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名州周府裏

“爹爹,娘親,四娘,你們把我和哥哥叫回來是不是有什麽急事?”一個少婦打扮的女子笑道。

她正是周清俏,她在三年前就已經嫁人了,丈夫是哥哥的同僚,雖然丈夫在去年又納了一房妾,但對自己卻不變,生活還算美滿,隻是她的心裏還是有一個痛。雖然輕兒姐姐在寄來的信中說一切安好,但沒有親眼看到,她又如何放心?

而在她身後的兩個是她的貼身丫環來兒、回兒,她在嫁人的同一年,也把她們二人許配給了丈夫的近身仆役。

周清文同樣含笑詢問地看向父母。

“你們看。”周老爺夫婦相視了眼,遞上手中印著金色壽字的請柬和一封信笑道。

兄妹倆首先打開看了眼那封請柬,周清文目光閃過一絲驚訝,這樣的人家卻要請他們全家去赴宴。

而周清俏並不認識這是什麽人家,隻是也好奇道:“爹爹娘親,這是我們家的親戚嗎?怎麽會邀請我們全家呢?”

周四姨娘含笑道:“你看完手中的那封信就知道了。”本來她也有份去的,但她還是決定留下。

周清俏從已經折過的信封中拿出信一看,眼淚立馬就掉了下來,“五年了,五年了,輕兒姐姐要見我們了,她說她要見我們。”輕兒姐姐不知過得好不好,她邀請自己一家人去,是代表她終於放開過去了嗎?

聞言,周清文眼皮一跳,飛睿為了她,這幾年受盡了苦頭,自己要不要把這消息告訴他呢?說,勢必要破壞聶姑娘好不容易才過上的平靜生活。不說,自己又於心何忍,看著飛睿繼續痛苦下去,看來隻能等去見了她之後再作決定了。周清文心中轉著這些念頭,卻不知道成飛睿也已經在到南古城的路上。

南古城外聶中輕的莊子裏,幾個人圍著一個正在練字的四、五歲小孩。

“娘親,言而無信是什麽意思?”小男孩停下正在練字的手,抬起俊俏的小臉詢問地望向身邊的母親。

“就是說話不算數的意思。例如答應別人的事,最後卻又反悔了,就是言而無信,懂了嗎?”聶中輕望向長得極像自己的兒子,眼睛柔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蛹蛹快滿五歲了,正是碰到什麽不懂都要問上一問之時,她沒有讓兒子考狀元之類的偉大誌願,因此也就不強迫他背什麽詩詞歌賦,隻是平時隻是教他認字、練字,碰到不懂的地方他都會主動問上一問。當然,有時她也會主動考他一下。

“懂了。”聶子幟點點小腦袋,咧開粉嫩小嘴笑道。

“蛹蛹可不能做那種言而無信的人,知道嗎?”聶中輕趁機教兒子道理。

“嗯,蛹蛹從來都是說得出做得到的。”聶子幟重重地點了下小腦袋,以示他的認真。

“是嗎?蛹蛹真懂事。”聶中輕適時地讚道。

得到母親的肯定是小孩最高興的事,聶子幟頓時高興得眉開眼笑的。

江若雪在一旁含笑地看著姑娘教兒子。

蘇軒和聶子一來到時,看到的正是這對母子對話的溫馨畫麵。

蘇軒目光一柔,但其中也隱隱有些黯然。五年了,輕兒對他還是沒有愛,雖然他不曾想過要強求她,但心裏依然有些悵然若失罷了。

“蘇爹、子一哥哥。”聶子幟一見到來人,興奮地走過去道。

聶子一聽了,不由翻了個白眼,嘴中不滿地嘀咕道:“什麽蘇爹?按輩分應該叫哥哥才對。”雖然已經這麽多年了,他的心裏依舊不平衡。

原來蘇軒在子幟滿月不久,就向聶中輕要求做子幟的義父,知道他隻是單純的想認幟兒做義子,並沒有別的意思,聶中輕當然也幹脆地答應了他。

當聶子一知道蘇軒竟然瞞著他認了幟兒做義子後,自然又是大吵著不同意,因為這樣一來,蘇軒不就大自己一輩了,但結果可想而知——反對無效。

蘇軒拋開心中的思緒,一把抱起奔過來的他,道:“幟兒有沒有想蘇爹啊?”

“有。”聶子幟咧嘴笑道。

“雪兒。”聶子一則是粘到江若雪的身邊,看著她的眼神微微有些哀怨,這麽多年了,她還是一點嫁給他的意思都沒有,偏偏他又可以明顯感覺到她對自己並不是完全無動於衷的。

江若雪佯裝不知他的哀怨,雖然知道了他的確是真心喜歡自己,而自己也不是完全沒有對他動心,但每每想起姑娘一個人帶著蛹蛹的辛酸,她就無法隻顧自己的幸福。

“輕兒,可以走了嗎?”蘇軒溫柔地望著她笑道。

“嗯。”過兩天就是娘的六十五歲壽辰,她們打算提前住進聶府,以免她在壽辰前夕還跑到這邊來。

“我們去接了姐姐就走吧?”

