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身上有錢了記得收斂點,別在外麵天天請你那些狐朋狗友!”

幽深昏暗的胡同裏,年邁失修的路燈明明滅滅,稍有不注意,便極有可能被受驚跑出來的野貓給絆個跟頭。

張春利不知是心中有鬼還是什麽,走一步兩回頭,神情尤為慌亂。

但這並不影響她同時斥罵著電話裏頭的人。

“毛小旺你這個臭崽子,你別忘了,我是你媽!你花的這些錢,是我辛辛苦苦賺來的,你要是再用這種態度對我——”

“嘟”的一聲,電話被掛斷,張春利瞪著手機,一臉氣結罵了句,“死沒良心的東西!”

罵完後,她再次轉過身,一眼望到底的胡同讓人無處遁形,見隻是虛驚一場,她拍拍胸口鬆口氣,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就當隻差一個拐彎便可以邁進自家那棟樓時,眼前一黑幾乎是瞬間的事,脖頸後方傳來尖銳的痛,讓張春利全身僵硬被拉進了樓道。

“唔——”

想呼救,卻被一塊厚布攔截住聲音,無意間,她碰到了來人纖細的胳膊。

黑暗中,她的眼球飛速轉動。

“別亂動!”

在略高幾厘米的身高發揮不出相對的優勢時,於清歡的額頭冒出一層淺汗,眉頭緊緊蹙起。

原本的打算,並不是讓她單獨行動。

隻是不知道林晨安臨時出來什麽問題,打電話被告知關機不說,住的地方也沒有他的蹤影,無奈之下,於清歡隻好一個人來到了這裏。

提前打開手機錄音放進口袋,於清歡手上暗暗用力,果然惹得張春利的身體抖個不停。

“說,我的女兒在哪!”

布被拿開,張春利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嘴裏說的卻不是於清歡想要的答案。

“什,什麽女兒,於小姐,你女兒不見了和我沒關係啊,你就放過我吧……”

“放過你?那誰放過我了!”冷笑一聲,於清歡加大力道,立馬就有大顆的血珠從刀尖處滾落,張春利痛呼不已。

“你說我女兒不見了和你沒關係,那做偽證的事算什麽?你明明知道我沒有和爺爺吵架,為什麽要在警察麵前汙蔑我?!”

“我說,我說!”見於清歡動真格,張春利齜牙咧嘴的求饒。

“是,是有個人給錢讓我這麽說的,於小姐,我也是沒辦法啊,我兒子……”

“哪來這麽多廢話,幕後使者是誰?!”於清歡有些不耐煩,低喝打斷她。

“是……”

聲音驀然變小,於清歡還以為是自己的聽覺出現了問題,低下頭準備湊近點,張春利的後腦勺猛地後撞,給了於清歡一個措手不及,

“哐當”一聲匕首落地,於清歡捂著額頭眼冒金星,待她反應過來時,張春利已經麻溜跑出了樓道。

“該死!”

拔腿欲追,卻在走出樓道時,與一道黑色的身影結結實實的撞上。

這麽一耽擱,張春利恐怕已經跑遠了,於清歡懊惱,張口怒道:“你走路不會看道嗎?!”

氣氛在凝固了兩秒後,一道遲疑且暗啞的男聲響起。

“於清歡?”

身子一震抬起頭,熟悉的體型輪廓讓於清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顧,顧言庭,你怎麽在這裏?!”

“我還想問你呢!”

這個時候,她不是應該待在別墅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夜色正濃,顧言庭滿腦子隻剩疑惑,於清歡眼底的複雜情緒肆無忌憚的閃過,最後,迅速落定一片清冷。

她轉身就想走,顧言庭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要去哪?”

“我去哪和你有什麽關係?”

心裏有刺,連帶著語氣也跟著尖銳起來。

顧言庭眉頭緊蹙,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於清歡,現在不是你耍小脾氣的時候,如果你不說的話,就別逼我用蠻力帶你回去!”

“什麽蠻力?”

話音剛落,於清歡身子一輕被打橫抱起,手忙腳亂間,她下意識摟住顧言庭的脖子穩住身子。

很快,她便開始掙紮起來。

“放我下來!”

“不放。”

“放我下來!”

“不。”

“……”

無聊的來了幾個輪回,於清歡心煩意亂,又或是想給顧言庭一點懲罰,側頭,一口結實的咬在他的肩頭上。

能夠感受到男人的身體微乎其微的顫了下,卻依舊沒有把她放下的打算。

於清歡哭了。

哭得歇斯底裏,肝腸寸斷。

她不停用力捶著顧言庭的胸膛,“你個王八蛋!你個自以為是的混蛋!我告訴你,如果妮妮出了什麽事,我這輩子和你沒完!”

“妮妮?”名字在嘴邊繞了一圈,顧言庭立馬反應過來。

“你不要和我說,你剛剛一個人過來找的張春利?”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那你還真的不怕死!”擰眉,顧言庭壓低聲音來了句。

但凡隻要有一個張春利的同夥在附近,於清歡就不可能安然無恙的在這裏和他鬥嘴,這個女人,是壓根不想活了還是腦子最近退化了?!

“你怎麽可能會懂,隻要妮妮沒事,我死不死什麽的,已經無所謂了。”

語氣驀地低沉,於清歡的自暴自棄讓顧言庭的心頭傳來密密麻麻針紮般的不適。

他怎麽可能會懂,當於清歡整個世界被黑暗籠罩時,妮妮是夾縫中透進來的一絲光亮。

她眼下所做的一切,也僅僅是為了她而已。

“於清歡,你想死,有問過我的同意嗎?”

黑眸與夜色融為一體,顧言庭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於清歡抬頭看向他,繞是自嘲的一笑。

她很清楚,隻要再過幾個月,這些話也隻有她會放心上。

抱著走出胡同,顧言庭準備開車送於清歡回別墅。

車門剛打開,顧言庭口袋裏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是阿卓打來的,他說有手下親眼看見張春利上了一輛外地車,剛離開加油站沒多久。

顧言庭神情凝重的說了句,“知道了。”

緊接著,他轉過身,“上車,我送你……”

這次,換於清歡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從她眼裏,顧言庭再次看到那道堅定且攝人的光。

“我要和你一起去!”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