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荔枝結了好多,娘親接下來會很忙,白天忙著看他們摘荔枝的數量,晚上又要結賬,所以不能和蛹蛹一起住到柔莊,蛹蛹就和雪姨一塊去,好不好?”
白天收荔枝,晚上結賬。成飛睿心疼地望著她,雖然她現在正以這種借口來支開蛹蛹,但想必也是她這些年所做的吧?她還是這麽倔強,就算已經是聶府的姑奶奶,也不會自動伸手向他們要錢。
聶子幟皺了皺小眉尖,半響才道:“好吧。”雖然他很想待在娘親身邊,但娘親這麽忙,他不能留在這煩她。
“嗯,蛹蛹真乖。”他就是這樣,從不會像其他的小孩那樣胡鬧,乖得讓人心疼。
但她不得不這麽做,這裏即將成為最危險的地方,而柔莊離這裏畢竟有點距離,不經主人同意,也不允許陌生人靠近。這樣做對若雪和蛹蛹來說起碼比留在這裏安全多了,最好他們能因困難而放過若雪和蛹蛹。
其實她有想過要送他們回聶府,但那樣不隻讓對方有所懷疑,而且聶府人多眼雜,有個什麽萬一,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腳步聲再次由遠而近傳來,虎仔又走了進來,躬身道:“姑娘,他們是遠道而來的,到了這錢已經用光了,林地村的村長也是可憐他們,才會為他們指了這裏要短工,他們說隻要姑娘願意用他們,他們可以比附近的村民少收一半的工錢。”
看來他們是誓必要進到這裏的了,聶中輕了然地笑了笑,“把他們請進來。”她剛才的那番話隻是為了消除那夥人的戒心,畢竟這裏一向是隻雇附近村民的,要是讓他們進來得太容易,不就讓人起疑了。
虎仔應聲出去。
蘇軒、聶子一和成飛睿也明白了她的用心,對於她的心思慎密,他們高興之餘,更多的卻是擔心,因為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她自己堆向危險的計劃。
聶中輕也不急著把兒子送走,她得等打發了這夥人再說。
突然,聶子一站起來,把眾人的目光都引了過去。
聶子一笑嘻嘻道:“都怪輕兒這裏的花茶太好喝了。”說完,就急急走了出去。
眾人會意一笑。人有三急,怪不得他。
很快的,虎仔就進來了,後麵跟著六七個穿著簡樸的男女,年齡都在三十歲出頭。
“姑娘,就是他們。”
那些人低頭站在聶中輕等人麵前,臉上皆有一些惶恐不安,等著聶中輕開口。
聶中輕也不作聲,隻是細細地打量著他們,看上去倒是挺殷實的,但他們臉上的惶恐不安太一致了,幾乎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一樣。沒有好奇,頭也低著,整齊統一得給人的感覺不太真實。
她不出聲,其他人也不問,周清俏跟著聶中輕好奇地打量他們,而其他人自顧自地說話聊天。
那些人見聶中輕久不言語,本來自信滿滿的心也不由忐忑不安起來,該不會被看出什麽來了吧?
聶中輕見他們的手開始不自然地僵硬,這才緩聲音道:“你們是外地人?”
“是的,東家。”一個中年漢子應聲道。
“看上去是挺老實的,不過你們也知道我們是不收外地人的……”聶中輕說到這裏頓了下,端起茶杯淺啜了口。但這句話也解釋了她剛才良久的沉默,釋了他們的疑心。
“東家,我們真的是很需要這份工,救您就收下我們吧?我們願意少收一半的工錢,隻求能有些錢度日。”剛才出聲的中年漢子再度道。
而其他人也機械化地紛紛附和他的話,臉上的表情有些激動,仿佛怕會失去這份工作。
聶中輕放下茶杯,輕聲道:“你們目前住在哪裏?”
