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後的血脈!
鳳月素來不擅長使劍,即使內力相當深厚,但因為這一世嚴重的暈血症,導致她對大多數的兵器,都有一種很自然而然的排斥,加之,她身邊總是跟著風樓他們,自己真正施展功夫的時候,實在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在外人的眼裏,鳳月看著就如同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弱不經風,而她本人似乎也沒有糾正這個錯誤的自覺,畢竟,被別人誤以為自己是一個弱者的話,其實是有相當的好處的,至少,可以出其不備的攻擊敵人來著。
要說起鳳月真正的拿手好戲,大抵就是將攝魂曲雜糅在內力和不同的曲子當中,用每一個動人的音符,不知不覺中讓人打入地獄,而她本人有見不著一點兒的血腥,正好很符合經濟效益來著。
玉無垠強撐著自己的身子才沒有立刻倒下,要說上內力,他並不能比的上鳳月的,常年領兵,也隻能說明他的作戰經驗好,卻並不能說明他的功夫好,很明顯,真正應對起來,他確實沒有鳳月這般的厲害。
曲子確實動人心弦,但卻會勾起人內心中最美好但卻最不想要想起的記憶,會讓人帶上微笑,但卻苦不堪言,他盯著鳳月好半天,艱難的吐出了那麽幾個字眼來,“笑麵閻王?”
他並不很確定的,傳說中,江湖裏有一個笑麵閻王,即使是在殺人的時候,都是笑著的,殺人於無形的時候,被他殺的人,也是笑著的,渾然不覺自己是要去世。
這是很多年前的傳言了,過去很久了,總管鳳月的年紀,那個時候,她爹爹恐怕都剛成年的樣子,絕不可能是她,傳說那笑麵閻王是個得道高僧,卻又並不嚴格遵守佛門的清規戒律,總說佛祖自在心中,做什麽都隨著自己的性子來,他並不是中原人士,卻在中原居住了十數年,後來在自己要圓寂的日子裏,隻身前往西域,說是要重歸故土。
怎麽說,玉無垠都不認為鳳月會是著笑麵閻王的傳人,但好像又隻有這個人的武功路數和鳳月的有些相似,但又不是很像,和傳聞對比,鳳月的功夫似乎比攝魂曲更勝一籌,他已經完全聽不出各種的蠱惑人心,隻是覺得這些音符每一個都很美妙,即使知道它們不對勁,但卻找不出半點的錯出來。
“笑麵閻王啊。”鳳月勾了勾唇,將指尖飄零的樹葉微微移開,“二哥你喊他無憂大師應該更好些。”
她撓了撓自己頭頂的秀發,忽然想起什麽似得,轉過頭去看著風樓,“話說,風樓哥哥,我師傅他法號是叫無憂吧?”
“呃……”風樓配合的想了想,然後鄭重的點頭,“嗯,是的。”
鳳月這一問,都要把他給問傻了,有見過這樣沒良心的徒弟的嗎,他記得,人家無憂大師把一身內力傳給她之後,就圓寂了,結果,這丫現在用著人家的內力,還不記得人家的法號,他忽然覺得,這無憂大師一生都不收徒弟的人,在圓寂之前收的這麽個徒弟,實在是太不靠譜了一些,還說什麽鳳月和他有緣,這哪裏是有緣,分明是有仇還差不多!
“不要這樣看著我嘛,我跟我師傅畢竟隻說了幾句話。”
鳳月無辜的朝風樓眨了眨眼睛,她分明知道他是在想什麽,但是她也沒有辦法啊,誰讓當時情況那麽的緊急,然後那大師直接安詳的去了,她連長談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把他埋了,這真的不能怪她的!
“你當真是他的傳人,但……”
“好啦好啦,二哥,是這樣子,我師傅殺人是用的鈴鐺,整得跟招魂似得,你知道,出家人都喜歡這種調調,反正我是不喜歡的。”鳳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姑且好心的給玉無垠解說起來,“我呢不喜歡這些,他老人家駕鶴西去之後,有沒有給我秘籍寶典什麽的,我隻好自己怎麽喜歡怎麽來了,沒事演奏一點流行樂曲,大家都聽得懂有什麽不好的?”
