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龍炎眉頭一皺,不禁問道:“那……那是哪一支軍隊的將軍?”
老和尚苦澀的一笑,道:“那是北漢的殘黨,他們威逼我,要我說出逃命的方法。一開始我不說,他們將我所有的師兄弟都抓了過來,集中到大雄寶殿上,威脅我說我若不如實相告他們的未來,他們就要殺著寺院中的師兄弟,雖然當時眾位師兄弟眼中都沒有怪我的意思,但我當時真的不忍心讓他們受苦,我本來已經看到了他們有血光之災,但我卻不敢如實相告,擔心我的一個決定,就會要了我的命,但直到眼前的場景出現,我才發現,無論選擇哪一條路,他們都難逃一劫。”
“但我最終沒能忍住,在他們下手之前,我心中不忍,讓他們朝東北方向離去了,隻有那裏,才沒有你爺爺的埋伏。”
“我在將這些話告訴那個將領之後,將領很高興,但他隨後便變了臉,竟然不守信用,將我們寺院中的所有僧人盡數殺光。他們不殺我,本是要留下我作為他們今後的向導,但看著我瞬間衰老的身體,他們放棄了帶我上路的想法。而方才接你進來的那個小和尚,當日因為貪玩而出了寺院,並借此逃過了那次血光之災。”
“讓我感到很奇怪的是,隻有這一次,我在一天天的衰老,隻是衰老得很厲害,隻有區區兩天,我便老了將近二十歲,仿佛是老天要將我的生命平均分攤到那幾千名士兵身上一般。第二日傍晚,你爺爺趕到了這裏,等他聽完我的敘述後,他不辭勞苦,立即帶著騎兵衝了出去。等到第四日早晨,我便停止了衰老,但容貌和身體狀況卻停留在了約莫六十歲的年齡階段。你爺爺雖知曉我的能力,但也隻是希望我能在未來提點一下他的後人,當日,我便看到了他命不久矣,但他似乎知道大限已至,朝我搖了搖頭。”
唐龍炎心中一動,問道:“你看到的,是不是我爺爺被一個一襲黑衣的年輕人殺死了?”
老和尚搖了搖頭,道:“雖然我看得很朦朧,但我看到的樣子,似乎是你爺爺因為內傷不治,重病而亡,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天命這種東西,本就做不得數,就如上一次,我隻能看到令尊眼前一片烏雲大雨,血灑大地,便知曉他有大凶之兆,其他的,我卻不能看透。”
唐龍炎站起身來,朝昔日的空智神僧深深一拜,道:“方才小生多有得罪,還請大師恕罪,大師的苦小生並不知情,昔日大師敢出麵製止家父退走,小生理應感激萬分,請受小生一拜。”說罷他雙膝跪下,朝著老和尚拜倒,不為別的,就為此人肯舍命出言相救。
“唐族長快快請起,昔日若非你爺爺率兵殺盡北遼舊部,此刻我也不能在此頤享天年。對了,若唐族長聽老衲一言,還請速速回去,前方,去不得。”說完這句話,老和尚的臉上瞬間一陣病態的紅,隨即又是幾聲咳嗽,比之方才更為嚴重。
唐龍炎站起身來,抱拳道:“大師的好意,小生心領了,隻是若前方真有磨難,那小生豈不是要奪走大師的命了?大師曾經說過,小生命數中自能逢凶化吉,憑借大師吉言,小生已經從諸多生死較量中活了下來,不擔心這一場的。”說罷,他爽朗一笑,慢慢走了出去。
“勇猛和善,無一不缺,唐將軍,昔日你曾言你唐門有後,今日一見,你的預知果然更勝於我啊。”老和尚望著唐龍炎離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升起一絲感慨。在兩度驗證了自己箴言的正確後,他竟然還能堅定的走出去,可見其勇猛,可知其善良。
“師傅,怎麽,那位施主沒有分享你的生命麽?”小和尚見唐龍炎已走遠,便走進房中詢問老和尚,在他眼中,那些曾經找過他師傅的人,都想法設法的要剝奪他師傅的生命,以換取自己的性命,但凡事也有例外,唐灝天的第一人,而唐龍炎,則緊隨其後。
老和尚微微的搖了搖頭,道:“他的大限雖不是今日,卻也不遠了,但願今後能再幫他他一次吧。唉,果然是天命難違啊。”
唐龍炎雖聽說前路凶險,卻也並不是特別在意,他本就不希望因為自己而對旁人有所虧欠,更何況這一次竟然是需要拿別人的性命做代價的。這一次的路線本就是自己定的,若因為前路凶險而不能祭拜自己的父母,那自己今後更不能正視自己了。
