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府處處張燈結彩,今兒就是成飛睿大喜的日子,所以現在雖是淩晨,但還是有不少人睡不著。

聶中輕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這幾個月例假沒來,之前她一直沒在意,但剛才在重新整理包袱時,意外看到了例假帶,才猛然想起自從和成飛睿那次後例假就沒來過了。她知道這變化代表了什麽,因此心裏也沒了底。

聶中輕自顧自地想著心事,卻不知成飛睿此時正在荷居。

成飛睿這些日子也並不好受,隨著婚期的到來,他的心裏愈加的不安。

今兒他不由自主地走到荷居,獨自站在黑暗中,望著透出微弱燭光的廂房,而壽仔、囝仔和采兒站在門外,等候叫喚。壓不下想見她的渴望,他舉步上前。

采兒一見是他,福聲叫道:“少爺。”

成飛睿默默地點了下頭,上前推開房門,望著獨自坐在椅子上的她,他突然發現自己對她除了恨,伴隨而來更多的是思念。

當聶中輕看到開門進來的是成飛睿時,頓時愣了下。

成飛睿走到她身前,望著眼前的清麗小臉,手控製不住向前伸去,想去撫摸那熟悉的嫩頰。

聶中輕心一顫,頭微微一側避開他的觸摸,強自鎮定道:“成少爺,今兒可能你的大喜日子,不去養足精神好迎娶新娘,到小女子這來於禮不合吧?”

成飛睿深深地望著她,道:“輕兒,我們談談。”她這些日子的溫順讓他不安,以她的性子不該這麽安靜,就怕她在自己走不開的這天逃離,所以他來了。

“成少爺,我想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你請回吧。”不想和他離得太近的聶中輕站起來,轉身想向窗邊去。

“輕兒。”望見她即將走開,成飛睿有一瞬間的慌張,不知為何,雖然她就在眼前,但他卻有種即將失去她的感覺。他追上前去,伸手抓住她的纖腕。

聶中輕反射性地一甩,一下子退了一大步才站定,見他又想伸手來,不由抬起平靜無波的眼眸望著他道:“成少爺請自重。”

“明明錯的是你,為何你還可以如此理直氣壯?”見她一副急著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成飛睿也不由惱羞成怒道。

“我沒錯。”聶中輕淡然道。

“沒錯?嗬嗬,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做錯了。”成飛睿氣極而笑。

“從沒做過的事,我又怎麽承認?”

“好,你不是說那位周小姐會在附鎮住一晚嗎?那為何當天壽仔、囝仔他們查到的卻和你說的不一樣。”成飛睿指著壽仔他們道。

“是嗎?”聶中輕冷冷地看了眼壽仔和囝仔,原來是他們去查的,看來自己身邊還真全是小人呢?

壽仔和囝仔愣了下,見聶中輕看過來,均心虛地低了頭,他們沒想到夫人要他們撒謊的事關係到聶姑娘,而且看來還害她被少爺冤枉。

采兒也是有些怔忡地望著壽仔和囝仔。

原來他寧願相信所有人,也不信她。聶中輕轉回來靜靜地望著成飛睿,直望得成飛睿微微不安起來,才淡然笑道:“成公子給個日期吧?到底何時放小女子呢?你不會想要關我一輩子吧?”

成飛睿愣了下,接著惱怒道,“我成府還養得了你一輩子。”他的確為不曾想過要關她到何時,或者說根本沒想過要放她走。

“腳生在我身上,恐怕成少爺還關不了小女子一輩子吧?”

聞言,成飛睿一僵,猝然上前摟抱著她,他知道不可能關她一輩子,所以他怕,怕她的離開。

聶中輕身子一顫,想掙脫他的禁錮,卻動之不得,那晚可怕的記憶又重新回到腦海,她略顯尖銳地道:“成少爺難道又想做那禽獸之事了嗎?”

聞言,成飛睿眼神複雜地望著她,見她眼底閃著極力壓抑的懼意,卻還是對采兒等人道:“你們都下去吧。”

親身經曆了那晚的事的采兒有些猶疑地望著成飛睿,一時竟不願離開。

而壽仔和囝仔相視了眼,又看了看采兒,便開了。但卻沒有走遠,而是站得遠了點而已,還是可以望得見房裏的一切。

望了眼還留在這的采兒,成飛睿不由喝道:“你是不是不想待在成府了?”

