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我不敢殺你?
上京城千禧宮偏殿,本來應該已經是整個皇宮陷入沉睡的時間,但這座宮殿卻燈火通明,如同白晝一樣。
裏裏外外的都是人,將千禧宮為了一個水泄不通,就算是昔日姬無痕坐上太子之位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這樣子的熱鬧過。
大殿一側的走廊,在這樣的對比之下,顯得黑暗蕭索的厲害。
那看不見燈火的一邊兒,傳來迅疾的腳步聲,一貫平穩的步伐,失去了往日的冷靜,顯得有些雜亂。
“聽風,可知道小月兒為何會忽然間出事?”姬陰的聲音裏帶著震怒。
他本想著,小丫頭離開她遠遠的,就不會出事兒,但卻沒有想到,她還是出事兒了,還在這樣一觸即發的節骨眼上出事兒,實在是讓他覺得,這是認為而不是意外。
“這,手下也不知道,這幾日裏頭,鳳小姐都和平時一樣的,並沒有任何的異常啊!”聽風急急的跟在後頭,自己也是一頭的霧水,完全弄不懂這究竟是一個什麽狀況啊!
“查,整個皇宮從今兒晚上宵禁,我讓那人有來無回!”姬陰恨恨的拂袖,眼眸裏頭已經出現了肅殺的寒芒。
“這……”
聽風知道姬陰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但當初,皇帝出了事兒,都沒有動用過這麽大的陣仗,如今忽然間這樣,他怕會落人把柄,遭人詬病啊!
“還不去!”姬陰的眼眸愈加的寒冷,衝著聽風冷喝一聲。
“屬下,屬下這就去!”聽風歎了口氣,匆匆轉身離開。
主子對鳳小姐如此的重視,也真的是那歹人的膽子大,竟然把心思動到鳳小姐的身上去了。
一院子的太醫見到姬陰,都紛紛的行禮,“王爺金安!”
姬陰雖然心急,但一步跨進屋子裏頭的時候,他反倒是冷靜了,一雙鳳眸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眾人,“免了,都起來吧。”
“皇叔。”姬無痕憂心忡忡的走到姬陰的麵前來,“皇叔,月兒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忽然間就在我的寢殿暈了過去,這太醫們都束手無策的,真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姬陰瞅了他一眼,這手腳倒是可以正常的活動了?
按照鳳月那記仇的性子,她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把無痕的傷給治好?
姬陰冷冷的吩咐,“是嗎,既然是這樣,你們也別都杵在這裏了,人多了,反而是不好,讓薑院首留下就好。”
“是。”
大家夥兒都散了,皇後和老太後本來還想留著,但也被姬陰用同樣的話給反駁了,隻得悻悻的離開。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姬陰在鳳月的床前坐下,瞧著她睡的恬靜,纖長的睫毛時而撲閃著,不知道的人還真的以為她是睡著了呢。
姬無痕知道,這話是衝著自己說的,他也不怎麽找借口,直接說道:“侄兒真的不知道啊,皇叔,月兒在給侄兒拔針,就忽然間暈了過去了,侄兒連那桌上的湯藥都還沒有來得及喝呢,你看我這手還是有點不大利索的呢!”
他故意把自己的手在姬陰的麵前晃了晃,就好像姬陰實在是冤枉了他一樣。
姬陰現在沒有時間和姬無痕貧,直接看著薑武問道:“薑武,小月兒到底是怎麽了?”
“回王爺,小姐這是中了西域曼陀羅花的毒了。”薑武眼瞅這睡著的鳳月,頗為無奈,“此花毒經過人悉心的調和,無色無味,中毒者如果得不到解藥的話……”
“就會一直沉睡下去!”姬陰的眼中一痛。
“是,會一直這樣不生不死的沉睡下去。”
薑武心裏想著,這下毒的人也忒毒了一些,竟然想到這樣的方法來對待他們家師尊,要不是無色無味,他們師尊能著了道嗎?
“可有解救的方法?”
