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一條紅綾連著一對新人,他們緩緩跪地一拜。

“二拜高堂。”

兩個再次向成夫人一拜。

成夫人笑容滿麵地連連點頭。

“夫妻交拜。”

兩位新人轉身麵對麵。

新娘盈盈一彎腰。

可新郎並沒有跟著拜下,他靜靜地望著眼前的新娘,腦海中卻閃過一張悲傷的臉,心中頓時湧起停止這一切的衝動。

周圍的人眼見新郎愣愣地杵在那,也不拜堂,本來喧嘩的大廳漸漸地靜了下來。

成夫人臉色一變,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睿兒,等拜完了堂,你想怎麽看都可以,先拜堂吧。”

一聽到成夫人的話,大夥都笑了起來,甚至有人喊了出來:“原來新郎官是急著想看新娘子。”

些話一出,又引來一陣大笑,可新郎官依然綁著張臉,眾人也不在意,隻當他是緊張了。

成飛睿又沉默了片刻,就在成夫人急出冷汗時,才對著新娘拜下。

“送入洞房。”

隨著這句話落下,四周立時又是發出一陣更大聲的喧嘩。

而周清文正好來得及看到一對新人拜堂。等他們入了洞房,周清文在大廳尋著父母。

周老爺夫婦見了他,喜道:“還以為你來不及趕到了呢?”

“爹,娘,孩兒剛好看到他們拜堂。”周清文笑道,眼睛在廳中掃了一眼。

“媳婦和俏兒沒來嗎?”周夫人望了眼他身後道。

“夫人要照顧小兒,而我在收到請柬時,俏兒已經起程回保名州了。”周清文回答了父母的話後,又掃了眼大廳。

周夫人奇道:“文兒,你在找什麽?”

“爹,娘,你們來了這麽久可有見著聶姑娘,小俏在另城可是沒少提到她。”小俏已把在皇城的事向他說了,因此當他知道新娘不是聶姑娘時,心裏是萬分的疑惑。

“沒有,因飛睿大婚在即,我們就隻是略略問了下,知道她住在成府,倒是至今沒見著人。奇怪了,今兒這大喜的日子怎麽不見她出來。”周夫人也不由掃了眼大廳裏的人。

就在這時,宴席也開始了,眾人相繼入座。

成飛睿出來敬酒,見到周清文,喜形於色,道:“還以為你不來了。”

周清文也笑道:“還不是你婚期定得太緊了,讓我趕了幾天的路,好在趕上看到你拜堂。”

聽到拜堂二字,成飛睿臉色一黯,隨即舉著手中的酒杯,笑著舉舉手中的酒杯,道:“謝了。”說完,便一口喝幹了手中的酒。

周清文也笑著幹了杯中酒。

兩人又聊了幾句,但今兒畢竟是成飛睿的大喜之日,不一會兒,就被人給拉走了。

周清文沉吟地望了眼成飛睿的被拖著走的背影,以兩人的交情,又豈會錯過他剛才的黯然的神色,但既已拜堂,想來他也是想清楚了吧?

相比前麵的熱鬧,荷居卻冷清得很。

一直沒睡的采兒心急如焚地望著聶中輕,怎麽還不醒?難道藥力太重了,傷到了姑娘?

聶中輕的眼睫微微眨動著,不一會兒就睜開了眼,她轉頭望著采兒,淩晨的記憶緩緩回到腦海裏,手下意識地摸向扁平的肚子。

一見她醒來,采兒就高興道:“姑娘,您醒了。”還好,她沒事。

聶中輕想坐起來,但感到腦袋有點昏眩的她輕輕搖動了一下頭。

采兒忙伸手過來扶她坐好,道:“姑娘,您還好吧?”

背靠在床柱,聶中輕望著外麵的天色,突然道:“這個時辰,已經拜堂了吧?”

“嗯。”不敢多言的采兒輕應了聲。

聶中輕再度沉默了下來,表情沒有一絲喜怒,仿佛成飛睿成親一事與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采兒不安地望著她,猶疑地咬了咬唇,道:“姑娘,您不要傷心。婢子看得出來少爺還是很愛您的,等表小姐過了門,就該輪到您了。”

“你出去,讓我一個人靜會。”聶中輕把眼微微閉上道。

采兒應聲下去了。

“叩叩”

剛走到外廳,聽到敲門聲響起,采兒上前把房門打開。隻見門外站著的竟是書憨,他身後跟著兩個丫環,她們的手上分別端著些豐盛的飯菜,看得出這些菜都是經過精心挑選擇的,都是些相對比較清淡的,上麵還有碗海鮮粥,一看就知道是給姑娘送來的。

