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中軟玉在握,唐龍炎頓時覺得一陣溫馨,淡淡一笑,道:“有你在,苦也不苦。寒心妹妹,你縱然是水做的,也不應該落那麽多淚的,再哭,眼睛便紅了。看來這段日子,你過的也不快樂,發生了什麽事情麽?”
俞寒心本嘟著嘴望著唐龍炎,慢慢止住了哭泣,但聽到最後一句,悲從心起,當即又抽泣道:“娘親……娘親她作古了!”說罷,心中苦悶在此刻得到了宣泄,淚水順著臉頰靜靜的流淌,滴落在他二人的衣服上。
秦姨娘去世了!唐龍炎心中同意震驚,但當下也不便說什麽,歎了口氣,緩緩抱過俞寒心,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任其在他肩上落淚無聲。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苦,隻是,別人不知道罷了。
待唐龍炎的肩上已然濕透,俞寒心這才漸漸止住了哭泣。唐龍炎心中疑惑,當下便問道:“秦姨娘幾個月前還好好的,為何忽然間就這般了?”想到自己的母親也同樣香消玉損,心中不禁一陣感慨。
俞寒心見他問起,當下抬起頭來,柔聲道:“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大約一個月前,我從寒冰玉上感應到一陣不安,當下便問母親是怎麽回事,當時,母親還寬慰我沒事的。但過了幾天之後,母親卻得了重病,沒過多久,她便……”回憶起當日的情形,俞寒心又是一陣傷心。
“那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唐龍炎不忍再提起她心中傷痛,他也體會過父母雙亡的痛心疾首,也明白那份痛的鑽心蝕骨,是以不想讓她一個柔弱的少女回憶太多,回憶一次,便是將心中的傷口拉扯一次,若傷口太大太深,人,難免傷心至死。
俞寒心依偎在他的懷中,感受著那久違的溫暖,當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道:“我也是憑著寒冰玉傳給我的感應,感受著大概的方位,而母親在那日寒冰玉閃爍不定之時也告訴過我,若你出了什麽意外,應該會到朱雀一族的聚集地來的。是以我與父親一說,他便立即帶我過來了。”
她一個女兒家,為了我,不遠千裏,不顧父親的疑惑,僅憑著那一絲感覺,便來尋我,這當中需要多麽堅定的信念與努力!唐龍炎心中感動,當下抱著她的手不由得一緊,俞寒心“嗯”的一聲低吟,嬌軀微微顫動,心中溫暖,便也任由他抱著。
忽然間,唐龍炎似乎想起了什麽,當下問道:“唐雲修將唐傲蒼大哥叫回唐府了麽?俞叔叔,唐雪柔,唐墨風他們是否安全了?有沒有防範那個黃管家?還有,臨走的時候太過匆忙,我忘了吩咐他集結八百朱雀士兵保護唐府了,也不知唐雲修是否知道要這麽做。”
俞寒心聽到唐雲修這個名字,當下秀眉微蹙,嘟起小嘴不滿道:“你還說呢,見到人家受了那惡人的侮辱,你都不出來幫人家一下,還讓人家和他一起逃走,你壞死啦,我不饒你。”說罷便揚起秀拳朝唐龍炎的胸口打了過來。
唐龍炎見她撒嬌生氣,也不好說什麽,隻能笑望著俞寒心那秀拳點點落在自己胸口,學著唐雲修的聲音道:“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迫而察之……哼,連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這一句都記不下來,也好意思說是他自己寫的。別人是獨得了天下八鬥才學,我看這唐雲修倒是獨得了天下八鬥臉皮!”
俞寒心聽得他說的有趣,不禁一陣嬌笑,見他神色間有些關切,知道他在意唐府之事,當下嗔道:“你看看你,和我說會話呢,還想著別的事情。”見唐龍炎訕訕有些不好意思,當下歎了口氣,算是饒過了他,正色道:“我與那惡人一並逃了回去,我聽得你的話,便馬上找來雪柔,妹妹與爹爹,告知有人闖入了唐府中來,而那惡人不多時便將一個斷臂的中年男子找了回來,聽父親對他的稱呼,應該是唐傲蒼無疑。那惡人並沒有叫那唐傲蒼過來救你,而是狠狠的訓斥了他一番,接著便讓他領八百朱雀士兵加強城防。我擔心你這邊緊急,便忙叫雪柔妹妹想辦法,她當下隻尋到了幾個家丁,便讓他們帶上掃帚之類的,多少能嚇嚇那些人。我與她找了很久,皆未能在唐府中尋得一個武師,略一打聽,這才知道竟然是那惡人擔心武師嚇壞了我,今日放了武師一天的假,讓武師全部回去了!”
“哼!”唐龍炎內心憤怒,朝身旁的大樹重重的拍了一掌,當下那大叔枝葉搖晃,片片落葉飄散空中。“眼下如此緊要時刻,竟然把唐傲蒼和八百朱雀士兵排出去巡城!他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那叫武師出去的法子,定是那黃管家告知他的,這小子太沒腦子了,什麽都不知道!不行,寒心,快快帶我去找到俞叔叔。”忽然間,他感覺身後一陣微風拂過,他當下將俞寒心拉倒自己背後,喝道:“誰!”