“有,我聽我家師尊說過,在天機穀寒潭的潭底,長著一種月白色的小花,是解這曼陀羅的解藥,但寒譚水深不可測,而且終年溫度極低,下去了萬沒有生還的可能。”
姬陰無力的擺了擺手,“我知道了,你們都先走吧,本王需要好好的靜靜。”
要是放在以往,估摸著鳳月會笑嘻嘻的看著姬陰,然後問他靜靜是誰來著。
她這樣無厘頭的問題,姬陰聽了整整四年多的時間,但這一次,她回答他的,隻有滿室的沉靜。
這屋子裏頭,依舊放著她鍾愛的鈴蘭花,熏著她所喜歡的檀香,卻再也沒有了她的歡聲笑語。
她似乎永遠都是在笑著的,除了最近,他們在鬧別扭。
姬陰不知道自己坐了有多久,隻是感覺這周圍的滿堂月華都淒冷無比,他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再也聽不到鳳月的笑聲,但如今,這個問題真實的擺在了他的麵前。
他的心,好像在一瞬間出現了很大的塌方,破了好大的一個窟窿,不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擔憂,而是知道自己真的會失去他的恐懼。
如今想來,自己所有的謀劃,所有的綢繆,看著都是這樣的可笑。
“小月兒,你起來,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他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去拉鳳月的手,卻再也感受不到往昔那溫暖的直到他心底的溫度,薑武說,她會像一個活死人一樣的睡著,身上的溫度會越來越冰。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們直接何苦要有那樣的心結,她要是想要知道,他全部告訴她就好。
自己曾經想著,她要是嫁人了,倒也是一件好事,如今才知道,這樣的想法,究竟是怎樣的幼稚,要是他的世界裏麵,再也沒有了這個在他耳邊吵吵鬧鬧的小丫頭,那他怕也找不到任何生的意義了。
“小月兒,我們好好的,我再也不滿著你任何的事情了,好不好?”
姬陰反反複複都在講這幾句話,好像是說給鳳月聽的,又好像是強調給他自己聽的。
整整兩天,他將自己困在千禧宮的偏殿裏頭,不管朝政,不管手上的事情,不吃不喝,任何的勸都不停,似乎就要這樣陪著鳳月一起,呆在那個屋子裏頭到天荒地老。
熙和來了勸了,讓他給攆了出來,老太妃去看了,被他好言相勸的弄出來了,玉無邪看了,被他給一掌劈出來了,鳳簫也來了,但姬陰似乎已經到了水米不進的地步。
鳳簫搬了個小板凳,重重的擱在了鳳月房間的門口,他瞪著眼睛看著緊閉的大門,這兩天,他對外宣稱姬陰在照顧皇帝,折子全部都是他幫著姬陰再看。
但是在這麽下去,誰受的了,瞧瞧這半死不活的樣子,他就說這兩個人是在作死的!
“相爺,您真的不進去勸勸了?”聽風試探性的開口,這都第三天了,姬陰再不出去,他每瘋,他們都得被姬陰給弄得瘋了。
“不去,不去!”鳳簫不耐煩的揮了揮自己的手,“你瞧瞧你們家王爺那慫樣,他自己在裏頭作死,我管他幹什麽,他要是瘋了、死了,我把他和我們家老大埋一塊兒,在幫他立個碑,就算是對的起他了!”
“你要給誰立碑?”陰寒的聲音從屋子裏頭飄了出來。
整整封閉了兩天的大本被人從裏麵打開了,許久沒有見到陽光的眸子,一時間還有些適應不過來。
“主子!”聽風激動的看著姬陰,他,他們自己主子,終於出來了!
“王爺!”
“爺!”
“三哥!”
“孩子!”
一時間,大家夥兒都圍了上來,臉上除了喜悅,還是喜悅啊,這小子終於出來了。
“母妃,讓您擔心了,是孩兒的不孝。”
姬陰衝著老太妃抱歉的說道,遂又轉身走到鳳簫的跟前,眼眸微眯著看著他,“鳳卿,你剛才說,要給誰立碑啊?”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的,卻帶著別樣的弧度,將整個氣氛都崩在了一根弦上,在一瞬間,就緊張起來。
鳳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卻又是理直氣壯的看著他,“給你立碑行不行,你這沒誌氣的!”
“找你這麽說,本王就是這樣的沒有出息,放著月兒有事,就不管,自暴自棄了?”姬陰的聲音微微的上揚,最後一個自是用鼻音發出來的,“嗯?”
“別威脅我,這是事實,我們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的!”
嗯,確實是這樣子的!
鳳簫在心裏肯定了自己一番,仰起頭來,很是肯定的,很是認真的瞅著正用眼神準備殺死他的某人。
小樣的,這世上除了他家老大,沒人可以這麽威脅他的,好兄弟都不行!