書憨見門開了,便走進屋裏,讓丫環把手上的飯菜放到桌上。

采兒問道:“書憨,你不用在前麵伺候少爺嗎?”照理說他應該是走不開才對的。

“少爺不放心姑娘,讓我來看看,順便帶些吃的來。采兒,姑娘醒了嗎?”書憨望了眼房裏的方向。

“剛醒。”采兒應道。

“可還有哪裏不舒服?”書憨再次問道,其實他也被姑娘倒在血泊水的樣子嚇壞了,原先還以來姑娘想不開,自殺了呢?後來才在大夫那知道是打胎的原因。

雖然也覺得少爺做得過分了點,但他知道其爺心裏也不好受,因此不敢多言。

“看姑娘的臉色,應該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那就好,去叫姑娘用膳吧?這些膳食要趁熱吃。”他必須親眼看到她沒事才行,不然,少爺問起,他也不知如何答話。

采兒望了眼還冒煙的飯菜,忙走了進去,望著還閉著眼睛的聶姑娘道:“姑娘,膳食送來了,您起來吃些吧?”

聶中輕睜開眼,舉步下床,突然一陣昏眩感又襲來,她身體搖晃了下,眼看就要倒在床上,采兒及時過來扶住她。道:“要不,婢子把吃的拿進來吧?”

“嗯。”聶中輕點點頭。

怕她冷著,采兒拿了件厚披風為她披上,這才出去。

一會兒,因為飯菜有點多的原因是,壽仔和囝仔把外麵的桌子也搬了進來,把它擺到床前,采兒把聶中輕扶起來坐在床頭上。

書憨帶著丫環把飯菜送了進來,見聶中輕果然是除了臉色蒼白點,並沒什麽異樣,書憨這才鬆了口氣,但雙眼還是不免關心地望著她問道:“姑娘,您還有沒有哪裏不舒坦?”不管怎麽說,他們總是相處了一段日子,要說一點都不關心是不可能的。

聶中輕沉默地搖了搖頭,伸手接過采兒遞來的海鮮粥,用勺子送了口到嘴裏,雖然她根本就沒有食欲,卻還是硬吞了下去。

見她進食了,書憨這才道:“那我就先下去了,姑娘慢慢吃。”

聶中輕微微點了下頭,望著采兒道:“你也出去吧。”

“婢子還是留下伺候姑娘吧?”采兒低聲道。

“不用了。”聶中輕冷然道。

書憨奇怪地望了眼她們,他記得之前姑娘和采兒相處得很好的,為何現在卻如此陌生。

采兒習慣性地咬了下唇,道:“那婢子就到外廳去了,姑娘有什麽事,叫一聲就是。”說完,和書憨一起出去了。

書憨因要向成飛睿說了聶中輕的情形,因此不再停留,一出了外廳,就向大廳走去。

好一會兒,聶中輕才吃飽,她喊道:“你們都進來吧。”

聽到她的叫聲,采兒和壽仔、囝仔三人忙快步行進來。

聶中輕望著桌上的飯菜,道:“這些你們拿去吃了吧。我想靜靜待一會,沒事別來打擾我。”

三人低頭一看,隻見桌上的飯菜基本上都沒怎麽動過,就隻有那碗海鮮粥不見了,三人知她定是沒什麽胃口,也就不多說什麽。

三人應了聲,壽仔和囝仔把桌子連同飯菜一起搬出去,而采兒在扶聶中輕躺下後,也跟著出去了。

望著采兒的背影,聶中輕眼眸一閃,接著閉上眼睛,良久後,她才睜開眼睛,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發現肚子沒有疼痛感,除了身體還有些泛力外,頭也已經不昏了,也許是剛吃了點東西的原因。

她來到櫃子前,拿出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銀票收進懷裏,走出外廳,見到采兒三人一動也不動地趴在桌上,知定是采兒給的那包藥粉發揮了作用。剛才在用膳時,她把采兒給她的藥粉倒了些到唯一的雞湯裏。

這是她為了今兒的逃跑,早就想好的計劃。

她看了眼身上過於引人注意的衣裙,想了下,上前用力把采兒扶躺到地上,動手把她身上外麵的丫環服給脫下來。

等把采兒的衣裙脫下後,她額上已經冒汗了,抬手抹去額頭上的薄汗。然後當場脫下自己的衣裙,她不怕他們會醒來,至少目前不會。在把采兒的的衣裙穿上後,又把頭發分成兩半,隨意地編成兩條辮子。

當她拿起桌上采兒曾經為她做的錢袋時,頓了下,把碎銀從錢袋中倒了出來,把錢袋扔在地上,采兒做的東西,她不會帶走的。這才打開門看了眼四周,見沒人,這才走了出去,完全沒注意到采兒的手微微動了下。

才關上門,一轉身她就愣住了,隻見在長廊的轉角處正轉出兩個人,她怎麽也沒想在此時此刻,還會有人到這來。

站在那裏的兩個人驚愕地望著一身丫環打扮的她。

雙方沉默地對視了半響,對麵的一人才緩緩道:“你想離開?”

聶中輕無言地點點頭,道:“你們想要阻止我嗎?三姨娘,可人。”

來人正是不放心她一個人留在荷居的成三姨娘和成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