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放心。
於是我第一次違逆了楚靜嫻的意思,堅決送她回去,並且一直把她送到了她家所在小區的大門口,我這才準備返回。
楚靜嫻也隻是禮節性地邀請我到她家裏坐坐,說是既然來了,就到家裏坐會兒吃過飯再走嘛。
現在才下午三點多,我自然是不可能去她家等著吃晚飯。
更何況由於來得太過匆忙,我連衣服都沒換一下、連禮物都沒有買。
再說第一次登門,哪有下午去的道理嘛!
於是我謝絕了楚靜嫻禮節性的邀請,目送她進了小區以後我這才心情複雜地轉身離開……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我集中精力、全力以赴地學習著《陰山法笈》上麵的東西。
由於短時間內不會再下到那口井裏,所以吳鏡沫也暫且離開了地坑院,回家等待著我的消息。
蘇雨瞳雖然清醒了過來、雖然恢複了以前的記憶,但她在行動方麵並沒有完全康複,逸塵法師也就整天陪著她、照顧著她,兩個人彌補著以前失去的親情,享受著最美的時光……
在楚靜嫻離開的第三天傍晚,殷飛龍突然拿著一部衛星電話匆匆跑了過來,說是楚靜嫻找我。
我趕快接了過來,問楚靜嫻有什麽事嗎。
楚靜嫻在電話裏麵告訴我,她媽媽非要見我一下,讓我明天上午到她家去。
我點頭答應了下來,並征求一下楚靜嫻的意思,看看我明天過去的時候帶些什麽禮物比較合適。
畢竟是第一次登門,禮物不在輕重,關鍵是要送對路才好。
楚靜嫻告訴我說,她爸媽都不是那種重物輕人的人,再說她爸又不嗜煙酒,真的不用帶什麽禮物的。
掛上電話以後,我心裏麵又激動又不安。
而洪青山和逸塵法師等人知道我明天要以準女婿的身份第一次去楚靜嫻家,他們紛紛幫我出謀劃策。
洪青山表示無論如何禮物還是越重越好,人家不在乎你帶的禮物,在乎的是你的態度和為人處世的禮節。
楚靜嫻的爸爸雖然不吸煙不喝酒,但他可以用來待客、可以用來送人,所以明天提兩瓶茅台、帶兩條中華煙登門是比較合適的。
逸塵法師更是細心地勸我趕快去理理發,晚上好好洗個澡,明天換身兒新西服清清爽爽、精精神神地去楚靜嫻家,這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嶽母看女婿看的主要是人而不是禮物……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我提著禮物按響了楚靜嫻家的門鈴。
開門的是一個舉止優雅、很有氣質的中年婦女。
一瞧她的五官長相和溫婉端莊的言行舉止,我明白對方應該就是我未來的嶽母大人。
於是我趕快說道:“阿姨您好,我是胡彥飛……”
對方立即麵帶微笑、熱情客氣地說道:“快進來吧彥飛,不用換鞋的,還帶什麽禮物嘛。”
進去坐下以後,中年婦女表明了身份,並且一邊幫我倒水,一邊說小嫻她買雅思考試的資料去了,應該也快回來了。
幫我倒了杯水以後,楚媽在我旁邊坐了下來:“彥飛啊,阿姨這次請你過來呢,其實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我心裏麵隱隱覺得情況有些不對。
於是我點了點頭說道:“阿姨您說。”
楚媽一臉歉意地慢慢說道:“是這樣的,不是我誇自家孩子。小嫻呢,她確實是個讀書的苗子,我們也一直希望她能在這條路上能夠走出個樣子來,能像她小姑一樣拿到博士學位。”
“前幾天呢,在美國工作的她小姑回來了,說是幫小嫻申請到了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碩博連讀的機會。”
“在美國碩博連讀的話,一般需要五到八年的時間,最少也得五年。聽她小姑的意思是,小嫻將來畢業後最好能夠留在美國那邊工作。”
“所以呢,阿姨想跟你商量一下,彥飛你看這件事如何處理才好?”
我感到一顆心在慢慢下沉,覺得這個問題真是難以回答。
而且楚媽她雖然很是客氣地表示要和我商量一下,要征求我這個外人的意見,我明白其實這隻是人家的客氣話、隻是給我一點兒麵子而已。
見我有些猶豫不決,楚媽繼續輕聲說道:“我知道彥飛你和小嫻同班幾年,而且感情一直很好。”
“我也很欣賞彥飛你這樣的年輕人,所以這麽長時間以來,我並不排斥你們兩個來往、並不反對你們兩個做朋友。”
“這一點,彥飛你是知道的。如果當媽的堅決反對,小嫻那孩子很聽話,你們兩個肯定不會走到今天。”
“但是呢,當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夠有出息,而且這一次能夠爭取到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碩博連讀的機會,真的是很不容易。”
“我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所以這次請你過來,阿姨想要聽聽彥飛你的意見……”
既然楚媽把話都說到這一步了,我知道就算我胡彥飛這個外人堅決反對,也完全沒有多大的意義。
於是我放下茶杯、慢慢坐直了身體:“我明白了,阿姨。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換作任何家長,基本都是不用考慮的。”
“我,我不會拖累靜嫻的……”
楚媽立即是一臉的如釋重負,邊忙又給我續了一杯水:“可憐天下父母心,謝謝彥飛你通情達理、能夠理解!”
