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開始,就是正式過年了。
永安城裏也比平日熱鬧了許多。
家家戶戶開始準備著過年的吃食,街麵的鋪子裏,吃的東西也忽然比往日開始多了起來。
村子那邊,從今天開始發放年貨,秀娘一大早就和崔濤一起往村子裏去了。
王氏和林父也跟著,他們好久沒有回村子了,很是惦記家裏的幾間茅草屋。
林立也要出門送年禮,不過他得等著王永山來送糕點。
巳時才過,王永山就領著人雇了馬車急忙忙地過來,搬下來四個大食盒。
林立親自檢查了,每個食盒都是上下兩層,裝著兩種口味的瑞士卷。
江飛帶了個食盒,趕著裝得滿滿的馬車,自去月華書院。
林立遣了前院小夥子拎著東西,也就幾步路,往方家遞了拜帖。
這是正式上門,以晚輩的身份拜訪方縣令。
方煜親自出府來迎接,招呼著人將一堆東西放下,唯獨這個大食盒,方煜小心地捧著,連同林立一並送到會客室內。
方縣令穿著便服和林立見禮。
如今林立學了禮儀,便不如何拘束,隻按照先生教的,規規矩矩以晚輩見禮,口稱晚生。
方縣令年近四十,正當年,身上有很重的官威。
不過早就聽說林立的名字,說話就也很溫和。
看了茶,問了幾句林立的學問,又提到了歐陽少傅,最後又說到了免費書堂。
林立話不多,基本是方縣令有問才有答,待方縣令問過之後,提到了自己帶過來的食盒。
“方伯父,這是晚輩的鋪子做的點心,今早特意提前加工出來了,聊表點心意。”
古人送禮很是含蓄,甚少將禮物直接擺在主人家麵前的,就是禮單,一般也是遞給管家。
林立如此說,便是暗示這點心與尋常的不同。
方縣令自然聽得出,就看了方煜一眼。
方煜作陪坐在下首,忙站起來和林立一起將食盒打開,立刻,蛋糕特有的濃鬱的香氣彌漫開來。
“方伯父,這是鋪子裏琢磨的蛋糕,上層的是甜奶油蛋糕卷,下層是蜂蜜蛋糕卷。”
瑞士卷這個名字,林立放棄了。
且他又是起名廢,幹脆就以實物來命名了。
方縣令站起來看看,笑嗬嗬地道:“勉之有心了,你方伯母最喜歡吃甜點,這個,她喜歡。”
立刻吩咐方煜親自將糕點送到後院裏去。
林立便也趁此告辭。
方縣令這才看了禮單:白糖二十斤,紅糖二十斤,豆油二十斤,粉絲二十斤,去皮整羊五隻,食盒一份。
還有一張蛋糕店的購物卡,上邊寫著:林記蛋糕店,開店有禮,憑此卡八折。
購物卡上還畫個奶油蛋糕的卡通畫,一看就是林立的手筆。
說起蛋糕店的名字,林立也是沒辦法,他就是個起名廢。
前世蛋糕店的名字倒記得,可拿到這時代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方縣令正瞧著有趣,後院夫人就派人來請他。
卻是蛋糕很是稀罕,夫人特意將家裏人都喊了過來。
林立出了衙門,再去的就是柳翊家,拜帖是送到柳翊手裏的。
林立隻在柳府門口略站站,東西送到,道聲抱歉,還要再走下一家。
過年期間送年禮,大家基本上都是站站腳,林立與柳翊相熟,但還夠不上拜會家裏長輩的程度。
接著便是左家。
左家卻是要進門的,也是送上拜帖,左霄親自到門口來迎接。
林立知道這是衝著師父的麵子,並不敢因此托大,將先生教的如何進門,如何走路,如何相讓座位那些全搬了過來。
他這幾天勤加練習,時刻提醒自己,一番謙讓之後坐下,就看出左霄眼中的笑意。
同樣客氣了幾句,林立也提了下糕點,略坐了下就告辭。
林立隻用親自送這三家年禮,在永安城內也再沒有熟悉的了。
回到宅子裏,爹娘秀娘和江飛崔亮全不在家,家裏難得冷清了許多。
他自己吃了午飯,也不想午睡,便進了小書房。
年前需要他出麵的事基本都結束了,隻剩下大年初一,要去給師父拜年。
怕是師父肯定會考他幾句,年前幾天務必要將《大學》背熟了。
才一邊默背著一邊磨墨,卻傳來了敲門聲。
林立動作一頓,眉頭微皺。
他前後院唯一強調過的規矩,就是大小書房未經過他的同意,誰也不可打擾進入。
這些時日院子裏的人都知道他在讀書,隻要他進了小書房,就沒有人打擾過。
秀娘江飛崔濤全不在家,有什麽事是需要他趕著處理的?
林立放下墨條站起來,將書房門打開。
門口,卻是托著茶盤的董姑娘。
這幾日林立並非有意避開董姑娘,乍然見到,恍然從上次開會到現在,同在一個院子裏,也有五六天不曾見麵了。
董姑娘似乎清減了些。
林立伸手要接托盤:“這些事情讓小丫頭做就好了。”
董姑娘下意識地縮回了手,林立接了個空。
林立的手頓在半空中,人一怔,就見到董姑娘膝蓋微微彎彎:“還是我來吧。”
林立堵在小書房門口,董姑娘站在外邊,林立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董姑娘的意思。
兩人四目相對,董姑娘的臉忽然紅了起來。
林立下意識就想要後退,可腳才要抬起,又頓住了。
“董姑娘有事?”他放下手,人還是站在原地,溫和地道。
董姑娘眼睛微微往下看,避開了林立的眼神道:“這幾日我琢磨了下京城那邊的生意……少爺,外邊有點冷。”
外邊是冷,小書房才點了炭火,熱氣都順著敞開的房門飄了出去。
林立道:“哦,你讓人把大書房放了炭火,我這就過去。”
林立回身關上門,透過窗紙看著院子外董依雲朦朧的身影,又看看自己的書桌。
《大學》還翻在昨天晚上那一夜,硯台的墨還沒有化開。
他歎口氣,將炭火挪到屋子中央,轉身出去。
大書房麵積比小書房大些,屋子裏桌子也大,椅子也多,書架上的書依然沒有幾本。
屋子裏點了火盆,散發些微的一點熱氣。
林立坐在書桌後,示意董姑娘也坐。
“京城那邊的生意,董姑娘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