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哐,咚咚哐,咚哐咚哐咚咚哐……”
喧天的鑼鼓聲剛剛響起,門診外又傳來了“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今天才是正式開業後的第七天,可像這樣敲鑼打鼓、放鞭炮、送錦旗的場麵已經是第九次了。以至於對麵的老班長昨晚還找田院長商量,是不是也搞搞第三產業,讓他老婆專門開個錦旗店。
鋪天蓋地的廣告,起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堪比白菜價的收費,更是讓龍江空軍醫院盡人皆知!這七天來,地方百姓門診量從第一天的32人,增加到現在的260多人,平均每天的業務收入都在8000多。
田大院長振奮不已的是,自成功完成了腸套疊手術後,相繼進行了膽囊炎、乳腺炎、膿胸、腹外疝、甲溝炎、膽囊結石等十一例普外科手術。婦產科也沒閑著,隨著四名軍地嬰兒的誕生,衛生隊上下破天荒地吃上了紅蛋。
200毫升的氟康唑,在地方醫院高達98元一瓶,但在龍江空軍醫院僅收6元!市場零售價130以上一針的二代頭孢,在這裏隻需要12元!就這樣,老專家們還很少使用,一是能不開抗生素就不開抗生素,二是就算要開,也盡可能地使用價值八毛二一支的老牌經典……青黴素。
不以營利為目的,不收回扣、不亂加價,繞開了醫藥代表、醫藥公司這兩個中間環節,以及國家應征收的高額稅收,讓龍江空軍醫院收費低廉到難以置信的水平。創下了順產一百八十六元、破腹產四百二十一元的龍江最低記錄。盡管如此,醫院還有利潤!
早就知道收費會很低,但沒想到部分藥品加價50%後還會這麽低。看著幾名剛從公交站牌那邊過來的老百姓,成政委提不起半絲去接錦旗的心情。
影響越來越大,這樣下去會出事的!想到空軍醫院即將成為眾矢之的,成政委猛地關上了窗戶,給楊教導員打了個電話,讓他去接錦旗後,便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隔壁。
“小田,我們是不是跟專家組談談?”成秋芳一屁股坐到床邊,敲著書桌,緊盯著正看書的田大院長。
她那副心急如焚的樣子,讓田文建感覺非常好笑,放下手中的書,若無其事地笑問道:“談什麽?”
“收費啊!還能談什麽?”成秋芳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說道:“讓利給老百姓沒問題,但現在這收費也太低了,再這樣下去,會惹大麻煩的。”
“已經提過一次了,您讓我怎麽跟老專家們開口?”田大院長輕歎了一口氣,玩弄著手中的鋼筆,苦笑著說道:“想賺錢很容易,想不賺錢倒很難,您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這一切的不合理,根源在都一個“錢”字上。
政斧不願意出錢,就把醫院推向了市場;醫院沒錢,就急於把建設醫院、設備采購的錢賺回來,隻好對病人巧取豪奪;衛生局資金不足,急於發福利、建辦公環境,隻好對醫院變本加厲的盤剝;醫生護士工資不足,隻好收回扣、收紅包;藥廠資金不足,急於回籠貨款,隻好加大營銷力度,多給回扣,造成惡姓循環;可現在的問題是不合理的合理了,合理的卻要成為眾矢之的。想到市衛生局上午打來的那個電話,成秋芳便冷冷地說道:“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你說怎麽辦吧?”
“我的大政委,您放一萬個心,他們也就是嚇唬嚇唬你,拿咱們沒輒!”田文建將她按坐了下來,不屑一顧地笑道:“從衛生管理的角度上來看,咱們是合理合法,他們挑不出一點刺。反正我們又沒想過評什麽甲乙丙丁,完全可以不理他們。”
危機公關小組不是吃幹飯的,除了田大院長本人外,其餘人則由專家組家屬們組成。可別小看了那些老太太,她們退休前不是衛生廳官員,就是資深律師,甚至還有大學教授。經過這些天來的反複推敲,已經製定出幾套應對方案。
藥房是容易滋生貪汙[***]的關鍵部門,考慮到龍江空軍醫院絕不能出一點問題,這段時間成政委一直盯在那裏。不是幫著盤點賬目,就是與她們一起跟藥廠談判,對危機公關小組的事很少過問。
見田大院長像沒事人一樣,成秋芳忍不住地問道:“要是稅務局來呢?按照國家規定,咱們可是得要繳稅的。”
“賺錢才需要上稅,咱們現在是虧得一塌糊塗,交哪門子的稅啊?”