來到朱仙鎮郊,唐龍炎便下馬步行,腳下竟然有些顫抖,這是自己父母安詳的故土,他不願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打擾道他們。
一路無言,一路坎坷,從這裏開始,他的命運便已經發生改變,昔日懵懂的少年,如今已經獨當一麵,無論這一路走得如何坎坷,至少在一年之後,他還站在了這裏。
他將馬匹喜在一旁的樹木上,自己獨自一人走進了一片林子中,在這裏,樹立著兩塊簡易的墳墓,沒有絲毫的修飾,卻讓唐龍炎不禁潸然淚下。
去年的這個時候,他還與父母在這裏共同迎敵,他還能親眼看到自己的爹娘,但在下一刻,無數箭雨從天而降,那一日的風雨仿佛依舊在身上肆意的灑落,那日的悲涼在這一刻再度灌注全身,那日那撕心裂肺的叫喊,痛不欲生的感受,眼睜睜望著自己父母身亡而毫無辦法的心情,再度湧了上來。
雙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縱然麵對黃鳴逍,唐淩天這般高手依舊沒有低過的頭早已埋得低低的,這一刻,眼淚仿佛控製不住一般流淌,早已酸澀的嘴,慢慢吐出了幾個字:“爹,娘,孩兒回來看你們了。”
這一刻,蒼天為之落淚。
忽然,林中一群急促的腳步聲驟然響起,仿佛根本沒有在意唐龍炎是否察覺到一般,朝著唐龍炎不停接近著。但雙膝跪地的唐龍炎似乎對此沒有絲毫理會,依舊泣不成聲。
“嗖”的一聲,一支利箭劃破長空,朝著唐龍炎的腦袋飛射而來。唐龍炎仿若毫無察覺一般,依舊不為所動。卻見那支利箭越來越近,直到快要刺入唐龍炎的腦袋時,唐龍炎忽然對著兩座墳墓重重的一拜,那支利箭便“哧”的一聲插入地裏了。
再度抬起頭來,唐龍炎依舊沒有理會身旁的那支箭,雙眼默默的望著兩塊墓碑。
叢林中傳來“咦”的一聲輕呼,仿佛在感歎唐龍炎的處事不驚,但隨之回應的,則是“嗖嗖”幾聲,更多的利箭從林中飛來。
“難道你們就這點微末本事?若隻有這點本身,就乖乖洗幹淨脖子受死!當年我爹娘慘死於此,我不想有人打擾到他們,若諸位不服,可出來與我一戰,大可不必對著這兩座墳墓出手!!”唐龍炎右手大袖一揮,赤炎真氣出體,瞬間將那幾支利箭震碎,他本不欲奮起反擊,但那幾道破空之聲中,竟然有幾道朝著他父母的墳墓,也是因為如此,唐龍炎才會如此憤怒。
“是麽?那老夫來會會你這個狂妄之徒!”一個略帶嘶啞的霸道聲音從林中傳了過來,震得附近樹上的鳥都驚慌逃竄。
“黃鳴逍!”唐龍炎帶著一股憤怒,朝著那聲音的方向厲聲喝道。昔日若不是黃鳴逍率唐淩天與周玉綾阻撓,唐灝天與秦玉凝怎麽會逃不掉?
一個身影從林中走出,青袍黑紗,樣貌威嚴,大笑道:“老夫早算到你會到此,已率人在這裏恭候多時了,唐家小兒,老夫還是勸你乖乖受降吧,別再做無謂的反抗了。”
“爺爺,不是說好了不要為難他麽?對了,我這些日子問你的,你為什麽還不告訴我答案?”確是黃馨悅跟在黃鳴逍身後,慢慢走了出來,她偷偷瞥了一樣臨危不亂的唐龍炎,朝他使了個眼神,似乎示意他快走。
但唐龍炎似乎絲毫沒有理會黃馨悅的眼神,見她走了出來,立即冷聲道:“黃姑娘,既然來了,那就把無阻秘史交出來吧。”
“狂妄小兒,在族長和小姐麵前怎敢如此放肆!”幾名中年男子在黃馨悅之後走了出來,手中尚還拿著弓箭,方才的那幾支箭便應該是他們射出來的。他們身後,又走出了二十來名青年男子,身上皆佩戴長劍與一根樹枝做的節杖,應該是黃鳴逍培養出來的第二批運作搜魂鎖破陣法之人。
隨著走出來的人越來越多,唐龍炎心中也越發忐忑起來,本來一個黃鳴逍他已經很難抵擋,縱然此刻黃鳴逍的實力如同皇宮中一般沒有變化,但他身後的黃馨悅,便足以拖住自己。更何況方才黃鳴逍在林中的高呼聲,似乎中氣十足,完全淩駕於唐龍炎之上。
麵對眾人,唐龍炎心中一緊,但此刻逃走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唯一的辦法,便是製造混亂,在混亂中乘機逃跑,他心念一動,左手在伏魔劍上一彈,伏魔劍飛射而出,而此時的唐龍炎也大步上前,竟然直取黃鳴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