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邊說邊向前走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出老遠,王家仆婢見到柳瑤風采不似尋常女子也不敢對她輕慢,王平之將此看在眼中暗暗點了點頭,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可是她是不是在有些方麵太過理智了?
要說汝城王家原來如尋常的嫡係分支一般雖比庶出受重視,但若不是家族之中出了一個大人物也難以被人才輩出的本家所重視。王平之幼年之時表現的就相當出彩,儼然就是一神童,後來被帶回本家著重培養,短短幾年就頗有才名。加上幼年時長的粉雕玉琢那更是讓以審美為準則的建康人所喜,傳出美名也是自然。
現在的人便是再有才沒有美貌也難以讓人接受。王平之出名也先是因為他過盛的容貌,緊接著才是他的才名。他本身家世也被人所關注,王家再暗箱操作一番,不過短短數年王平之便名動天下。
王平之這樣的人是在東晉時期每個時代必有的一個產物,可以說是王家必須要出現的這麽一個人。他出現的契機剛好是王家上一代的名士漸漸老去歸隱,他正好出現。本人又是氣度如謫仙一般,其實就是傲視無情,因為無情所以身邊一直空虛,一空虛就難免讓眾女子心中有個念想,想著有一日被王郎平之看上一朝飛上枝頭做鳳凰,便是司馬皇室的貴人們也以能加入王家為榮。
卻說一般的女孩子做做美夢太過正常,見到偶像的時候難免會癡迷不已,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都讓世人理解。然而柳瑤卻是時時刻刻都是清醒的,是那種好像時刻都在提醒自己身份配不上任何人的感覺。
王平之是安慰也是提醒她說桓清也是少年名士之一,他說的話不日便會傳出王府被汝城百姓所知,到時候柳瑤的名聲地位比之現在不知好了多少。
柳瑤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桓清是個好人。”很平常卻很樸實的一句話,尤其這句話是從柳瑤口中說出的。
王平之道:“自是!他是琴癡,走遍天下尋會彈琴有道之人,汝城不過是他必到的一站而已。”說起琴技王平之極是自信。
其實他這樣的人,說起任何才藝來他都該是自豪的,隻是他很少在別人麵前表現,因為不用表現那些人也知道。可是不曉得為什麽,他在柳瑤麵前就忍不住的想要表現一下,或許是因為她眼中不經意間閃過的嘲諷吧!
柳瑤不可置否的笑笑,不是沒有聽出他口中的炫耀,不過這在她眼中不過是年輕人的炫耀而已。她好像已經不年輕了,她所有的青春都死在袁亱身上。
盡管王平之看上去少年老成,但他到底還是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
不知不覺間時間緩慢流過,綠翹追隨二人腳步跟上來,行禮道:“夫人吩咐備了飯菜,請女郎同郎君一起到飯廳用飯。”
柳瑤有些為難,她沒想到轉眼便到了上午,其實她是想要將所有事情定下來之後再去找謝家齊說說,然後才讓他們見麵的。因此王夫人這必須得拒絕,拒絕的話又顯得矯情,遂她有些為難的看著王平之。
王平之微微疑惑,他擺手讓綠翹先回去。待綠翹離開之後方才轉身問她:“阿瑤是有事?”
“是的,所以不便在府上用飯,真是失禮。”柳瑤福了福身,頭低低的,三千青絲順垂而下,擋住暗晦不明的姣好容顏。
“既是如此,來日方長,日後同柳夫人一同多來府上走走吧!家母朋友也不多。”王平之也不多留,隨了她的意思。
柳瑤千恩萬謝,等到桃核之後兩人離開。出了王府柳瑤便讓桃核去打聽打聽哪裏有商鋪要出賣,既然想要賺錢那就得找一個固定的地方,她可沒柳墨元的本事,再說她一個女子也沒那個時間。
柳瑤自己坐在馬車之上在主街上四處亂逛,走到一處酒家時,一眼就瞥見正在同一個小廝打扮的人說話的袁亱。
一身紫衣的袁亱行止高貴優雅,雖是有些刻意表現而出,但他的容貌風華卻將那絲刻意給蓋住,不過這讓他看上去更為淩厲些。但這樣也絲毫不影響粉絲對他的愛戴程度,他同一男子站在那說話,便有不少妙齡少女將手中的信物朝他扔去,有的甚至砸在他頭上,袁亱也不生氣,而是讓身邊的小廝一一收下。
好似該說的都說完了,袁亱擺手讓那人離去,待那人遠去之後他嘴角忍不住向上翹了翹,轉身走進酒家之內。
是遇見了什麽好事?柳瑤蹙眉想了想。現在所有發生的事情已經偏離昔年的軌跡,王桐跟袁亱已經有了少許罅隙,袁亱也隻是為了攀附王家地位才選擇的王桐,他們日後想必會在一起吧!