“如果不是這個機會,我絕對不會反對你們兩個的事。主要是碩博連讀最少也得五年,小嫻她在國外的這五年,我也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我喉結動了動,問出了我最後的一個問題:“謝謝阿姨。對了,靜嫻她的意思是?”
楚媽告訴我說:“剛開始小嫻是堅決反對的,非常排斥出國。後來我們全家還有小嫻她姥姥等人都耐心地做她的思想工作,小嫻哭了半夜,最終總算是答應了下來。”
“小嫻覺得很對不起你,所以,我這個當媽的替她向你道歉、請你原諒。如果你需要一定經濟補償的話,阿姨也決不推脫……”
聽楚媽說到這裏,我慢慢站了起來:“阿姨您太客氣了。是我讀書不行、不能陪她出國而已,這不能怪靜嫻。”
“阿姨您放心,我保證不會拖累靜嫻的,不會因為我而影響她的學業和前程。”
“另外,麻煩阿姨代我向靜嫻說聲謝謝,感謝她這幾年的陪伴。最後,我衷心祝福她學業順利、美滿幸福!”
說完這些,我轉身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門鎖輕輕一響,楚靜嫻開門走了進來。
我發現楚靜嫻的眼睛果然有些紅腫,眼圈兒有些發黑,看樣子應該哭過,應該是沒有休息好。
與我略一對視,楚靜嫻立即低眉說了聲:“你來啦,坐呀……”
不等楚靜嫻把話說完,楚媽趕快搶先插嘴說道:“我剛才已經跟彥飛商量過了,彥飛這孩子通情達理心眼兒好,他也認為這次確實是一個不容錯過的好機會!”
我點了點頭:“是的,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祝你前程似錦、學業順利。我走了啊。”
我沒有說再見,因為從今以後我們兩個人天各一方、應該也沒有再次見麵兒的機會。
說罷這些,我打開門走了出去。
楚媽挽留說要不在這兒吃過午飯再走嘛。
楚靜嫻卻是小聲說了句“我去送送他”,緊跟在我後麵走了出來……
我默不作聲地下樓朝外走去,楚靜嫻也一言不發地隻是跟在我的旁邊。
一直走出小區、走到行人稀少的地方,我這才頓住了腳步:“謝謝你這幾年的陪伴。這確實是一個好機會,我不怪你,你回去吧!”
楚靜嫻刹那間抿著嘴唇淚如泉湧,繼而衝著我鞠了一躬:“是我對不起你,我,我……”
楚靜嫻極是傷感一樣,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我抬頭看天,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我真的沒有怪你的意思。換作任何一個家長,肯定都是這個選擇。你媽已經相當給我麵子了……”
楚靜嫻一下子雙手捂住臉蹲在了地上。
我本來想要借助這個最後的機會再多說幾句話的,結果為了避免男子漢大丈夫的當街流淚,也避免讓楚靜嫻更加傷感,於是最後僅僅隻說了“祝你幸福”四個字,立即轉身、匆匆離開!
我沒有敢回頭再去看楚靜嫻,隻是覺得身上有些涼,周圍的一切、包括道路兩邊的柳樹也全部變成了灰色的……
離開楚靜嫻家以後,我並沒有立即返回陝縣地坑院,而是找了個小飯店,點了幾個菜外加一瓶六十七度的衡水老白幹。
這個度數的烈性白酒很刺激、很有勁兒,入口以後簡直像一團火炭一樣順著喉嚨直往下滾。
不過,我仍舊覺得身上有些冷,一顆心更是好像墜入冰窟窿一樣……
大半瓶衡水老白幹下肚以後,我不但沒有醉倒反而從極度的傷感、無奈和茫然中清醒了過來。
我心裏麵漸漸升騰起一個疑問--那就是以我對楚靜嫻的了解,她不應該在我和碩博連讀的機會之間選擇後者。
至少,楚靜嫻她是不會輕易妥協的!
一念至此,我突然覺得是不是有人在中間作梗使壞,是不是有人像蘇小蓮上次那樣勸說楚靜嫻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