見少爺發怒,采兒這才麵露懼意地離開原地,站到壽仔他們身邊。

聶中輕的身子更是僵硬著身子,就怕他真的想再來一次。

她的懼意讓成飛睿不忍心,因此他沒關門,望著聶中輕輕聲道:“我不會再傷害你了。”那晚的事,事後他也很後悔,但做都做了,後悔又有何用。

“那就讓我走。”她也不會再給他傷害自己的機會。

“輕兒,不要走,你之前的事我不會再追究了。”是的,既然放不開她,就原諒她的出軌,反正自己也傷害過她,就算是扯平了。

追究?多好笑。自以為原諒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就想留下她嗎?聶中輕輕扯了一下嘴角,卻笑不出來,隻覺得悲哀,“成少爺,你不會是忘了今兒是你成親之日吧?”而新娘不是她,他現在是以什麽身份留自己的呢?

成飛睿一怔,道:“我娘答應讓你以媵妾的身份進門,你和蘇軒的事,她不知道,所以……”

“嗬嗬,你不覺得很可笑嗎?明知我不會為妾,還說出這種話。”聶中輕輕笑著打斷成飛睿的話,她終於笑了出來,卻隻是讓人看得心酸。

“不是的,媵妾不是沒名沒分的那種妾侍,是可以擁有正式名分的,而且將來我們的孩兒也是嫡親,沒人會瞧不起。”怕她不答應,成飛睿忙道。

“就像二夫人一樣嗎?”難怪她總覺得成二夫人在成府的身份古怪,原先還以為是成夫人的關係,沒想到卻是這樣的。

“嗯。”

“成少爺還真大度,可惜小女子自知配不上成少爺高貴的身份。”說得好像是施舍似的,那她是不是要謝謝他的大度呢?

“你……不願意。”成飛睿不敢相信地瞪著她。為什麽?他都已經退讓到這一步了。

“小女子心胸狹窄,受不了與人共夫。”雖然意外來到這落後的時代,但聶中輕想法還是不變,寧可獨身一輩子,也不會委屈自己。

“我都可以原諒你和蘇軒的事,你憑什麽受不了我?”成飛睿不敢置信地大吼。不公平,就許她出軌,卻不許自己多娶個妻子嗎?

采兒聽到吼聲,忙走了過來,一看兩人神色不對,又屏氣凝神,就怕那晚的事又再次發生。

好在成夫人把客人都安排在離這有些距離的廂房裏,不然,此時定會引來不少人。

聶中輕不為所動,道:“所以小女子才說配不起潔身自好的成少爺。”

“你……”成飛睿一時竟不知如何反駁。

“成少爺……”她現在就想走,不想再待在這充滿陰謀的地方了。

“不許叫我成少爺。”成飛睿吼道,手上一用力,把她摟得更緊,完全顧不得會不會弄痛她,他已經受夠了她一口一個成少爺地撇清關係了。

“成公子,請放手。”聶中輕痛得淡眉輕蹙,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好,好極了,想走出成府,除非我死了。”成飛睿氣極俯身就吻上眼前念念不忘的誘人紅唇。

聶中輕嚇了一跳,奮力掙紮,想推開他,同時心裏的懼意更深了幾分。

采兒隻能愣愣地站在一旁,不知走開好,還是上前拉開他。

站在遠處的壽仔和囝仔也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成飛睿閉眼沉醉在久違的相濡以沫中,看不見周遭的一切,也感受不到聶中輕的懼怕。直到嚐到鹹鹹的味道,才驀然驚醒,當他睜眼看到聶中輕淚流滿麵,還渾身顫抖時,這才驚覺自己又做了什麽。

用力把她擁進懷裏,對她的懼怕有著深深的無力感,同時也有著深深的恐懼,就怕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再接受自己了。

怕他真的想再次侵犯她,聶中輕道:“我有喜了,你不可以再這樣對我。”她記得不知在哪本書上看過,古人好像有孩子之後,大多數夫妻就不會再行房,怕傷了小孩。

成飛睿震了下,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麽?”他希望是自己聽錯了。

“我有喜了。”

他深吸了口氣,冷眼望向愣住的壽仔他們,道:“囝仔,你去長青院把大夫請來。”因為喜事將近,客人增多,為免有人水土不服,因此把幾位大夫也給請了進來,卻因客房不夠住,就安排他們住到了長青院。

“是。”囝仔應了聲,不敢怠慢立刻離去。

成飛睿回過頭,望了眼聶中輕,然後放開手,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到她身邊。兩人都不再說話,靜靜地等待大夫的到來。

一會兒,囝仔把大夫請來了。

大夫看了聶中輕一眼,對成飛睿一揖,道:“少爺,敢問是哪位身子不爽利?”他自然是認得聶中輕的,前些日子她昏睡時,少爺可是把藥鋪的大夫全叫來了。

成飛睿望向聶姑娘一眼,道:“是她。”

張大夫應了聲,走向聶中輕,道:“姑娘,請把右手伸出來。”

聶中輕默然地把右手伸了出去。

張大夫把手搭在聶中輕的脈搏上,好一會兒,才臉色怪異地站了起來,道:“少爺,聶姑娘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