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回到了書院,就到了午餐時間。

書院的午餐分為兩種,一種是在學院的餐廳內吃飯,另外一種,是可以讓餐廳送餐到居住所在。

林立第一天到學院裏,還不想忽然麵對全然陌生的人群,所以讓雜役單獨送飯過來。

回到房間的時候一開門,正看到堂屋裏要進門的王世傑,兩人都是一愣,王世傑立刻就認出了林立。

當日詩會上,獨占鼇頭,將馬誌成從雲端踩在腳下的林立。

林立卻沒有認出王世傑來。

當日詩會的人太多了,他隻是隱約覺得王世傑熟悉而已,聯想到雜役與他說的話,大約知道王世傑與馬誌成是朋友。

他隻當做自己沒猜出來,一怔之下笑著先招呼道:“在下林立,今日入的書院。”

王世傑神色複雜地看著林立道:“在下王世傑。”

“啊,原來是王秀才。”林立邁步進去,熱情道,“我就住在王秀才的隔壁,以後請多有指教。”

見林立沒有認出他來,王世傑的心情頗為複雜,隻好點點頭道:“不敢說指教,以後都是同窗。”

兩人這麽寒暄了一句,林立有意想要多了解一下學院,便道:“我叫了飯菜到這裏吃,王秀才你……”

話沒說完,門外雜役的聲音就傳來了:“林秀才,王秀才你們都回來了,飯菜給你們送回來了。”

林立將書本放到臥室裏,看著同樣出了房間,有點手足無措的王世傑。

他確定了,王世傑應該就是馬誌成的朋友。

雖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但也有識錯人的時候。

林立隻裝作自己之前完全不認識王世傑,笑著做個邀請的手勢,才要先坐下,就見到王秀才在還禮道:“請。”

學過的禮儀刹那附身,林立立刻也拱手施禮:“王秀才先請。”

兩人再三推讓,然後才相視一笑,共同落座。

落座的那一刻,林立心裏鬆了口氣,心說:這吃口自己的飯都要這麽費勁,再冷點的天,可不是飯菜都要涼了。

古人有言:食不言寢不語。

林立坐下之後才想起來這話,本來打算邊吃邊聊的,也隻好消了這個心思。

沉默地吃過了飯,雜役送了茶來,這才是談話的時間。

林立本質上是有社牛屬性的,因此主動給王世傑倒茶。

王世傑忙伸出手虛捧著茶杯,口中道謝。

林立也給自己倒了半杯茶道:“王秀才,你年歲比我長,來學院也比我早,我們又住在隔壁,日後定有麻煩你之處。

不若我稱呼你聲王兄如何?”

王世傑心裏撲棱下,忙道:“豈敢豈敢,不過癡長了幾歲。”

林立噗嗤一笑,“長了幾歲,當然就是兄長了,莫不是王兄嫌棄我蠢笨?”

王世傑心裏有鬼,也不敢太拒絕,隻好笑笑道:“那,受之有愧了。”

林立端起茶杯相讓,王世傑也舉起茶杯,兩人互相示意,都喝了一口,心下都著實再鬆了口氣。

王世傑是覺得尷尬,借著喝茶掩飾。

林立是終於將茶喝到口了。

“王兄可與我說說這學院裏如何學習的?我剛到這裏,兩眼一抹黑,什麽都不懂,都不敢出這個院子。”

王世傑心裏說道:這話騙鬼呢。有院長做師父,在書院裏橫著都能走,還不敢出這個小院子?

又想起林立做的那首詩,又獵殺過黑熊,加起來算作三個背景了。

當初馬誌成多牛氣的一個人啊,生生地被羞辱到不敢出門,成了永安城的笑話。

王世傑知道自己的斤兩,也覺得當時確實是馬誌成的錯了。

見林立不記得自己,心裏又鬆了口氣,就當真和林立講起學院的事情來。

先介紹了一個院子的其他四位秀才,又說了學院的課程講到哪裏,都開設了哪些課程。

當真是琴棋書畫樣樣都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一門都不差。

禮這門課程,是才一入學院就要學習的,如今已經都結業了。

樂已經學到了《大韶》。

每隔一天,都要在下午練習一個時辰的射箭,射箭是分為站立、騎馬兩種形態的。

禦就是禦馬,與射是同一個時間段學習。

四書五經才剛剛全都講完,現在練習的是寫策論。

《九章算術》每五天會學習半日,這個是大家最頭疼的。

然後又介紹了學院裏的佼佼者們,誰的哪門功課最好。

還有學院的先生們,都教哪一門功課。

學校的餐廳裏都何時營業種種。

林立一股腦地聽下來,使勁記住了,再一品味,王世傑竟然在其中並沒有夾雜任何個人看法。

他提到了上次測試評級最高的秀才,卻沒有說那些秀才的任何喜好。

提到了任課的先生,卻沒有提及先生們的興趣愛好。

以林立對人的判斷,王世傑該了解這些的。

就這點上,林立對王秀才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沒有對他進行任何誤導。

這麽想著,就聽王世傑道:“咱們院裏一共住著六人,正房裏……”

才說到這,就聽到院門被推開的聲音,王世傑和林立同時扭頭。

房門被輕輕敲了兩下:“林秀才可在?”

林立忙站起來打開房門,入目是一個很是清爽的小夥子,濃眉大眼,身材魁梧,見到林立眼睛一亮,大聲道:

“這位就是林勉之林秀才?”

說著拱手施禮。

林立還一手掀著門簾,忙不迭地還禮,手一鬆,門簾落下,將人隔絕在門簾之外。

林立一愣,忙又掀開門簾,兩人隔著門簾一裏一外,一下子都笑了。

林立先道:“快請進來。”

外邊一共四人結伴而行,依次進來,堂屋立刻就顯得狹小起來。

王世傑也站了起來,大家互相行禮,好一會才聽明白大家的名號。

王世傑已經從房間裏搬了椅子出來,林立也從自己的屋裏拿出來兩張椅子,大家一起落座。

“久聞林秀才大名,林秀才那首《青鬆》從詩會第二天就傳遍了書院,我等早就想要結識林秀才。

能成為同窗,真是三生有幸。

正好我今晚預定了酒席,林秀才,你可不能推辭啊。”

才坐下,林立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陳光軒,也就是那位最先招呼林立的秀才就先說道。

林立忙道:“初來乍到,還要叨擾幾位兄長,可是應該我來請各位同窗的。”

“這個不急,我那酒席是已經訂好的,林秀才千萬不要嫌棄。”

旁邊幾人也隨聲附和著,林立不好推辭,隻能答應下來。

卻看到王世傑坐在最裏側,滿臉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