姬陰這小子一貫是深沉的,如果說這一世鳳月是把張狂和冷酷隱在自己逗比的性格之下,那這小子,則是把自己的性格和情緒都完美無瑕的隱藏在了自己那一張人神共憤的俊彥之下,叫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綻來。
心裏說著不害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鳳簫還是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瞧了一眼這院子裏其它的人,很沒骨氣的補了一句,“不信,不信你問問他們,是不是也這麽看你的!”
這話本來是想要說的很有氣勢的,但話一出口,這本來該有的氣勢就自動的削減了三分,不過,周圍的人,還都是很給麵子的點了點頭。
不怪他們這麽想,這就是姬陰這幾日裏頭給他們的感覺啊!
“嗬,這麽說,你是要讓我放棄救小月兒了,要是等她醒了……”姬陰說著,又逼近了兩步,惹得鳳簫一退在退,知道自己的腳踝都碰到了椅子,才複又回過頭去看著他,“你,你小子想幹嘛!”
“不幹嘛,你說,我要是告訴她,你要給她立碑的事情。”姬陰頓了頓,饒有趣味的盯著某人,“她會不會直接把你的月錢給扣完?”
“月錢,難道說相府不是相爺在管家的嗎?”
“是啊,怎麽鳳相還跟著月兒那銀子呢?”
玉無邪和熙和同時發出奇怪的感慨了,鳳簫瞬間氣炸的看著姬陰。
他被自己老大管怎麽了,他驕傲!
但是這小子實在是太不厚道了,竟然當著大家夥兒的麵兒,拆他的台,這賬他記下了!
“你管我!”鳳簫十分傲嬌的抱拳,扭過身子去,不在搭理姬陰。
“我要出去一趟。”姬陰忽然間沉聲道。
薑武隻感覺自己的瞳孔在一瞬間放的老大,“莫非,王爺要去天機穀寒譚?”
眾人都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天機穀的寒譚,莫不是姬陰瘋了不成,就算他的武功在怎麽高強,都不會有活著回來的機會。
“王爺,您身上的寒毒還沒有清,並不適合去。”薑武正色道,這是異常的認真的,要是鳳月還醒著,他大概相信,風月也是不會同意的。
“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熙和和鳳卿留下,我有話要交代。”姬陰直接打斷了薑武,冷冷的吩咐道。
出人意料的,倒是老太妃上前抓住了姬陰的手,看著他,“你可以去,但是答應娘親,要好好的,你和月兒都要好好的。”
“母妃?”
姬陰有些驚異,他這個決定,是在屋子裏關了兩天,才狠心做出來的決定,但這個決定是有多麽的不孝,又是多麽的自私,如今,第一個同意自己的,竟然就是自己的母親。
老太妃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緊了緊姬陰的手,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感情的事情,她是過來人,她的兒子和她的秉性很像,都是對感情過於執拗的人。
她深知一點,如果鳳月醒不過來,那麽姬陰就會隨著他去,與其看著他行屍走肉般的活著,倒不如,放著他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母妃過幾日就和聽風出宮吧,這宮裏,已經再也不能呆了。”姬陰深深的看了一眼老太妃,這宮中,早就已經開始掀起異常狂風暴雨了,再也不是看上去那樣的寧靜。
是什麽事情,老太妃沒有問,她隻是一個相信兒子的母親,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笑,倒是她幫著姬陰,把其它人都給帶了下去。
“我一走,這宮中估計就不會平靜。”姬陰轉身,視線轉到鳳簫的身上,“鳳卿,宮中之事,還有勞你了。”
他想了想,又是補了一句,“且當心著太子吧。”
“太子?爺,您和太子難道不是?”熙和有些驚異,好好的,怎麽姬陰要相爺提防太子了?