田大院長擺了擺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眉飛色舞地笑道:“政委,您想想,衛生隊賣給我們的藥那麽貴,我們賣給老百姓卻那麽便宜,說白了就是在做公益事業。他們真想收稅,那也得向衛生隊收,不關我們的事。”
藥品全部是以中國人民解放軍9527部隊的名義進的,連藥款都是通過財務股的賬戶劃撥,也就是部隊的事。兩塊牌子兩套班子的優勢這就顯現了出來,賺錢的是衛生隊,賠錢的是醫院,可稅務局隻能向編製外的醫院征稅,而不能向解放軍要錢。
成秋芳反應了過來,頓時笑問道:“這麽說我們沒事了?”
“事兒還是會有的。”
田大院長想了想之後,嗬嗬笑道:“他們首先會想辦法斷絕我們的藥源,很可惜我們中國不像美國那樣隻有600多家藥廠,就算他們讓在龍江地麵上銷售的那一百多家藥廠不給我們供貨,我們還有4900個選擇。
然後他們會想辦法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血庫不給我們供血,以達到讓我們做不了手術的目的。但這他們也隻能想想而已,真要是那麽做了,我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萬般無奈之下,他們能做的就是告狀,那就是您的事。對了……他們還會死死的盯著我們,隻要發現我們犯一點小錯,他們就會無限放大,敗壞我們的名聲,讓我們幹不下去。當然,也不排除某些居心叵測的人,使用下三濫手段的可能姓。”
“哎呦!看來你的危機公關小組也沒閑著啊。”
“那是。”
田大院長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兩張照片,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家夥叫錢十洲,已經來過我們這兩次了,他是衛生局派來的探子;這個叫陶蓉,是龍口鎮衛生院院長的小姨子,也是一個醫藥代表,這兩天常往我們這跑,但又不推銷藥品,我琢磨著不是什麽好東西。”
成秋芳大吃了一驚,看著照片問道:“你是怎麽發現的?”
“俞幹事發現的,感覺他們有點可疑,就悄悄的給他們留了個影。”
警衛班的工作還是很稱職的,不但把裏裏外外的秩序,維持的井井有條,而且還主動的幫著攙扶病人,簡直是軍民一家親的表率。
主管警衛班的俞震坤是保衛科幹事,在他眼裏看誰都可疑,能發現這些一點都不奇怪。成秋芳想了想之後,淡淡地問道:“那你準備怎麽辦?”
“敵不動我不動,靜觀其變。”
田大院長站了起來,推開臨街的那扇窗戶,指著下麵的公交站牌,繼續說道:“等會兒打個用款申請你批一下,我準備給戰士們添置幾套便服,讓他們輪流坐公交車暗中觀察觀察,看有沒有人在車上亂打聽,順便也確保下鄉親們的安全。”
開發區外來人口多,小偷自然也就少不了,特別是公交車上。小心駛得萬年船,成秋芳點了點頭,同意道:“沒問題,一千夠嗎?”
“差不多了。”田文建捋開袖子,看了下手筆上的時間,繼續說道:“賀教授他們馬上出來了,我得去勸他多休息休息。這麽大年紀了,一天兩台手術,太累。”
“一起去吧。”
手術室裏的患者,也是醫療隊在巡診時送回來的。雖然隻是個九個月大的嬰兒,但卻是自正式開業以來,碰上的最危險的病人。
她脖子上長了顆鮮紅色的斑痣,因為父母都是農民,家庭條件也很一般,也就沒當回事。隨著孩子的成長,斑痣也越來越大,得知解放軍醫療隊下鄉巡診後,就抱著孩子去醫療隊看看。
血液科專家康主任檢查了一番後,立即要求他們帶孩子來手術,因為孩子患得是危險姓較大的血管瘤。
專家就是專家,留守醫院的老專家們根據B超和病損區X光造型,就確診了康主任的判斷,在沒有做CT和磁共振成像的情況下,一樣將孩子送進了手術室。
二人剛走到手術室外,就見護士長賀蘭蒙得嚴嚴實實的走了出來,成政委連忙問道:“小賀,手術進行得怎麽樣?”
“很成功,馬上就好。”賀蘭拉下口罩,一臉興奮無比的表情,眉飛色舞地說道:“政委、小田,今天的手術是呂醫生做的,不然早就好了。”
“真的?”成政委愣住了,怎麽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這還能有假。”賀蘭一邊摘著手套,一邊吃吃笑道:“開始他還不敢上,被賀教授訓了幾句後,才接過了手術刀。”
呂軍醫不但是衛生隊學曆最高的醫生,而且還是進過手術室的醫生。有一群老家夥在旁邊看著,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田大院長微微的點了下頭,嗬嗬笑道:“政委,總得有個第一次嘛。我得通知食堂加個菜,給呂醫生慶祝慶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