但見一人頭發銀白而修長披散在腰間,帶著半個修羅麵具將上半部臉麵遮住,身體纖細,身著一套雪白的貴公子服飾,但左肩上卻披著一隻黑鹿的頭顱所做的護肩。他就這般靜靜的站在唐龍炎身後的圍牆上,淡淡的望著他們二人。
唐龍炎當下驚出一身冷汗,冷冷道:“毒童子宇文平安!難道大遼的兵馬也得到消息,殺了進來了麽!”
卻見宇文平安依舊淡淡的望著他,滿臉冷漠,似乎眼前的一切與他沒有絲毫關係,道:“有人托我帶句話給你,唐府有難,速速離開,燈火之物,小心勿碰。”說罷,一轉身,便如一陣風一般,消逝而去。
什麽意思!唐龍炎暗自一陣心驚,俞寒心抬起手來,用袖子將他額上的冷汗輕輕的擦拭,柔聲問道:“他是誰,怎麽了,方才麵對十幾個人的時候,我都沒見你如此擔心。”
唐龍炎緊緊握住俞寒心的手,微微搖頭道:“不一樣的,他是我四叔的義子,號稱毒童子,那一身功夫著實詭異,若方才他要偷襲我們,隻怕眼下你我就在地府相間了。燈火之物,燈火之物。”
忽然間,他的心頭猛的一震,王叔與夥夫以及眾家丁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唉,現在這黃管家在兩位少爺的庇護下更是無法無天,經常幹預一些本不是他分內的事情,比如昨日燈籠的采購之類的,或許是想從中吃些回扣吧……”
“總兵大人很忙,今天早上剛進唐府,便有人稟報,好像說是近日城中大量火藥被人采購,但卻查不出這個人來……”
“梯子跟上,這燈籠可得掛好了,嘿,這燈籠可真不輕啊……”
當下一身冷汗又冒了出來,隻見他對俞寒心正色道:“我們快走,若是遲了,俞叔叔就危險了,這唐府就沒了!”
當下唐龍炎也顧不上俞寒心眼中的疑惑,拉著她的手便飛奔而去。但他抬頭望著天空時,發現已經到了夜晚。
別天黑啊,千萬別點燈啊!唐龍炎心中默念著,但忽然間,幾聲“轟”的巨響從遠處傳來,伴隨著許多慘聲與尖叫,以及一陣陣讓人站不穩的晃動,一同充斥在這偌大的唐府中!
代州城郊,行軍帳中。張教頭帶著十一個大漢,其中三個,還在另外三名大漢的背上,兀自沒能醒來,這時而個人,眼下正站在一個滿麵胡須,身著盔甲,麵目威嚴的中年男子麵前。那男子約莫四五十歲,一張國字臉上兩眼一瞪,讓人感到一陣戰栗,此人正是魯國公曹彬。但聽他聲音低沉道:“張教頭,人呢,為何沒有請過來,你進城之時不是信誓旦旦的說此次任務,隻許成功,不許失敗麽。哼,妄你還在軍中自詡武功才學,樣樣精通,今日一役。我也沒看出來你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嘛。”
張教頭聽得曹彬的言辭,當下雙膝跪地,朗聲道:“屬下無能,但憑將軍責罰,隻是我等數人在那唐府中遇到一朱雀族的少年俊彥,這才落敗下去,屬下也是今日才知世間竟然有如此威猛神奇的功夫。但將軍若要治罪,便請治我一人之罪,所有罪責,與我身後的這十一名士兵無關。”
“本將軍作何判斷,要你來指點?”曹彬虎目一瞪,當下喝道。他見那張教頭敢作敢當,敢於承當罪責,偏護部下,當下點點頭,低沉道:“起來吧。那唐府中的情況,斥候已經告訴我了,也怪不得你,當日那鎮遠將軍一人在數萬軍中取那遼人*首級之時,我也不比你今日受到的震驚小。隻是抓不住這唐家公子,卻拿什麽來逼迫那唐傲蒼投降,拿什麽來製止那八百朱雀士兵。眼下,這才是大問題啊。唉,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他略一捋胡須,滿目愁容。
忽然間,隻聽一聲傳訊:“探子報!”卻見一個斥候衝進帳子,曹彬麵前跪地稟道:“稟將軍,那八百朱雀士兵,目前有動靜了!”
“哦,快快說來。”曹彬一陣心中一驚,忙問道。
“那八百士兵,不知何故,目前分散到這代州城中的各個位置,似乎是以此來加強城防。”
曹彬一聽,麵露喜色,微笑道:“這唐雲修真乃草包一個,竟然沒有看出絲毫端倪,反而還以為是城中藏著反賊。哈哈哈,天助我也。”
忽然又聽一聲傳訊:“報。國師派人前來,協助將軍。”
卻見帳外走來四男一女,隻聽一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我等五人前來助將軍一舉拿下那區區唐府。”那說話之人走近帳中,卻是黃應文!
曹彬見狀,當下道:“如此甚好。眾將士聽令!張教頭,王教頭,陳教頭,你們領了這五千兵士,在此等候唐峰崖,唐虎嘯二人,若那兩人距離此處四裏時,用床弩齊射。此一陣為威懾,若那二人繼續朝前,則在距離此處三十丈時,用弓箭齊射。此一陣,定要將那二人拿下!五位壯士,勞煩你們,到那代州城中,迎接唐家的三位公子小姐吧。若條件允許,則當場擊斃了那唐傲蒼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