姬陰點了點頭,“嗯。”
雖說姬無痕昨兒看上去沒有半點的問題,但是鳳月好好的給姬無痕治病,就違反鳳月性格的事情,實在是有些奇怪的,再者,下毒的人,分明就料定了他一定會遠去天機穀。
上京到天機穀,一來一回,少說也是要個一兩個月的,東方最近的綢繆,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節骨眼上,上次探子來報,說看到那人和太子黨中的官員過從甚密,原本,他以為是國丈在追究,但現在看來,似乎說是姬無痕,更加的有可能。
說到底,這孩子,還是容不得他,不管自己怎麽做,怎麽想要保住姬家的天下,現在看來,都已經是到了力不從心的地步了。
“他終究在心裏容不下我,這次,估計,也是他吧。”姬陰不由有些惆悵。
先皇對他們母子有恩,可如今,東辰的頹勢,似乎已經到了他想要挽救都挽救不回來的地步了,那孩子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可以合謀的人,但卻是不知道,那人不過是狼子野心。
“熙和,同無痕商量的事情,還是照著做,但是這次,我們在後麵看著就好,我可不是幫著被人辦事了,還要被他陷害的傻子,既然他有心要將動作,動到月兒的身上,那也怪不得我絕情了。”
原來相幫的,但如今看來,這姬家的後背當中,都沒有幾個是成得了氣候的,到了這一步,也該是要到了放棄的時候了。
“我知道了,但爺,您真的非去不可嗎?”熙和不放心的開口,那天機穀寒譚是什麽樣的地方,也是這樣亂來的嗎?
“熙和,我記得,你曾今讓我抓牢了吧,既然是這樣,你覺得,如今我還能放手嗎?”
“這……”熙和無奈的笑了,“既然這樣,爺,上京的事,您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嗯,鳳卿。”
“別,別喊我。”鳳簫抬手,幾步走到姬陰的跟前來,“我隻能這樣跟你說,這次你的事情,我是冒著被老大扒皮的風險,背著她做的,所以,你最好回來給我說些好話,不然,我被我老大丟掉的話,你養我!”
真不愧是好兄弟,姬陰笑著點頭,“好,我養!”
“還有,姬無痕那小子,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如果真的被我查出來,真的是這小子做的,我新仇舊賬一起算,這天下既然要亂了,那亂成了一鍋粥,又能亂到哪裏去?”
“哈哈哈,鳳卿還是鳳卿,我喜歡!”
姬陰笑的爽朗,臨走的那天,天上下起了蒙蒙的細雨,他故意沒有去看鳳月,窗前的那顆文竹,還是早前她移植過來的。
這東西,本來在室內就不是很好養活的,但卻不想竟然一長就是三年,還好好的活著。
“爺,馬已經備好了。”熙和打著傘走到姬陰的院子裏來。
“嗯,聽風就不必跟著我了,對外就說我病了,所有的事情,交給鳳相去安排,你們也聽他的就是了。”
“我知道的。”熙和點了點頭,在一邊兒幫姬陰撐著傘,慢慢的送著他一直都到王府門口。
直到姬陰一個人翻身上馬,她忍不住喚了他一聲,等姬陰轉過臉來,她又將自己所有的擔憂都隱藏了下去,給了他一個淺淺的笑容,“爺,早去早回。”
姬陰點了點頭,一勒韁繩,整個人風馳電掣的消失在了煙雨迷蒙的街道上。
聽風陪著她站了一會子,聽到熙和輕咳了一聲,“王妃?”
“沒什麽,我們回去吧。”
熙和低歎一聲,轉身準備往王府裏走去,卻是聽見身後一聲犀利的馬鳴,在一轉身,姬陰已經渾身濕透的站在他的麵前。
他二話不說,將她擁進懷裏,帶著幾分的歉疚,“四嫂,對不起,原諒我如此自私,將所有的問題,都拋給你!”
四嫂,多麽令人懷念的稱謂啊,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聽人這樣叫她了?
當年那個在他們麵前會哭鼻子的小男孩,如今也長大了,他的胸膛也和他當年一樣的厚實了,可以當別人的依靠了。
看了看不斷下著細雨的天空,熙和不由在心裏喃喃自語,“如果你在,會不會也感到很驕傲和自豪?”
熙和拍了拍姬陰的背,笑的異常的安心,“沒有事的,你我綢繆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天嗎,隻是這一次,由我親自動手。”
姬陰歎了口氣,兩手放在熙和的肩膀上,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涼兒如今都已經長大成人了,就算他長得再怎麽像四哥,但他究竟還是你們的孩子,熙和,去看看他吧,你不能總是避著不見。”
“我,我會的。”
那孩子,實在是太像他了,自己看了他,機會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的事情,對於熙和來說,就如同是一場噩夢一樣。
盡管知道,這孩子是他們兩個的骨血,但她實在沒有辦法去麵對那個孩子,事情過去很多年,但她現在卻仍舊沒有辦法去好好的看待這個孩子。
“熙和,你會勸導我,為什麽就不能勸導你自己?”姬陰不在多說什麽,再一次上馬,他勒著韁繩轉了個圈,看著熙和,“你自己想想罷!”
