嫌棄的噓聲。付川川更是恨不得拿著一個喇叭對著滿大街吼——來瞧瞧咱們領導啊,多護短!
噓聲過後,三人也沒什麽怨氣和不甘心,各自工作去了。
許新茶一想到今晚的檢討會就有點無奈。他倒不是從來沒有做過檢討,以前上任所長還在職的時候他就跟著所長跑過不少大大小小的會議,場麵話客氣話都學了個遍,小小的檢討不在話下。隻是這一次情況特殊,許新茶心裏歎息,事關人命,這可能得是時研所有史以來第一次應付這樣的事。
他也“光榮”地成為了第一位因此而做檢討的所長。
許新茶今天也沒什麽事情做,全身心為今晚的會議做準備。他先去了一趟隔壁的空研所。自己都被通知開會做檢討了,隔壁空間研究所自然也逃不掉,許新茶得去看看自己的“戰友”。
空研所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事情比較多,許新茶進去的時候感覺空空****的沒什麽人,他溜達到空研所所長喬格的辦公室,發現門沒關緊,便敲了敲門進去了。
喬格整個人坐在電腦麵前,無差別通訊係統還打開著,時不時和什麽人對著話。喬格察覺有人推門,抬眼一看,正是許新茶。他關掉係統,站起來:“許所,是出了什麽事嗎?”
許新茶一瞥眼,從喬格身後的玻璃書櫃上的隱隱約約看到了他電腦上的內容,五彩斑斕的,一看就不是檢討書。他嘴角一牽,牽出了一個禮貌溫和的笑容:“喬所長今晚要去開會嗎?”
即便因為自身工作的關係,兩個人並不常碰麵,交流純靠無差別通訊係統或者手下的人,喬格還是直覺許新茶這抹笑容很是不對勁。他本想脫口而出一句“不用”,見到這抹笑容之後又把這兩個字吞了回去,在過載的大腦裏好好搜尋了一番。
好像是有一個會議來著。
他驀地想起來,冷汗也跟著出來了:“今晚有個檢討的會!”
許新茶被他這反應逗樂了,非但沒出言安慰,反而顯擺自己已經準備萬全了:“喬所長看起來很忙啊,不過別忙過頭了,咱們今晚難兄難弟,可別遲到了。”
喬格對麵前的這個年輕所長沒什麽脾氣——他本就不是個跳脫的人,聽了這話也沒什麽反應,隻是道:“最近是比較忙了點。時間領域出現的能量波動和不穩定狀態直線上升,我們加緊維護也隻是減緩速度罷了。這種情況也還是第一次出現。”
許新茶追問道:“如果時間領域這種不穩定狀態一直持續下去呢,空間會毀滅嗎?”
“那倒不至於。”喬格又重新坐回自己的電腦麵前,把原來打開著的界麵縮小一半,然後打開Word準備起草檢討,“時間領域是一切時間的源頭,它自身是永恒的。隻是這種狀態必然會消耗寄存在時間領域裏浩浩****的人類時間線洪流的——比如把它們全部吞噬。”
“那我想問一下,”許新茶邊思考著措辭邊說,“如果我隔空取物,能不能依據能量波動的軌跡查到我所在的坐標?”
“能。”喬格很快就給了他答複,“理論上是能的。首先,能量波動不是一閃而逝,而是慢慢消散的。在它消散完之前找到它的軌跡,溯回而上,是可以定位到空間坐標位置的。不過許所,對方可不是傻子啊!”
許新茶一下子就明白他為什麽加一句“理論上是能的”了。因為他剛才將隔空取物的人當成了一個靶子,所有向它湧過去的東西它都必須被迫接受。可這人不是死靶子,而是會動的,活的。即使他們能定位到能量發動的地點,也隻能說明嫌疑人曾經在這裏待過。
眼見喬格開始一心二用,逐漸把自己一剖為二進入工作狀態後,許新茶也知道離開了。他轉身才走到門前,正要擰開把手離開時,聽見喬格叫了他一聲。許新茶轉過去:“怎麽了?”
“時間領域什麽時候進去,我會及時通知你們。”喬格衝他一點頭,然後又邊打字邊說,“聽說時研所最近案子多,有時候需要進時間領域。”
“謝了。”
及至晚上,許新茶和喬格這兩個會議的重要人物終於維持著一副笑臉,突破重重阻礙,做完了自己的檢討。會後,許新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伸了個懶腰,舒展了個筋骨,仿佛把一身的工作都完成了似的,他剛想站起來走出會議廳,肩膀上便一沉。一個聲音自他頭頂傳來:“坐著。”
這聲音一出,許新茶立刻就不敢動了。
身後的人轉了出來,他戴著一副度數有些深的細絲邊框眼鏡,麵容上留著歲月給他的刻痕,鋒利的下頜收得緊緊的,看起來有些不近人情。在這張臉上,許新茶能在眉眼之間找到陸且將的影子。
這正是上一任時間研究所的所長。
許新茶突然不著邊際地想到:“他們陸家,一個是我上司,一個是我助理。這緣分關係有點尷尬啊。”
陸老所長是帶著許新茶一路過來的,十分清楚這男人的想法。隻不過他此時此刻也沒什麽心情跟他扯皮開玩笑,直接把一遝什麽東西扔在了許新茶麵前。
許新茶條件反射地一把接住,展開一看,是C市晚報。
在這份最新的晚報上,第一個版麵用顯眼的黑色加大粗體字寫著一個標題:“時間研究所——連環案的秘密調查所?”
“這……”許新茶一目十行地把這篇文章看完了,雖然有的地方寫得實在離譜,但通篇對時間研究所持懷疑、貶斥的態度,更甚者他們還有意無意地提到了他們懷有的時間能力,這能力被他們成為異能,“陸所,我去處理。”
“不用你管,等著你來,全世界都把時研所當成邪教中心了。”陸老所長一擺手,“我早就把它壓下去了。明天晚報上不會是這個內容。”
“還是您老道。”許新茶瞧了一眼自己亮起來的手機,發現是付川川,便按了,“時研所……現在暫時是不能出現在大眾眼前的。”
“你自己心裏清楚就好。”陸老所長緩聲道,“無論是你們遇到的案子,還是這份晚報,都表明了一個事情。如果時間領域和時間線的存在一旦被泄露,必然是歪風四起。買賣時間的交易會更加興盛,這會從源頭導致時間的不穩定,後果我自不必說,你也該清楚了。”
“我明白。”許新茶剛開口,又瞄見自己的手機亮了起來,還是付川川。這女孩子平時絕對不會在知道自己有會議的情況下打電話給自己的,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但現在許新茶也不太好接電話,“我會注意的。”
陸老所長也什麽教育人的欲望,便換了個和緩的話題:“聽說且將在你身邊當助理?”
“……”好死不死,直接往許新茶尷尬口上撞,這人不但把上司兒子當成助理,還對著上司的兒子起了其他心思,“且將他能力不錯,各方麵都很優秀。”說著,他第三次按掉了付川川的電話,隨即,電話又亮了起來。
陸老所長看不下去了:“你接吧。”
許新茶停在掛斷的手一挪位,點了接通。電話裏傳來十分嘈雜的聲音,隨後,一個根本不是付川川聲音的男人渾濁的聲音傳了出來:“如果想要她活命,準備好三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