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葉楓已經來到土坑前方。

不顧土坑內滿是混雜著鮮血的泥土,他下手將最後死去的那名劍修屍體丟到土坑邊緣。

伸手扒掉劍修的外衫,葉楓臉上現出一絲笑容。

就像他剛才用望氣之瞳看的那樣,這名劍修的身上,果然穿著一件類似寶甲的東西。而且據望氣之瞳觀察,這件寶甲的品級,至少有行級中階。

在天元大陸,除去寶劍分為雷厲風行四個品級外,一些防具也同樣分為雷厲風行四個品級。

據葉楓所知,與寶劍相比,防具要更為罕見。而能排上階位的防具,價格要更加昂貴。

小心翼翼的將那名劍修身上的寶甲扒下來後,葉楓這才抬腳將劍修的屍體踢入溝渠內。

他舉起那柄自假冒的柴雲天身上獲得的大漠孤煙劍,左手飛快的祭出一個劍訣,而後橫掃著將長劍劈了出去。

長劍還在虛空中,平地間就刮起一道旋風。

如同龍卷風一般的旋風,挾帶著一大片塵土,飛揚著落入溝渠之中。

短短一瞬,原本有兩尺深的溝渠被塵土填滿。這些塵土不隻是掩蓋住那群劍修的身軀,還在旋風的壓迫下,變得尤為結實。

掩埋過劍修的身體後,葉楓抓起地麵上的寶甲,縱身飛躍到車廂破損的馬車上。

猶豫了一下,他揮劍斬斷車轅,而後與何歡,分別搭乘在兩匹駿馬背上。

這邊發生的惡戰,早已驚動了詹鵬。

在一番努力之下,詹鵬等一幹押運隊員終於將貨車推到一側,將道路清理出一條通路。

詹鵬飛快的來到葉楓的麵前,見葉楓似乎並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

“葉先生,抱歉,讓你受驚了。隊伍中混進殺手,這是我的失職,回去之後,我一定會親自向掌櫃請罪。”說著,詹鵬麵相葉楓深深的鞠躬。

葉楓注視著詹鵬,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任何怪罪之色。

他掃視了一眼另外一架馬車,說道:“詹鵬隊長,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先去看看遇刺的正主。”

葉楓與詹鵬說話的時候,換好衣服,簡單擦拭過頭頂血跡的蓮翹,從車廂內走了出來。

眼見著詹鵬放棄他們這夥被刺的正主不顧,而是先行向葉楓二人請罪,她的眼中不禁閃過一絲怒意。

原本她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猶豫片刻,卻沒有說出刁鑽刻薄的話語。

不管怎麽說,葉楓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實在做不出忘恩負義的事情。

在葉楓的提點下,詹鵬這才有些尷尬的來到蓮翹所在的馬車。

眼見著蓮翹臉上滿是怒意,他幹笑了兩聲,說道:“蓮翹小姐,請問你們得罪了什麽人,為什麽會有人混進車隊刺殺你們?”

詹鵬的問話,讓蓮翹愕然立在原地。

她忽然發現,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太大了。

同樣是同行的夥伴,詹鵬不問青紅皂白,見到葉楓二人就是告罪,而見到她,非但沒有安慰的話語,竟然還是一副興師動眾的模樣。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跟隨你們押運行一起走,我們可是付過錢的。我告訴你,若是我們小姐在路上發生什麽閃失,你們龍洋押運行,就別再想繼續開了。”蓮翹怒衝衝說道。

詹鵬的麵色變得青一陣白一陣,臉上滿是怒意。

他怒目瞪視著蓮翹,說道:“蓮翹小姐。就算你們交了錢,也要配合我們的工作。如若我沒記錯,在你們付款的時候,咱們就已經講好了,你們有義務配合我們押運行的一切行動。”

麵對氣呼呼的詹鵬,蓮翹本來還想說些什麽。

可沒等她說話,車廂內的女子忽然開口說道:“詹鵬隊長,給您帶來麻煩,對不起了。您放心,關於今日造成的損失,等到了莆田郡,我一定會加倍賠償。還勞煩您告訴大家,這一次的押運費用,都由我一人來出。希望大家不要將今日事情,放在心上。”

說過這些客氣話語後,車廂內女子的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她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詹鵬隊長,關於暗殺者的事情,我無法向你透露任何消息,若是你執意要問的話,我們隻好分道揚鑣。”

女子的話語,令詹鵬的麵色變了數變。

回頭望著那群聽說押運費用有人買單,臉上現出喜色的行腳商人,詹鵬無奈的歎了口氣。

車廂內不見露麵的女子看似溫柔,可手腕卻高明的很。詹鵬很清楚,如若此刻他真與女子分道揚鑣的話,其他行腳商人必定會抱怨,而那時整個隊伍定然會離心離德,使得押運隊大失人心。

