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中輕回到自己房裏,見到兒子已經睡醒了。

聶子幟一見到母親,就跑過來,“娘親,青衣姨說你去爹爹那了?”

聶中輕含笑抱起兒子,“我們明兒就要離開了,娘親去向爹爹辭行。”

“哦。”趴在娘親的肩上,聶子幟突然伸出小手抓著她脖子的高領道:“娘親這裏濕濕的。”

怎麽會?聶中輕疑惑地伸手摸了下,不由愣住,想起剛才成飛睿正是埋首在這裏,難道……可是怎麽可能?她下意識地把摸到濕衣的手放到嘴裏舔了下,證實了心中的猜測。

鹹的,雖然味道很淡,但還是可以試出來。一時間,聶中輕的心裏亂成一團。

而就在院門外,莊雅恨得牙癢癢地看著聶中輕經過長廊,又看了看守在院門處的仆役。可惡,她竟然進不去。好不容易趁伺候自己的丫環上茅房,才走到這來,人也很順利地找到了,最後卻發現自己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本來還想著見到她,就伺機把她給殺了,反正都已經被通緝了,也在乎親自動手,沒想到最後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自眼前走掉。

這些日子為了不讓丫環們看出什麽來,住進桂院後除了上茅房外,連房門也不敢踏出一步,吃喝都在房裏,而成管家派來的這個丫環除了送飯菜時,其他時間也被自己以不習慣為由擋在門外,所以至今才知這裏有人看守。

伺候她的丫環,自然是成管家以不能待慢了客人的理由安排的。對丫環所說的理由則是別讓陌生女子獨自在府裏亂走,讓她盯緊點。丫環剛開始上哪時,都會叫其他的丫環幫忙守在房外,但見莊雅一直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待在房裏,所以漸漸的也鬆了防範。

而成老夫人和莊雅猜測定是成飛睿對莊雅的入住有所懷疑,才會這麽安排。心裏雖不安,卻不敢把莊雅立刻弄出府去,那樣反而更讓人起疑。而且退一步想,也證明了莊雅的偽裝沒有被試破,否則早被送官了,要知成飛睿對莊雅可從來沒有憐惜之情。

至於莊老爺的行蹤,則是由成老夫人派人打聽,畢竟也是親戚一場,兒子就算知道,也不會懷疑到雅兒的身上。

“你是誰?在這裏做什麽?”成管家手拿賬本看著這個有些鬼鬼祟祟的女子,聶姑娘明天就要走了,知道老爺必會想盡快完成,所以他才會把賬本從書房拿出來送到這裏。

莊雅嚇了一跳,但仍強自鎮定地轉過身一福,怕被他認出,便低頭微尖著嗓子道:“小女子春花,是老夫人好心收留在桂院的。小女子出來也好一會了,該回去了。”成管家可不比這些進府沒多久的丫環,早已嚇出一身冷汗的莊雅轉身就想往回走去。

這時,迎麵又跑來一個丫環,惶恐地對成管家福了下,“成管家,我這就把她帶走。”她隻不過是走開了一會人就不見了。還好聽說有這麽個散著頭發的女子往這邊來了,不然她還不知道。

丫環對莊雅道:“春花姑娘,我們回去吧。”

莊雅點點頭,匆匆和丫環走了。

從桂院走走也能走到這?成管家越越覺得這個叫春花的實在很可疑,而且她的背影、走路的姿勢都好像很熟悉。等她們走遠了,成管家才收回目光,拿著賬本進去。之前聽丫環回報,她一直老實待在房裏,他也就沒太在意,現在看來這女子……

對於莊雅總於習慣低著頭,丫環隻當她性子懦弱。等遠離荷居,丫環才道:“春花姑娘,您剛才獨自跑掉,若是讓人知道了,定會認為是婢子怠慢了姑娘,還有,荷居可是禁地,老爺不讓我們進去的,請姑娘以後莫要到這裏來了。”說著,眼裏閃過一絲不悅。

“對不起,我隻是想走走,沒想到就到了這。”被一個丫環教訓,莊雅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但又不能像對自己的丫環那樣破口大罵,以免被懷疑,隻能輕聲解釋。

莊雅回到桂院,直接去找成老夫人。經過丫環的通報後,便進去了。對著成老夫人屈身行禮,輕聲道:“二位老夫人,小女子是來請罪的。”

請罪?成老夫人驚跳了下,臉上卻不動聲色道:“春花姑娘幾天來都沒做錯什麽事,這是請什麽罪?”