雨一直在不停的下著,這一天,似乎對上京很多人,都是不同尋常的。
姬陰一走,不出三五日的功夫,東方就在暗中行動起來,攢動了朝中的官員來建議廢了太子,改立姬無風為太子。
名麵上,他將太子這些年的惡性都一一列舉了出來,皇帝雖然病重,但多少還是能說話的,這一氣,自然是很嚴重的,揚言要廢了太子。
皇後和國丈帶了好些人跪在共門口一直求著,足足跪了一夜,才讓皇帝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沒過十幾天,東方的來勢更加的凶猛,他已經不在是暗地裏攢動官員了,而是自己出來現身說法,還說出了姬無痕當年毒害鳳月的事兒。
這個消息一處,自然是滿座的嘩然,鳳家派係的官員,幾乎在同一時間,不在保持中立的立場,而是開始倒戈,姬陰那邊的官員,在鳳簫的吩咐下,一半兒支持東方,一半兒支持姬無痕。
鳳簫在民間的威望也是出了名的,這毒害鳳月的一條罪名上來,就不是太子承擔的了的,何況東方是姬無痕的心腹謀臣,他出來指正,幾乎是將姬無痕逼到了一個死角裏麵。
老太後自然是個聰明人,何況她一早就要讓姬無風做太子的,這一出鬧出來,她就整天攛掇這皇帝要廢了太子。
皇帝幾乎是被姬無痕這個兒子傷透了心,今兒早朝的時候,更加是撐著自己的身子,揚言要廢了太子。
然後姬無痕並不著急,他笑眯眯的走進皇帝的寢宮,絲毫沒有受到今兒早上的絲毫影響。
“你,你這逆子來做什麽?”皇帝看到姬無痕,壓根就沒有什麽好臉色,氣得就差要在床上坐起來,但周圍並沒有宮人,他整個人都顯得很虛弱。
“不做什麽,薑武不愧是鳳月好徒弟,竟然可以把你治的連話都可以說了呢!”姬無痕笑了笑,一步一步的踱到皇帝的身邊,然後慢慢的坐下。
“你……”皇帝有些驚恐的看著姬無痕,如今的姬無痕,讓他覺得很陌生,這笑容,冷的讓人都要結冰了似得,朕真的還是他的兒子嗎?
“我怎麽了,臉上長出花來了?”姬無痕笑了笑,從懷裏掏出一根冰魄銀針來。
“父皇,您真的是老了,兒臣實在不願意看著您這樣受罪的樣子,還是讓兒子送你好好的安息吧,也省的您整天被我氣,這樣對身子不好,不好!”
皇帝瞬間怒目圓睜,“姬無痕,你,你這不孝子,你竟然敢謀殺你的父皇!”
“謀殺,算不上吧,這毒藥是父皇自己吃下去的,至於這銀針,到了父皇的體內,也是沒有半點蹤跡的,等一會子,我出去了,說您的小兒子想要皇位想瘋了,跟著您的大兒子一起來迫害我,一起來威脅我,最後,還把您給毒害了,你說,他們是信他,還是信我?”
姬無痕的身子低了下來,整張連湊到皇帝的麵前,竟然是有些猙獰的可怖,皇帝似乎被嚇到了,好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如今的姬無痕,就像是從地獄中出來的修羅一樣,他不是不知道這個孩子好玩,也不是不知道這個孩子有陋習。
可如今,卻感覺這孩子讓他陌生,陌生的好像他是旁人的孩子一樣。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一隻手死死的抓著他的手,“你,你真的是痕兒嗎?”
“怎麽不是?”姬無痕忽然間狂笑不止,“隻不過,當我知道,我親愛的父皇,原來還藏著兩個好兒子,我那好大哥,自我兒時就一直埋伏在我的身邊,妄圖一步一步的讓我走向人生的毀滅,父皇覺得,我應該對他們母子三人,還有犯錯的父皇仁慈嗎?”
