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神閃爍,又推了推眼鏡。

“晴雨村隻是個小山村,既然鹿小姐是阿麗的朋友,那就多呆一陣子。”

“等阿麗大伯母的喪禮結束再走,也好安慰安慰她。”

鹿知之聽出了村長的話中話。

意思就是不要多逗留,讓她辦完喪事就走。

鹿知之不怵任何人的威脅,村長這樣的話對她來說也是不痛不癢。

不過她本來就對收集石頭的事情很著急,也並未想著呆多久。

她對別人的事情也沒有那麽大的興趣,更不想沾染因果,旋即表明態度。

“我要做的事已經做完了,我跟阿麗隻是萍水相逢,跟她大伯母更談不上什麽交情,葬禮我也不會參加。”

村長的臉色變得好一些,眼睛裏不自覺地帶上點點笑意。

“鹿小姐是個聰明人,我這邊就不多說什麽了。”

“歡迎以後來玩。”

鹿知之微微頷首。

“有機會再說。”

這樣打著機鋒的談話到此為止,兩個人同時轉頭背對而行。

鹿知之收起了捏在手裏的銀針,也感受到那條長蜈蚣從自己的鞋邊悄然爬走。

走到胡家,已經走了一半的人,剩下的幾個,大概是旁邊的鄰居。

因為事發突然,沒有什麽準備,村民隻是找出屋子裏的木板,將木板架在凳子上,把母子兩人的屍首分別放置在屋內。

給胡阿麗報信的嬸子又交代了兩句。

“阿麗,人就這樣放著吧,等明天請了隔壁村的吳老爺子來,他們就幫著弄了。”

“按理來說,你應該給你大伯娘換身衣裳,但她現在這樣,嗨……算了吧。”

“雖然她生前對你不好,但好歹小軒是你大伯留下來的種,跟你血脈相連呢,你就給他們守一守靈吧。”

“要是後半夜睡覺,千萬記得把門關上,別讓野貓從屍體上跳過去。”

胡阿麗認真地點頭。

“我曉得的。”

最後幾個幫忙的人也走了,家家戶戶鎖上了門,關了燈,整個山村重歸寂靜。

胡阿麗站在院子裏,看著蓋起的這幾間大瓦房,心裏莫名的酸澀。

心口一堵,眼淚就跟著掉了下來。

鹿知之拍了拍她的肩膀。

“節哀。”

胡阿麗點點頭,擦了擦眼淚強打起精神。

“鹿小姐,我要進去給我大伯母換一下衣服,你是跟我一起,還是在這裏等我?”

鹿知之不怕死人,提出跟胡阿麗一起進去。

胡阿麗麻利地從裝衣服的櫃子裏找出了一套比較體麵的衣裳。

胡伯母剛死不久,還沒僵硬的無法換衣服。

胡阿麗硬著頭皮穿脫,手都在發抖。

鹿知之想著跟她說幾句話,因為本來也是要說的。

“阿麗,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胡阿麗想了想,手上的動作依然麻利,手卻不再顫抖。

“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

鹿知之靠近一步。

“阿麗,你不能再繼續留在這個村子裏。”

“要不然,最好的辦法就是跟馬河山一起離開。”

“你大伯母辦完死亡證明,再讓陳阿叔把錢給你轉過來,做完這兩件事,你立刻就走,一秒鍾都不要停留。”

胡阿麗很是迷茫。

“河山哥的媽媽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她不喜歡我。”

鹿知之搖頭。

“我不是說讓你和馬河山在一起,而是說讓他把你帶到外麵去。”

“像你爸爸媽媽那樣,你可以找份工作,或者你喜歡讀書的話,可以試試成人自考。”

鹿知之想到了村長那雙看不透的眼睛。

“這個村子並不像你想的那麽平靜,特別是在你身上發生了這些事。”

“如果以後……”

鹿知之想說,如果以後再出什麽事,她難免會波及進來。

那個村長真的很邪門。

她可以感知到陳阿叔的青葉蛇,卻並不知道那蜈蚣是怎麽悄無聲息地趴到她鞋邊上的。

剛才那村長是沒想對她下手,如果村長對她下手了,她肯定討不到好處,那人可比陳阿叔厲害許多。

也許是鹿知之凝重的神色讓胡阿麗也緊張了起來。

她看了看大伯母和臉已經被啃爛的小軒,心中一陣後怕。

“鹿小姐,我會離開的。”

胡阿麗簡單地給兩人換過衣服,然後鎖上門,留在另外一間房裏休息。

鹿知之則是回到了胡阿麗的小房子。

她跟胡鶯鶯說了這件事。

胡鶯鶯也大為吃驚。

“知之,我要不要去看看那個村長,你說他現在是在做什麽?”

鹿知之表示不讚同。

“他做什麽,跟我們也沒關係。”

“鶯鶯,我們走進這十萬大山,注定要遇到很多奇怪的事情。”

“好奇心會害死人,我們不要過多地去探究。”

“我們明天就走!”

胡鶯鶯一直很聽話,兩個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伴著月光,安穩睡去。

第二天,他們是被嗩呐聲吵醒的。

穿好衣服,就見一隊吹吹打打的隊伍,正在往山的那邊走去。

胡鶯鶯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這村子裏前幾天有人死了麽?”

鹿知之也有些疑惑,旋即走出門,在路上找到一個人問了問。

“這是胡家的母子,昨晚死的。”

胡鶯鶯頓時沒了睡意。

“昨晚死的,今天就下葬?”

“就算不停靈七天,至少也要停三天的吧!”

那人一臉的鄙夷。

“你們外來的人不懂。”

“我們這邊的喪葬習俗,是要停滿十天的!”

“可今早吳老爺子來,說他們是橫死,停在村子裏太不吉利了,所以要馬上下葬!”

胡鶯鶯還想問什麽,鹿知之急忙拉過她。

“謝謝你啊,沒事了。”

胡鶯鶯等那人走遠了才問。

“你剛才怎麽不讓我問一問,我覺得很奇怪。”

鹿知之拉著胡鶯鶯走回了小院。

“我知道很奇怪,胡伯母他們死得很是蹊蹺。”

“我昨天沒跟你說,其實胡伯母並不是蠱蟲發作,她是被人放出來的蟲子咬死的!”

鹿知之回想了昨天的場景。

“蠱蟲寄生在人體裏,蠱發時**而出。”

“昨天胡阿麗給胡伯母和胡小軒換衣服的時候我就看見了。”

“如果蟲子破體而出,那麽傷口應該是撕裂形狀的。”

“他們的傷口是從外麵咬破的,凹進去,邊緣整齊,像是一個大洞。”

“胡伯母的死就像是在掩蓋什麽,一切都急匆匆。”

想到這,鹿知之開始收拾行李。

“我們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去馬河山家拿石頭,拿完我們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