在決斷方麵,詹鵬有著遠超常人的果決。衡量過利弊之後,他不再說話,驅馬向前方走去。

雖然他離開,但他卻沒有放鬆對女子這輛馬車的守護。

路上,他加派了四名押運隊護衛,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守護在馬車兩側。

失去了馬車,葉楓與何歡隻能騎乘馬匹前行。

由於他剛剛顯露出強悍的實力,以及超級變態,從死人身上的扒衣服的行為,使得那些行腳商人看向他的眼神全都怪怪的。

前行途中,行腳商人全都離得葉楓很遠。尤其當他們看到葉楓騎乘的駿馬,馬背上背負的寶甲,更是會感覺身軀陣陣發冷。

走出強梁山,又到了一處驛站。

按照眾人的行程,原本不該在此地休息。可詹鵬考慮到大家被嚇得不輕,還是決定在驛站居住一晚。

傍晚時分,行腳商人在驛站外麵的空地上,燃燒起明亮的篝火。

或許是喝了酒,抑或者常年行走在野外,早就見慣了生死的緣故,這些行腳商人忘記了白日發生的慘案,全都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篝火邊的人群中,不斷傳來陣陣喝彩聲。

聽聞喝彩,坐在驛站門外石墩上的葉楓,將目光投向遠處的人群,臉上升騰起一絲笑意。

在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羨慕這些行腳商人。雖然他知道這些行腳商人風餐露宿,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但他卻仍然能從這些商人身上感受到發自內心的快樂。

葉楓身側,何歡仍舊冷著麵容,仿佛四周發生任何的事情都與他沒有關係。

聽聞身後傳來腳步聲,何歡說道:“找你的人來了。”

而後他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進入驛站內裏。

何歡的表現,讓葉楓無奈搖了搖頭。

回過頭,看到蓮翹端著一晚熱湯走來,他不禁愣了一下。

“喏,這碗熱湯是小姐讓我送給你的,你喝了驅驅寒氣吧。”蓮翹低著頭,小聲說道。

望著蓮翹捧上來的熱湯,葉楓略微猶豫一下,伸手接了過來。

也不管這湯是否燙嘴,他直接將其倒入口中。

眼見著葉楓一口氣喝幹熱湯,蓮翹驚得張大嘴巴。

她用手撫摸了一下胸口,這才驚魂稍定的說道:“難道你不知道熱麽?”

葉楓望了一眼手中的空碗,又望了望蓮翹,表情略微有些尷尬。

這碗湯的確有些燙,不過還不算讓有元氣護體的他,無法接受。

將空碗放在石墩一側,葉楓咂了咂嘴,說道:“麻煩蓮翹小姐代我感謝一下你家小姐。就說我葉楓謝謝他贈送的湯了。”

麵對態度冰冷的葉楓,蓮翹撅起小嘴。

這湯並不是小姐讓她送來的,而是她為了感謝葉楓的救命之恩,自發送來的。

想到葉楓這塊死木頭疙瘩,竟然忽略了她的好意,她不禁有些氣惱。

以蓮翹的性格,本來打算轉身離開。

可一想到葉楓的救命之恩,她再次壓製住內心的火氣。

在葉楓一側的石墩上坐下來後,蓮翹低聲說道:“我看你的主子整天冷著麵孔,一定不好伺候吧?”

“我的主子?”葉楓狐疑的望著蓮翹,旋即明白對方一定是將冷酷的何歡,當成了他的主人。

葉楓也不解釋,點了點頭,說道:“還好吧,他的需求挺少的,不難伺候。”

“哦,那樣還行。其實我家小姐為人也挺好的,從來也不拿我當丫鬟使喚。”蓮翹說道。

說過這話,她忽然抬起頭,看了一眼葉楓的衣服,問道:“我看你的身體怎麽比白日裏胖了一小點。你不會……不會……”

接連說了兩個不會,蓮翹猛然站起身,說道:“你不會是將那件寶甲穿在身上了吧。”

麵對大驚小怪的蓮翹,葉楓淡然的笑了。

他掀起衣衫的一角,顯露出寶甲的輪廓,說道:“是的。寶甲不就是給人穿的麽,不穿在身上,豈不是暴殄天物?”

“嘔……”蓮翹幹嘔了一聲,麵色一片慘白。

她連再見也沒對葉楓說,踉蹌著奔回驛站內裏。

望著蓮翹倉皇逃竄的模樣,葉楓撇了撇嘴。

他站起身,將衣衫捋平,自言自語道:“其實我在穿之前,已經將寶甲刷洗過了。”

在外麵又坐了一會後,葉楓轉身進入驛站內裏。

剛剛走到他與何歡的房間門口,他忽然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向自己逼近。

陡然,葉楓身形向後側了一步,就在他起身閃躲的瞬間,一片如同水幕般的銀光,自虛空爆射而出,全都擊打在他剛才立身的地麵上。

“誰?”葉楓手持雷光追魂劍,沉聲喝問道。

他的話音落下,空無一人的長廊內,忽然回蕩起一陣桀桀的怪笑。

繼而平靜的虛空中,蕩漾起一圈細小的波紋,憑空浮現出一名身穿黑衣黑袍,連麵孔都被罩住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