“小女子剛才不小心走到了那個荷居,聽丫環說成老爺不喜歡有人隨便進去……”

“你進去了。”成老夫人聲音微微提高。

“沒有,隻是到了門口,還遇到了成管家,是春花不懂事,差點為老夫人帶來麻煩。”她語氣抱歉地道。

“沒有就好,說起來,你來這麽多天,我還沒詳細問你的事呢?”成老夫人看了看在場的丫環,揮手道“我們閑聊不需要這麽多人侍候,你們都出去吧。”

丫環們應聲出去,跟著莊雅的丫環猶疑了下就出去了。

見丫環都出去了,成老夫人才道:“雅兒,你怎麽會到荷居去?”她可不相信什麽不小心走到那的話。

莊雅輕聲道:“雅兒隻是想在離開前偷偷見表哥一眼,所以才會冒險到那去,誰知表哥沒見著,卻被成管家見到,隻怕他現在已經有所懷疑了,雅兒想明兒就走。反正都這麽多天,還是沒有爹他們的下落,想來是找不到的了。”

二位老夫人相視了眼,誰也沒有留人,也不敢留。

莊雅早料到她們會這樣,上前抓著成老夫人的衣袖道:“但雅兒還是想見表哥,求姨母讓雅兒見見表哥吧?”既然殺不了聶中輕,她就退而求其次。

“不行,要是讓睿兒看到你……”那麽定會報官捉她,和自己好不容易緩和些的關係也會重新降到冰點。

“姨母隻要在送湯時帶雅兒去,隻是偷偷看表哥一眼,以雅兒現在的樣子,隻要不細看,表哥是不會認出來的。難道姨母當真忍心不讓雅兒見表哥最後一麵?”莊雅特地抬頭,讓成老夫人她們得以看到自己紅著眼泫然欲泣的樣子。她知道姨母她們從小就看不得自己這個樣子。

見狀,成老夫人果然心軟,不由歎道:“唉!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死心眼?罷了,罷了,我就讓你再見一見睿兒,也好叫你了卻心願,但切記不可貿然上前相認,否則……”她和睿兒的母子之情就真的完了。成老夫人停住,瞧向莊雅。

莊雅屈身一福道:“雅兒省得,謝姨母成全。”今後定會好好孝順她的。

“雅兒,你姨母這次可是賭上了和睿兒最後來的一絲母子情分,你真的莫要胡來。”成二老夫人也不放心地叮嚀。

“二位姨母但請寬心。”莊雅堅定地道,這次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二位老夫人無奈地相視了眼,妹夫一家找不到,她們能做的也就這些而已。

日已西斜,一個白天就這樣過去了。

荷居

“老爺,小的……小的懷疑春花是……是……”

成管家匆匆走進成飛睿的房裏,連禮也忘了行,氣也不順一下直接就道。他想起那春花是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勢像誰了,若真是她,那麽也就不奇怪她為什麽一直待在房裏了,因為怕被認出。至於今兒會出現在荷居院門處,也定是有所預謀。

“春花?”成飛睿疑惑地望向氣喘籲籲的成管家,一時想不起春花是何人。

這時,成管家終於順了氣,忙道:“就是老夫人前幾天收留的那個女子,小的今兒在荷居院門前見到她了,剛開始隻覺得熟悉,後來才想起來她像誰,就又把伺候她的丫環叫來問了,才確定自己的懷疑也許是真的。”她潛進府裏都這麽多天,竟然都沒人發現。隻能說她真的是很狡猾,當然少不了二位老夫人的幫忙。

“像誰?”成飛睿眼睛微眯,能讓成管家如此驚慌,該不會是自己最先的猜測沒有錯吧。

“莊雅表小姐。”

“你確定?”

“小的也不敢確定,所以才說懷疑。今兒見到她時,她一直低著頭,兩邊的頭發垂下,小的隻能隱隱約約見到是個素顏女子,根本就看不清全貌。而派去的丫環說她自從住時府裏,就再沒邁出房門一步,除了每次在送飯菜時,能見到她低著頭道謝外,就是連她也沒見全貌。所以說府裏根本就沒人認真的看過她。”雖然很荒謬,但卻是真的。

其實當初在春花進府時,他本就和老爺一樣對老夫人收留她的事有所懷疑,隻是聽了丫環的話後,反而又讓她在無意間瞞了過去。但今兒她說走走也能從桂院走到荷居,要知道桂院離荷居也是有點距離的。為了這事,他還專程找人去問了丫環,知道她隻是上個茅房,人就不見了。她竟能在丫環上茅房的短短時間內,出了桂院並一路走到這,定不是隨便走走,而是有意而為。

成飛睿沉聲道:“你帶人到桂院去,若真的是她,就把她送官。”

“那老夫人那邊……”他就是有所顧忌,才會來請示老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