“回東家的,我們目前暫時住在山下村長家裏,說好等找著工作就搬走的了。”
聞言,成飛睿和蘇軒眉頭微皺。
江若雪也微微不安地動了下。
周家人則是看向聶中輕,等著她的反應。
聶子一也回到了客廳,但此時沒人理會他。
聶中輕故作為難地輕蹙淡眉道:“這樣啊!讓你們在這裏收荔枝也不是不行,隻是我們這裏地方有限,恐怕沒有住房讓你們住。”
聽到她話中有鬆動之意,中年漢子忙道:“沒關係的,我們都是些粗人,睡在果園裏也行。”得到這份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又機械化地附和,臉上的表情變成了感激。
聶中輕微垂的眼睫下眸光微閃,又一個破綻,一次可以說是巧合,但接二連三的整齊反應就顯得做作了。要是隻是一個人的反應很正常,可是這麽多張臉卻做同一個表情,就太假了。
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聶中輕也不會雞蛋裏挑骨頭的這麽仔細觀察。因為他們無論是外表還是穿著都太像平凡的外來人了,看得出不是普通的混混這麽簡單,至少是有組織的,看來豔紅還真是用心良苦。
其實這些人是豔紅在以前的青樓時,偶爾聽人說起的,所以便花了兩天的時間雇了馬車去把人請來。
三個男人當然也發現了他們的怪異之處。
周家父子交換了下眼神,為官多年,這點觀察力還是有的。不過,既然聶中輕不想讓他們知道,不清楚狀況的他們也不便插手。
而江若雪此時的心思全在姑娘會不會讓他們住進來這,反而不留意這些。周夫人母女更是毫不察覺。
“那……好吧。”聶中輕猶疑了下才道。
“太好了,謝謝東家。”這夥人紛紛道謝。
聶中輕發現他們這次的笑容比之前真實多了。
“事情就先這樣吧,你們今兒先回去,把落在村長家的包袱收拾收拾,就搬來吧。”
他們又謝了謝,這才轉身出去。
用完晚膳後,聶中輕就將不情不願的江若雪和聶子幟送到了柔莊。
當晚
“是他們嗎?”聶中輕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
“是他們。”聶子一難得沉臉道,他白天借尿遁,就是去找跟蹤他們的護院,但這夥人都會武,護院怕跟得太緊會被發現,因此便隻能遠遠的跟著,聽不到他們都有些什麽計劃,這讓他覺得有點可惜。
“中輕姐姐,你還是取消這個計劃吧。”林興佃勸道。
顧海也不認同地看著她。
他們是在今兒下午才被告知此事的。
成飛睿、蘇軒和聶子一三人卻是沉默不語,要是能勸得住,他們現在就不會這麽煩惱了。
“我心意已決,蘇軒、子一,從明天開始,入夜後你們不要再到這來了,白天也盡量少來,不要整天待在這。”
“輕兒的意思是……”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但聶子一還是想確認她的想法。
蘇軒則是挑眉望向成飛睿,輕兒沒有說他不可以來。他可以理解她的意思,但為何偏偏漏了他。
“你們本就不住在這裏,要是入夜後還到這來,豈不是讓人懷疑,再說我也需要你們幫忙看著若雪和蛹蛹,他們雖說住在柔莊,卻也未必就是全然安全的。”而柔莊裏的人也不知情況。
“那你怎麽辦?”蘇軒輕聲問道。
“不是還有顧大哥和小林嗎?”這就是她告訴他們的原因。
成飛睿心情微動,呼吸輕微地看關她,她的意思是自己可以留下嗎?
果然,蘇軒眼眸一黯,輕兒選擇了讓成飛睿來保護。
聶中輕沒錯過他們的神色,淡然笑道:“更何況我還要成公子幫我一個忙。”
“我也可以幫你。更何況成飛睿手無縛雞之力,他根本就保護不好你。”蘇軒鬱悶地道,不滿意她的安排。
他雖然不像蘇軒會武功,但總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成飛睿剛想駁斥蘇軒的話,就被聶中輕打斷。
“這事隻有他才可以幫到我,莊雅的目標是我,若是成公子留在這邊,說不定可以引開那些人對若雪和蛹蛹的注意,把目標鎖死在我身上。而顧大哥他們是成公子雇的鏢師,自己也要跟著他的嘍。”別以為隻有男人會嫉妒,女人的嫉妒心之重才是最可怕的。也是這時代的男人無法理解的,不然他們也不會妻妾娶了一堆,偏偏還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們能夠和平相處。
豔紅沒有這樣的計謀,很明顯整件事出謀的就是莊雅。既然如此,那麽她的目標應該是自己。至於豔紅,相信莊雅自有辦法說服她。
“你讓我留下,就是為了讓你自己的目標放大,好讓江若雪和蛹蛹保得一些平安?”自己的留下反而會讓她更加危險讓成飛睿無法接受。
而蘇軒知道了她的意圖後,不但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擔心了,要是真像輕兒所說,那她就又多了幾分危險。
“不然呢?”聶中輕平淡地掃了成飛睿一眼。
成飛睿黯然地垂下眼,是啊!輕兒當然不會這麽輕易地就原諒了自己,是他想多。但知道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存在隻是禍害,還是讓他的心微微發疼。偏偏她說的沒錯,因為正是自己的出現才會替她招來的這次禍根。既然無法阻止她的一意孤行,他就隻能選擇保護。
“對了,你們明天先不要到把包袱收拾到而這裏,等我讓你們拿,再拿過來吧。”聶中輕不理會成飛睿的黯然神傷,兀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