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涼猝不及防被拖倒在地,手掌陷進一顆小沙粒,絲絲地痛。
“我弄死你!你早就該死!我真後悔沒在第一時間讓你消失,這樣我爸媽就不會被你害得進監獄,我也就不會落到現在的境地!”汪清婉氣喘籲籲地罵著,薅住炎涼的頭發不放。
炎涼緩了一口氣,驀地發現換了衣服,沒來得及帶上針包,不禁懊惱,反手抓住汪清婉的手腕,指甲摳進她的肌膚裏。
“嗷”的一聲痛呼,汪清婉鬆了手,炎涼趁勢一閃,躲開了她的爪子。
一道身影撲過來,擋在炎涼和汪清婉之間:“汪小姐,你幹什麽?”
炎涼鬆了口氣,幸好薑小玫跟著她出來了。
汪清婉的長卷發亂糟糟的,一看就沒有打理,臉上肌肉猙獰地扭曲著,眼神像兩把鋒利的刀,幾乎要把炎涼切成碎塊。
薑小玫被她嚇得臉色發白,用身體護住炎涼,眼神戒備地瞪著汪清婉。
“都怪你!這一切都怪你!”汪清婉聲嘶力竭地喊,“你為什麽要出現?為什麽不像老鼠一樣乖乖躲在角落裏,為什麽要出來禍害我們?”
她知道薑小玫在,占不到便宜,但仇恨燒得她幾乎喪失了理智,猩紅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炎涼。
“你爸媽被抓跟炎涼什麽關係?”薑小玫忍不住回懟,“他們聯手害死了商阿姨,殺人償命!他們害得炎涼失去了媽媽,要恨也是炎涼恨你們,你來發什麽邪火?”
汪清婉把嘴唇咬得慘白,眸子裏閃著幽綠的鬼火般,似乎下一秒就要把炎涼拖進深淵裏:“要不是你媽鳩占鵲巢,我爸媽早就在一起了,他們生了我和我哥,你媽本來就是多餘的,你也是多餘的!”
“如果沒有你們,我們一家子其樂融融,過得要多幸福有多幸福,我爸媽怎麽可能被抓?怎麽會像現在這樣家破人亡?一切都是你和你那個死鬼媽造成的!我要殺了你,給我爸媽報仇!”
汪清婉語氣裏的滔天恨意,讓炎涼有一種錯覺,似乎善惡已然錯位,她和媽媽真的成了十惡不赦的罪魁禍首一般,不覺嗤地笑出聲:“你是不是還沒弄明白,你媽到死都是個小三,你和汪清海到死都是私生子!到底是誰鳩占鵲巢,到底是誰多餘?”
炎涼的聲音如同臘月裏的冰淩,冷冽刺骨,汪清婉的眼眸更是怨毒,眼底又壓了一層厚重的羞辱和不甘。
“你等著,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她陰惻惻地扔下一句狠話,扭頭就走。
“如果你迫不及待地想去和你爸媽團聚,我不介意送你一程。”炎涼聲音淡然地說,手指摳了一下剛才被小沙粒傷到的地方,唇角泛起一抹苦澀。
“炎涼,你最後那句話說得我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薑小玫謹慎地瞄了一眼炎涼的臉色,語氣中透著說不清的意味,“汪清婉怎麽有臉來找你麻煩,你不恨她就偷著樂了,真是不知所謂!”
“你怎麽出來了?”炎涼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舉步往回走。
“你沒吃早飯,臉色也蒼白得嚇人,問你也不回答。我不放心,把晨晨交給雲姐,就追出來了,沒看到你,以為你打車走了,正想回家就看到汪清婉了。”
“炎涼,你出來幹嘛了?”薑小玫這時候才想起問之前的事。
“盛姨要見我。”
“盛姨?在哪兒?”薑小玫東張西望著。
“已經走了。”
“啊?……”薑小玫神情惶惑,“怎麽也不回家?”
“小玫,我們該搬家了。”
炎涼用平靜無波的語氣說出的話,卻令薑小玫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什麽?你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搬家?”
薑小玫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相信將要麵臨的事,說話都開始結巴了:“怎、怎麽回事?你、你,和盛總,要離婚?”
她滿眼不可思議地盯著炎涼,雙手不自禁握住炎涼的手臂,迫使炎涼停住了腳步:“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是不是盛姨來跟你說的?盛總為什麽不親口跟你說?他開不了口?是不是看你現在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就想把你甩開了?”
一迭連聲的詢問,讓炎涼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句,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他們之間的恩怨糾纏。
“我們本來就是假結婚!”炎涼決定快刀斬亂麻,“離婚不是遲早的事嗎?”
薑小玫張了張嘴,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不是,就算要離婚,也不急在一時吧?哪有你媽媽剛去世,連葬禮都沒辦,他就逼你離婚的?”
“他沒有逼我,是我要離婚的。”炎涼下意識地維護盛泊言,“我是個不祥之人,兩個媽媽都去世了,都是以這麽慘烈的方式離開……”炎涼喉頭哽住,說不下去了,眼眶滾燙酸脹起來。
她微微仰起頭,望著越發陰沉了幾分的天空,風幹了一滴不小心滑落的淚珠。
“這怎麽能怪你……”薑小玫聲音沉了下去,默不作聲地跟在炎涼身邊,眼神無意識地數著炎涼的腳步。
薑小玫望著鑲嵌了天然貝母片的入戶門,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唾液,嘶啞地開口:“我們,真的要走嗎?”
炎涼進門,換上拖鞋。
“我們,去哪兒?”薑小玫仿佛夢囈般的。
“老房子。”炎涼徑直去了臥室。
手機鈴聲響起,炎涼一看是盛泊言打來的,猶豫了一瞬按了接聽。
“炎涼,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媽媽舉辦葬禮?”盛泊言淳厚磁性的聲音穿過話筒,透進炎涼的耳膜中,在她心裏撩起一圈圈酸澀的漣漪,又一層層地漫上她的眼眶。
“後天吧。”她壓下翻湧而上的委屈,不敢透露半分關於盛少珺來找她的事情,一想起要和盛泊言說離婚,她的心就無來由地向下墜落,深淵漆黑一團。
“你怎麽了?”盛泊言敏銳地感知到她情緒的異樣,關切地問。
“沒,沒事。”炎涼吸了吸鼻子,盡量使語氣平緩,“定在後天吧,不需要通知汪清婉兄妹。”
“我明白。”盛泊言以為炎涼隻是傷心媽媽的離世,便沒有多問,“我會準備必須的東西,你什麽都不用操心。”
炎涼溫順地“嗯”了一聲,掛斷電話。
她想為媽媽做點什麽,強打起精神吃了一碗糯米粥,然後找出一個大一點的帆布包,準備去汪家別墅收拾媽媽的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