在姬無痕的眼裏,這世上最假的就是所謂的兄弟之情什麽的,他的父皇,自然是不會知道,東方在來到他身邊之後,究竟對他做了什麽。
世人都隻知道,東方在某一天忽然間成了他的某稱,卻不知道,東方其實一直都陪著他,在他父皇的精心安排下。
那個時候,他真的很喜歡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哥哥,在心裏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兄長一般的敬愛,但這樣一個自己拿著當兄弟的人,卻一次一次的迫害他,如果不是師傅救了他,如果不是他無意間發現了東方的所作所為,他這一輩子,都會被人蒙蔽下去。
他當時不明白,每一日,東方衝著他笑的時候,他都覺得毛骨悚然的,但是父皇喜歡東方,母後說東方很聰明,他隻好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裏,然後惴惴不安的日複一日的活著。
直到某一天,他在無意間發現了東方的秘密,發現了這宮闈中最可笑的一個故事。
所謂的隻羨鴛鴦不羨仙,所謂的帝後佳話,不過就是個笑話,而東方,壓根就是父皇的孩子。
父皇為什麽要將這個人放在自己的身邊,難道他做的都是父皇受益了?
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口,姬無痕變了,他什麽都不跟人,隻是一個人冷眼旁觀,按照東方的意思,將真是的自己,全部都隱藏起來。
十年隱忍、十年蟄伏,他為的,就是把當年自己承受過,全部都還回去!
“你……”
皇帝聽完姬無痕說的故事,整個人都傻了,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兒子,早就已經知道了一切,原來,他這麽些年,都一直在演戲,都活的這樣的辛苦。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們兄弟三個如今這樣互相殘殺,也是他造成的,所有的錯,都是他,他實在不想看著自己的兒子們,重蹈自己當年的錯,到了終老的時候,一個人,身邊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無痕,該死的是父皇,你,你放過他們吧,聽父皇的,你們不要在爭鬥了好不好?”皇帝近乎是在懇求了。
“放過?當年誰來放過我了?”姬無痕可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父皇,即使我肯放過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的,我可沒有主動出手過,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是他們在對我出手啊!”
“痕兒!”
“不要叫我痕兒,父皇的痕兒,早就已經死在了當年。”姬無痕笑,笑的異常的邪惡,他的手已經精準的放在了皇帝的脖子上,眼眸中閃過一絲的狠戾,他用內力將冰魄銀針打入了皇帝的體內。
“如今的我,隻是我自己的!”他咬牙徹齒的說道,看著皇帝到底都睜得大大的眼睛,他忽然間大笑出來,笑道了最後,竟然留出了眼淚來。
呆呆的看著龍床上的皇帝,這個曾經的帝王,他過了很久,才走出寢殿。
“主子,一切還順利吧。”皇甫走上前來,恭恭敬敬的衝著姬無痕拱手。
“哼,能有什麽不順利的。”姬無痕負手朝前走,皇甫在後頭跟著。
“還是要多虧了你從鳳月那裏拿了冰魄銀針來。”姬無痕一邊兒朝前走,一邊說道:“姬陰這病,到了你父親之後,都是你經手的,鳳月那丫頭醫理高著呢,她沒有懷疑你吧?”
“主子放心,之前我父親一直是給王爺調理著的,我換藥也是小心的換的,就算她的醫術在高,都是看不出來什麽的,這些年,她對花想然雖然有些戒心,但對我,卻從來都沒有懷疑過的。”
“這就好,放著你在姬陰身邊多年,倒是沒想到,竟然把鳳月這丫頭的底子給摸了個清楚,她到還真是個令人意外的丫頭!”
“主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她差不多該醒了,我的這出好戲,怎麽可不不讓我的太子妃看到呢,更何況,父皇體內的,可還是她的冰魄銀針啊!”
姬無痕忽然間又笑了,有些詭異的,皇甫點頭,“主子倒還真是喜歡胡來,這樣未免也太冒險了一些,那丫頭和攝政王,可都不是還麽好對付的。”
“富貴險中求啊,快去吧。”姬無痕甚是無所謂,事情要是不刺激,可要怎麽玩啊!
鳳月中的本來就不是什麽西域曼陀羅,而是皇甫家祖傳的迷魂香,但卻是和西域曼陀羅很像的,即使是薑武這樣的高手,都是分不清楚真假的。
皇甫在姬無痕的偏殿裏,燃上了解魂香,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鳳月身上的溫度就已經有所回升。
她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就是姬無痕那欠抽的臉,她清楚的記得,這貨,這貨在自己暈倒前,笑的相當的詭異!