王桐,這一次我來成全你如何?柳瑤將目光從酒家收回,對車夫說道:“你去問問剛剛袁家小郎是在同誰說話。”
那車夫年紀已過而立,是柳家的老人了。聞聽柳瑤的話什麽都沒問將馬車趕到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快步走過去打聽。片刻之後回轉,躬身說道:“聽說是王家小廝,好像是說王家女郎今日在家中大聲吵鬧一番。”
“嗯!知道了,我們向前走吧。”柳瑤應著,想到早晨在王家聽到的那句話,暗道這王桐明明知道袁亱是不可靠的,她的態度怎麽會這麽堅定?到底在這之後又發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不行,現在同王桐的關係很不好,得找個機會取得她的信任。
柳瑤回到柳府等了許久才將桃核等回,奈何得到的結果卻是強差人意。現在汝城商鋪行情極好,想要找到一個地點好人流量大的地方不是說找就能找到,一切還得看機遇,看老天究竟有多眷顧柳瑤。
柳瑤想,既是讓她重生,便一會讓她得到想要的一切。柳瑤回到家中柳夫人還沒有歸來,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她對謝家齊表示說這幾日還有別的事情,待一切都處理妥當之後才去送信。
正主都不著急,謝家齊自是不會說什麽。不過他卻問起阿蠻的事情,柳瑤含糊其辭的說阿蠻去外地辦事了,謝家齊盯著她看許久,直到柳瑤再三保證說跟他無關,他才蹙眉說道:“我又不是這意思?不過我總覺得你有事在瞞著我的樣子。”
柳瑤拿著他的話反駁回去:“你不也是有很多事情瞞著我!”謝家齊聞言默了一默,然後繼續默著,直到他離開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不曉得是不是相處的時間久一點,也或許是發生了煙雨樓酒杯事件,自那之後柳瑤很難對謝家齊尊重起來。也或許是兩人的年齡相差無幾,或許是謝家齊不在柳瑤麵前端名士架子。
第二日一早柳瑤早早起身,同柳夫人一起用了飯之後便跟桃核分兵分兩路各自打聽。這般匆匆忙碌而行,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三日過去,王平之那邊派人來問什麽時候能同謝家齊見麵,柳瑤方才驚覺距離同王平之相約的兩日已經超過一日期限。
眼看著日頭漸漸西落,柳瑤這邊還沒有任何動靜,桃核那邊也沒有回來,柳瑤便有些灰心。她再一次經過上次看見袁亱的酒家時,忽然看見那上麵貼出兩個大大的字:“出讓!”
柳瑤激動的差點沒從馬車上跳下來,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她吩咐車夫大叔劉叟上前問一問價格,是長久出賣還是準備出賣多長時間,或是房子大小等問題。
劉叟去了許久才回轉,他答道:“整體出賣,是長久出賣。店家還說女郎可以先看一看環境,價格再談。”
柳瑤聞言問道:“多大?”
“叟四處走了走,同有府上一半,風景甚是優美,想必價格會很高。”
有柳府的一半,於一個街麵上的酒家來說也委實算不小了。劉叟也說風景不錯,那自是不差,日後再想有什麽變化,可以跟謝家齊一起商量。她思忖到這裏從衣袖中逃出幾塊金子對劉叟說道:“叟先將定金交上,這就同阿瑤回去取些銀錢來。”
劉叟接過金塊快步走進去,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票據。劉叟很會辦事,上麵還寫上接了定錢三日之內不能反悔,否則賠雙倍定金。
剛剛柳瑤給的定金約莫就有十萬錢,這已經是筆不小的數目了。柳瑤回到柳府之後拿了包裹放在車上,又去找謝家齊支了一盒子金葉子,又拉了三車帛兩車布從柳府後門低調的出了柳氏所住的地方,因為柳瑤刻意低調,加上謝家齊在府上的配合,倒是沒有人發現柳瑤將這些東西帶出柳府。
出了柳府之後馬車全部摘下標誌,一路往預定的酒家走去。馬車之上,柳瑤從換上一身以前經常穿但重生之後從未穿過的火紅色長裙,又帶上薄薄的同色麵紗,身姿窈窕的讓劉叟將馬車停下,將眾人召集在跟前兒。
她雙眼冷厲深沉,此時的少女看上去竟像是飽經風霜的禦女,她目光淩厲的掃過眾人,看到的人不自覺的低下頭不敢同她對視。這個效果柳瑤很滿意,她淡淡說道:“今日選你們跟隨,是因為你們都是簽了死契的,生是我柳家人,死是我柳家鬼,若是有一點背叛我柳氏阿瑤的,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