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依雲擬定的家規,林立又認真地看了一遍。

真認真看,這家規裏隱藏的東西也就漸漸看出來了。

這怕是董姑娘以前那個家的家規刪減版。

據林立所知,大家族的家規,首先就要有個宗旨。

比如說百善孝為先的孝,忠於國家乃國士之道的忠,誠實守信的誠等等。

但董姑娘擬定的家規裏,並無這個宗旨。

要麽因為董依雲身為女子,董家家規上並不對女子做這個要求。

要麽就是董依雲以為,林立初成家立業,還未確定自己未來的目標。

也有可能,就是以為林家暫時並不需要這個。

林立寧願以為是前者,但他並不愚昧,也不是一貫以好心看待他人,因此沒有急於斷定,而是將這點暫且記下。

再看針對林家主人的規矩,倒是很符合這個時代的特點。

以林立的眼界看,規矩稍微多了些,除了規定的早起時間,也不算苛刻。

要是真想挑毛病,以現代人的思維上看,自然處處是毛病了。

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話也不假,就是前世的學校、企業,不也都有各自的規矩。

再看關於下人的規矩,更是繁多,甚至還分門別類,將下人從丫鬟到小廝到奴仆分為幾類。

能進入臥房伺候的叫做一等丫鬟,要掌管女主人的服裝、首飾、銀錢、室內物品的擺放。

二等丫鬟負責主人院子裏的其它活計,還有三等丫鬟、仆婦等等。

更還有對丫鬟們日常的約束,比如不得將院子裏的事情說於外人。

林立看著這哪裏是規矩,分明就是前世看不懂的宮鬥宅鬥劇的解說。

要是早看到這些規矩,也不至於當時對那些電視劇一頭霧水的。

林立將這一疊紙丟在桌麵上,睡了一個短暫的午覺,起來的時候,院子裏已經熱鬧起來。

雲蘭正在給紫蘇上妝,秀娘裏裏外外的,不知道在忙著什麽。

前院裏更是熱鬧,張濤換上了大紅的喜服,蒙著傷眼的也換了紅布,整個人有著手足無措的喜氣。

前院裏還停著一台大紅的喜轎——雖說就是前院後院這麽點的距離,但是花轎還是必須有的。

喜娘正在與張濤說著什麽,見到林立出來,喜娘就迎上去,眉開眼笑地說著喜慶話,仿佛成親的是林立本人。

林立笑著摸出一把銅錢賞了,又得到一串奉承話。

這才到張濤麵前,“張哥,恭喜你了。”

張濤忙不迭地給林立施禮:“少爺,張濤的命,以後都是少爺的。”

“大喜的日子,什麽命不命的,你們大家都好好的,就是最好的。”

林立雙手扶起張濤,向大家道:“張哥給我們開個好頭,大家都要努力,爭取早日成親。”

“嗷——”小夥子們起哄地叫起來。

“吉時到了!吉時到了!新郎該迎親去了!”喜娘喊著,院子裏大紅的鞭炮也準備出來。

嗩呐吹起來,喜慶的氛圍立刻就被渲染到了**。

不算自己的親事,林立還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成親。

雖說是刪減版的,但也很新奇,尤其他和秀娘還坐在主位上,接受一對新人的扣頭。

一拜天地,二拜的不是新郎父母,而是他和秀娘這對主人家。

林立也才知道,拜堂也不是一成都不變的。

小夥子們跟著去鬧洞房,宴席也擺了出來。

林立和秀娘是在日常吃飯的餐廳內,桌麵的菜精致,每盤的量並不多。

外邊鏢局小夥子們擺了兩桌,熱鬧的聲音不斷傳來。

後院裏包括小紅和周嬸子、所有女人們一桌。

若是平日裏,林立更想和小夥子們一起熱鬧,但是今天,他更和秀娘安安靜靜地……喝點。

白日裏書房先生與學生的戲碼,隻是半真半假地玩鬧了一會。

一點實質性的事情都沒有做。

院子裏正有親事,林立就等著晚上呢。

他親自給秀娘倒了杯酒,端起來道:“娘子,這幾個月辛苦了。”

林立突然稱呼秀娘娘子,秀娘的臉紅起來,端著酒杯張張口,那句“郎君”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林立笑嗬嗬地與秀娘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林立喝過了幾次酒,對自己的酒量心裏有數,對秀娘的酒量也了解一二。

喝酒麽,就要的是一個微醺的狀態,林立打定了主意,便稍微勸起酒來。

不多時張濤在江飛的陪伴下端著酒杯前來敬酒,林立打趣了幾句,將喜慶的氣氛再一次烘托了。

送了張濤出去,又跟著在外邊熱鬧了一會,林立和江飛點點頭,一起回來自己的主桌那邊。

江飛坐在下首,給自己添了碗筷,三人舉杯喝了一杯之後,林立就道:

“上午董姑娘將鏢局新定的幾個規矩給我看了,江哥,這些規矩從何而來?”

江飛道:“有些是我之前聽走鏢的人說過,有些是和大家這些時日研究的,還有的是這兩次走商想到的。

前次和少爺一起去北地,沿途上跟著商隊,出入都是大客棧。

商隊人也多,大多是有經驗的商人和壯年,安全上幾乎不用怎麽考慮。

後來去了京城,這一路上都是大路,咱們鏢局的小夥子們也都精神,沿路也沒有意外。

但我想咱們鏢局不會就隻走京城和北地,所以,就總結了這麽幾條。”

林立點頭:“這幾條我看著都有道理,很不錯,就是感覺裏好像還不足。”

江飛笑著道:“是不足。少爺,咱們鏢局的立局之本是什麽,重要有個宗旨。”

林立道:“我想了,就不知道是‘義’好還是‘信’好。”

江飛想想道:“我覺得‘安’更好,鏢局走鏢的目的,就是保客戶平安。”

林立也再想想,點頭道:“對,不過,不僅是保客戶平安,我們鏢局的人自己也要平安的。”

江飛笑道:“說起來咱們鏢局也成立一個多月了,可除了我們自己的貨,都還沒有開張過。”

林立道:“這個不急,我們人手也不足,我寧願徐徐圖之。

再說也要過年了,等過了年,我還想和你再去趟北地。

還有海邊,天暖和了,海鮮就不好往回運了,耗油這塊,我打算在海邊就地生產。

少不得海邊也要開個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