聶中輕含笑點頭,望向柔莊的方向。四年前,幾個男人覺得兩個莊子的人常要來往,為了安全起見,便砌了道高牆將兩個莊子圍了起來,儼然就成了一個家。而因為有高牆擋著,她的蜜蜂也從倉庫移到了外麵,從原來的兩、三箱蜂增加到了十多箱。可即使是這樣,蜂蜜還是不夠外麵的人買,連同這半年內的也早已有人定了去。

聽到蘇軒的話,一旁的聶子一道:“不用了,我聽大哥說他會來接嫂子的。”說到大哥,聶子一不禁又是暗歎,其實不隻是他,就連大哥的情路也是很不順利,嫂子是鐵了心不回頭,眼看五年的時間快到,大哥的著急他可以理解。

聞言,蘇軒沉默不語,這五年因少在外麵走動,因此有些事也看得清楚了,聶子別的確是很愛姐姐,媵妾的事隻是一時做錯了。要是姐姐願意原諒她,他也不會再像以前那麽抗拒了。雖然他依然不喜歡聶子別,但什麽也比不上姐姐的幸福重要。

聶中輕了然地望了他一眼,他能想開自然是好事。

莊子外,源叔等人都站在門外送他們的姑娘離開。

坐到馬車上,聶中輕望了眼紅衣,道:“紅衣,你就留下吧。”

“是,姑娘。”紅衣含笑應了聲。

阿牛望著紅衣傻乎乎地笑了笑。

似乎感覺到他的目光,紅衣看了他一眼,隨即雙頰飛紅,假裝若無其事地轉開目光。

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的聶中輕微微一笑,這五年來紅衣和阿牛反而日久生情了,典型的美女配時野獸。看來等娘的壽辰結束後,回來探了他們的口風,就要準備他們的婚禮才行了。不然,他們一個木訥,一個害羞,也不知能拖到什麽時候,才會來求自己為他們作主。

女兒和阿牛的舉動,源叔夫婦看在眼裏,也是樂見其成。

馬車很快就到了聶府,聶中輕等人進了聽雨閣,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聽到通報,說周家的人到了。

聶中輕和蘇軒含笑對視了眼,抱著聶子幟一齊迎了出去。

而聶子一還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江若雪身後,也想看一眼這個曾經幫過輕兒的周家人。

“娘親,你認識他們嗎?”聶子幟歪著可愛的小腦袋睜著好奇的大眼問道。

“嗯,等一下見到他們,蛹蛹知道該怎麽做了吧?”聶中輕含笑地道。

“知道,要叫人。”聶子幟大力地點點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門口,隻見門口站了周家二老和兄妹倆四個人,因為考慮到是來作客赴宴的,再加上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所以他們並沒有帶其他人來。

“輕兒姐姐,嗚……。”周清俏一看到來人真的是她,忍不住搶上前抱住她一陣痛哭。

好在,聶中輕早有準備,在裏麵時就把兒子放下來了。

蛹蛹好奇地仰頭望著這個抱著娘親哭的阿姨,卻知禮地沒有出聲打斷,因為娘親說過別人在說話時,不可以沒有禮貌的插嘴。

微笑望了她們一眼,蘇軒、聶子一也上前和周家其他人行禮問好。

聶中輕也有些激動,眼中含淚地笑道:“好了,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怎麽還像個小孩似的?”她早已在蘇軒的口中得知周清俏已嫁人的事。

周家人也是微微有些激動,看到聶中輕過得不錯,他們也替她高興。

“人家太激動了嘛?輕兒姐姐好壞,都這麽多年了,竟然狠心地沒有告訴我們行蹤。”

“現在不是把你請來了嗎?”更何況她也有讓蘇軒不時地帶封信給她了。

聶中輕又勸了她一會,才把她的眼淚堵住。

聶中輕這才望向一直乖乖地站在那的兒子道:“蛹蛹,這是周爺爺、周奶奶、清文叔叔、清俏阿姨。”

“周爺爺、周奶奶、清文叔叔、清俏阿姨、歡迎到府上作客,蛹蛹向您們問安了。”聶子幟一本正經地一一躬身行禮。

周家人不知他是誰,一時隻能愣愣地回禮,見他可愛,又送上不少見麵禮,對於他的禮數周到,周家人看得頻頻點頭,小小年紀就已經這麽有禮。隻是怎麽覺得他那張俊俏的小臉蛋越看越眼熟。

聶中輕見他們有些不知所以然,含笑道:“蛹蛹是我的兒子。”

兒子?周家人驚愕地麵麵相覷,沒想到她竟然有個這麽大的兒子,難怪看著眼熟,現在這麽仔細一看,他和聶中輕長得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嘛。但她寄來的信中並沒有說她已經成親了啊?!再看小孩的年紀大約也就四、五歲,不由心裏有些懷疑。隻是……有可能嗎?

周清俏瞪大了眼,道:“輕兒姐姐,他……?”

聶中輕含笑點頭,看出他們眼中的疑惑,坦然地道:“他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她本就沒打算瞞著他們。

得到肯定的答案,周家人一時竟不知如何反應,但最後還是相視而笑,畢竟她現在看上去很幸福,孩子的事也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而周清文的腦中也再次閃過好友那張痛苦的臉,要是他知道了當年的胎兒沒有流掉,心裏應該會好受點,少點自責吧?

接著大夥進了聶府,當周家的人聽到聶府的下人叫她姑奶奶時,心中更是驚愕無比。這聶家雖然不是商人,也沒人在朝為官,可是向為皇商的勢力卻不可小覷,在朝中的關係網也是盤根錯節,依然是眾多官員巴結的對像。她怎麽會是他們的姑奶奶呢?

進了屋裏,他們又談了這幾年所發生的事,而聶中輕的遭遇讓周家的人驚訝之餘又為她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