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護士,要不還是算了吧?”

“你也想學林永當逃兵?小鄭啊小鄭,平時看你挺仗義的,怎麽到關鍵的時候就掉鏈子?放心吧……天塌下來有我頂著,你個戰士怕什麽?”

“好……好……好,你先看看機器有沒有問題,我去樓下找點石蠟。”

“順便把值班室那兩瓶開水拿來,書上說洗胃溶液的溫度要在32度---36度之間,讓他吃點苦頭沒什麽,萬一真搞死就不好玩了。”

好酒就是好酒,就算喝的爛醉如泥也不上頭。在大營門值班室和衛生隊病房已吐的差不多的田文建,漸漸的緩了過來。

一時半會兒間還沒想起酒後都出了些什麽洋相,更不知道已成衛生隊公敵的田文建,吃力的睜開雙眼,想知道現在是幾點。這時候,病房裏這時斷時續的對話聲,落入迷迷糊糊的田文建耳裏。

60瓦的白熾燈很刺眼,懵懵懂懂的田文建很久才適應了過來。

燈光晃眼,燈光下娉娉婷婷快步走來走去的小美女,花般嬌厴,白衣勝雪,更晃眼!晃得田大記者心花怒放,甚至懷疑還在夢境裏。

好酒雖不上頭,但也燒人。口幹舌燥的田文建,咽了幾口口水後愣是沒發出聲來。

就在他掙紮著想坐起來時,那個忙的不亦樂乎的白衣天使,一邊比劃著手中那長長的管子,一邊自言自語的說道:“食道25厘米,咽部12厘米,鼻腔8厘米……,嗯,他個子那麽高,再加上5厘米,應該差不多了。”

看著她手上那根長管,田文建似乎明白了點什麽。一邊扭頭觀察周圍還有沒有其他病人,一邊尋思著又有哪個想不開的家夥喝農藥了。不然醫生也不會拿出那可怕的玩意兒,準備給他(她)洗胃。

對,那就是胃管!赤腳醫生必備的救人工具。

農村就是農藥多,田文建自打記事兒起,就親眼目睹過十幾次因婆媳關係、夫妻關係、父子關係不和,一氣之下想不開喝甲胺磷、1605、敵敵畏等農藥尋死的悲劇。

龍崗村地處三省交界,距最近的鄉鎮也有六十多公裏,而且還是崎嶇不平的山路。一旦遇上那種情況,方圓十幾公裏的人隻能求助於當地赫赫有名且心地善良的田媽媽-----許菊花!

在田大記者的記憶裏,裝備胃管還是他上中學以後的事。在那之前,母親處理農藥中毒的辦法隻有灌肥皂水。直到上初一時,鎮衛生院才給龍崗村衛生室送來了套簡易的漏鬥洗胃器械。說白了也就是根洗胃管以及量杯、壓舌板、水溫計、彎盤等小東西。

時代在進步,醫療設備也在不斷的更新換代。但洗胃就是那麽回事,不管怎麽搞還得用根管子,從病人的口腔或鼻腔插到胃裏。灌水、抽水,抽水、灌水,就這麽來回折騰。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藥物催吐洗胃法。那是讓病人服用興奮催吐化學敏感區部位的阿樸嗎啡,服用刺激消化道反射姓的硫酸銅等藥物,促使病人吐的死去活來。

從小不是在父親的照相館廝混,就是在母親那衛生室折騰的田文建,對此還真不是一無所知。在他看來,不管那種洗胃法都是既生不如死又極其惡心的緊急措施。就算他田文建哪天想不開,不想活了!也不會選擇喝農藥或服安眠藥,省得被人發現後被拉去洗胃。

就在他努力回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之時,一個長滿青春痘的矮個子衛生員,提著兩個暖瓶跑了進來。看都沒看病床上的田文建一眼,就大呼小叫道:“於護士,開水來了,你這邊準備好了沒有?”

“我這邊也差不多了,”小美女一邊把胃管接到洗胃機上,一邊若有所思的問道:“小鄭,你說我們是不是把那個新兵蛋子綁上?萬一洗著洗著他醒過來,那就不好控製了。”

“對,我怎麽把這碴給忘了!於護士……你等著,我去找根背包帶來。”矮個子應了聲後,就頭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新兵蛋子,綁上,醒過來!該不好是衝我來的吧?田文建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勁,便閉上雙眼,琢磨著該怎麽應對眼前這匪夷所思的局麵。

毫無疑問,衛生隊隊花於小梅少尉要準備“替天行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