這也算是即使優惠了,她這個人是緊跟時代的步伐和流行的節拍的,這一點真的是很認真的,所以說啊,這年頭,當一個合格的殺手,也是有條件的,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很好的做到的,像她這樣的,簡直就應該說是楷模了,實在是太少見了,太敬業了有沒有?
“沒想到,堂堂攝政王妃,竟然這樣的深藏不露!”玉無垠有些恨恨的,太子妃瓊華就不是一個善類,聰明算計的都成了精了,卻沒有想到,這世上,真正可怕的女子,除了她之外,眼前的這個鳳月才真的是讓人大開眼界!
“哪裏哪裏,二哥實在是謬讚了!”鳳月不好意思的退了幾步,直退到了風樓和花想然的身後,遂十分欠抽的看著人家,“但事實上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啊!”
眼眸裏立刻浮現了委屈的眼神,這是鳳月素來的把戲和計量,風樓他們早已經見怪不怪,倒是玉無垠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自然,而且是很不自然,大抵,他的腦回路,實在是沒有鳳月那般的迅速。
待他好容易調整好自己的內息,抬頭打量四周的時候,自己的手下都已經直不起腰來了,手上的兵器都丟在了一邊兒,而鳳月早就已經坐在了馬車前頭,風樓和花想然並肩坐在她的身邊,原本調出來的弓箭手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這陣勢,鳳月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欣賞什麽好戲似得,她的右手微微上揚,玉無垠心裏暗叫不好,這架勢,看來,鳳月是要做了斷了。
“二哥,人,我是一定要帶走的,您還是早日回去歇歇吧。”
她的口氣並不是警告,也不是其它,而是簡單的告知,是的,隻是告知罷了,她僅僅隻是宣告,這一場,無疑玉無垠輸了,輸的一敗塗地,甚至連對手的身份和實力有多少都是不夠清楚的,就輸了。
他並沒有做抵抗,玉無垠清楚的知道,鳳月的內力遠在他之上,他要是用內力拚命抵抗的話,除了內傷,他不對得到任何的東西,今天鳳月前麵下了殺手,但到了最後卻又減輕了力道,她的那些曲子,並不會要了在場所有人的命,隻是他的那些手下,今後大抵都是一群廢人了。
這丫頭這是在警告他啊,她有這個實力可以殺她,既然她有,那麽甚為相公的姬陰,自然能力不會差到哪裏去,這夫妻兩個,今天放過自己,無非是讓他自己選擇站在什麽位置上,但是他真的有的選嗎,那個人是他的母親,讓他背叛自己的母親,這樣的事情,大抵他是到死都做不出來的。
五年前,對於姬陰來說是個噩夢,對於他玉無垠,也是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夢魘,從那個時候他就已經放棄了所謂的爭奪,誰都不知道,為了這一場權利的遊戲,他究竟失去了什麽,在通天的權利,都換不回他曾經最為美好的時光,那麽這又有什麽意思?
天知道,每一次,他看到姬陰夫妻和睦的時候,究竟是有多麽的羨慕,但這些對於他來說,終究是要歸入塵土,變成風沙,再也尋不到,也看不到。
唯一不變的,隻有一個,現在撐著他活下去的,隻有一個信念了,除了他的母後,似乎再也沒有理由,再也沒有立場了,如果這世上,真的還有什麽不能失去的,大抵也隻有他這個母親了,所以,作為一個兄長,他已經失去資格了,他注定要和自己的兄弟站在對立的立場上了,那麽,他不會要求被原諒,自然也不會感謝他們幾天的仁慈。
玉無垠收了手中的劍,疾步朝著皇後的寢宮走去,四下的宮人見了,都自然的退了下去,將整個寢殿留給了他們母子和皇後身邊信任的宮女綠萼。
“母後,咳……咳……”
鳳月的內力確實比他強上太多,即使他沒有受傷,但隻要在多上一分,他就會撐不住,如今走到寢殿已經是他的極限,他的身子都止不住的釀蹌,頭暈的厲害,過往最不想要記起的東西,不斷的在自己的腦海中盤旋著,盤旋著。
皇後見他的身子發虛的厲害,渾身都被雨水打濕,手上的利刃上還浸潤著鮮血,人不由的向前傾,皇後趕緊看向綠萼吩咐道:“快,快扶住二皇子!”