對了,是這丫的給他下毒的,沒錯,沒錯!
她還說自己醒了之後,就一定殺了這丫的!
鳳月手微微動了動,等到自己可以自由運氣的時候,她直接坐了起來,右手直接毫不客氣的抓住了姬無痕的脖子。
“嗬嗬嗬,我們小月兒的脾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的火爆了,這見了人就要殺啊!”姬無痕毫不畏懼的看著鳳月。
這一聲小月兒,實在是叫的鳳月渾身起雞皮疙瘩,整個人都感覺這丫的惡心的厲害!
“不是我脾氣不好,而是我說過,要是我醒了,我必當新仇舊恨和你一起算!”
“算?算什麽?”姬無痕反唇相譏,“難道說,你不該感謝我嗎?我可是幫你測出了姬陰的真心呢,這天機穀寒譚,他都敢下去,實在是妙啊,妙啊,怎麽樣,月兒妹妹,我這未婚夫幫著你測情敵的真心,是不是服務的很到家啊!”
“姬無痕,你有病!”鳳月手上的力道不由的緊了緊,她是真的生氣了!
這丫不是有病是什麽?
他竟然讓姬陰去寒譚那,他身上那寒毒還沒有完全好,這要是去了,不得死在下麵!
“嘖嘖嘖,看來,你們叔侄,真的是**的可以啊,一個為了對方去死,一個為了對方在這邊兒犯著殺頭的死罪,來殺我這個當朝的太子!”
姬無痕一點都不賣乖,反而繼續挑釁著鳳月的極限,“哦,不對,不對,我們月兒妹妹一開始就很不乖的,和東方合作了,要辦了我這邊兒的人,不過可惜,你們鳳傾閣殺的人,好像是東方那邊兒的人,你說,這下,你們的合作,要怎麽進行呢?”
“姬無痕,我看你真的是活膩了!”鳳月的手勁兒又加重了一番。
姬無痕依舊是不害怕,他甚至是好笑的看著鳳月,“明知道,自己現在摸不清情況,不可能輕易的殺了我,你何必這樣子來嚇唬我呢,鳳月?”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了你?”
“敢,你當然敢,但是,姬陰辛苦綢繆的,你就要這樣直接打亂嗎?”姬無痕諷刺的看著鳳月,“你們兩個這樣子真的好嗎,小月兒,既然這麽的難相信他,倒不如乖乖的嫁給我算了。”
鳳月的眼眸已經怒意很甚了,姬無痕相信,自己要是在激鳳月的話,她真得會殺了她,這一點,他從來不懷疑,鳳月有這個本事,也完全可以做到。
“鳳月,你真的確定,你不需要去阻止我皇叔,這已經十二天了,要是你快一點,說不定還能追上他呢!”
“姬無痕,姐姐我回來在和你算賬!”
鳳月恨恨的收回了手,卻是結結實實的給了姬無痕一掌,自己便飛也似的離開了偏殿。
皇甫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姬無痕正倒在地上,嘴角好滲了一口鮮血,急忙衝了過來,把姬無痕扶了起來,“主子,你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暫時還死不了。”姬無痕用手抹掉了自己嘴角的血。
這丫頭的心還真狠啊,竟然就這樣直接的打了過來,一點兒的情麵都不留!
盯著自己手上的那一抹鮮紅,姬無痕心裏冷笑。
走吧,走吧,你們都走吧,這樣正合我意!
皇甫驚疑不定的看著姬無痕,“主子?”
姬無痕衝著皇甫冷聲吩咐,“皇甫,去告訴那個人,如今,鳳傾閣已經不會成為他的麻煩,他要鏟除姬陰的勢力,就快一些,我可等不了他太久,這互相合作的事情,可從來不是這樣簡單,多少,他也得付出些什麽來。”
“主子,既然鳳月也是我們的阻力之一,為什麽,你還要留著鳳傾閣這股勢力呢?”皇甫不由奇怪。
“為什麽,難道,我的太子妃,我不應該好好的保護嗎,她的人,我自然是要保護的,我可不能讓她太討厭我啊!”姬無痕笑的異常的猙獰,“姬陰能給我,我自然也能給的,到時候,她自然會發現誰才是她最終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