她嫌少見到自己的兒子這般狼狽的厲害,那表情也是有些糾結掙紮,這並不他得勝的常態,皇後的心裏一沉,到底,到底還是讓那女人出宮去了,還是沒有能夠阻止啊,她和貴妃鬥了一輩子那麽長的時間,但好像總是不能如自己的願,她們兩個,一個注定是被人喜歡的,一個注定是被人拋棄的,一個永遠都是這樣的好運氣,所以她才會這樣的生氣啊,這樣的想要讓貴妃永無寧日啊!
“母後,是兒臣無用,沒能攔下貴妃娘娘。”
玉無垠仍然很虛弱,但已經可以正常的說話了,他抱歉的看著皇後,皇後卻並不緊張,即使是這樣,她這手中可還是有一種王牌的,“無礙,孩兒放心,他們就算將人接出去又能如何,自己家的世子丟了,都沒能發現呢。”
“母後,你是說,你抓了涼兒?”玉無垠瞬間瞳孔有些放大,他並不希望這些事情牽連到下一代人的身上,他們幾個兄弟之間的關係,已經這樣亂七八糟的了,幾個皇子中,隻有姬陰家有了兩個男孩,兩個都還是孩子,怎麽可以將這樣複雜的事情加注到他們的身上?
“母後,這事兒不行,我們說過的,這事兒不應該禍及子孫的!”
“子孫,你當真以為,那孩子是我們西秦的骨肉,是西秦的皇子皇孫嗎?”皇後瞟了一眼身後的屏風,那後邊的一堵牆,正好是管著姬涼兒的密室。
“母後,你在說什麽,這事兒,可是不能亂說的!”
“亂說,孩兒啊,就算是他們夫妻兩個知道了涼兒在我這,都不一定會來救人的,你可明白為什麽?”皇後得意的詢問,玉無垠二張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明顯不知道,她卻是愈發的沾沾自喜,“那孩子,是東辰已故四皇子的親生兒子,當年在東辰,四皇子對你那個弟弟是照顧有加的,所以他後來,為了掩人耳目,將他四哥的妻子接近了王府,連帶著,把他四哥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兒子的養。”
“那孩子,根本不是姬陰的,鳳月這小丫頭,隻比那小子大了幾歲,就算是教導,又能教導出什麽來,他們沒有孩子之前倒也罷了,現在,他們兒女成雙,湊成一個好字,這個孩子,有沒有都不重要,不是嗎?”
“既然是這樣,母後為什麽不放了他,這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啊!”
“是嗎,什麽都不知道,哼!”皇後冷哼一聲,毫不在意,“孩兒啊,你當真是天真啊,姬陰既然為了這孩子可以瞞得了天下人,那麽,這孩子他便會救,就算是不救,也會是我們手中的一張好牌,別忘了,姬陰可是讓東辰滅國的好手啊,這孩子一直在認賊作父,自己卻不知道,不管,姬陰是救還是不救,這孩子都是我們手中的一張好牌。”
若是攝政王府要救他們的世子,還要保住這個秘密的話,就勢必,得和她交換條件,如果不肯的話,她隻要說服這孩子去報仇,就好了嘛,作為東辰皇室唯一的血脈,自己天天喊著的父王,是自己最大的仇人,這一點,有幾個人可以承受的了,又有幾個人甘願一直這樣下去?
孩子啊,你自己聽聽,自己的心裏,該有一個決斷了吧,最好別讓我失望啊!
皇後的瞳孔緊緊的盯著屏風的後麵,正如她誠心禱告的一樣,姬涼兒在黑暗中,把她的話一字一句聽的一點兒都不落下,他從小到大都是異常的懂事,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不是父王的孩子,不是那個人人心中奉為神明一樣的,攝政王姬陰的孩子。
他是東辰最後的一絲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