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從不吝嗇鼓勵、肯定、讚美,因為他就有一段時間,那麽迫切地希望得到這些。

而此時,他在方煜的身上,看到了他曾經的需要。

也知道這些鼓勵、肯定和讚美,會激發出一個人怎麽樣的信心。

方煜的臉都微微漲紅了,他忽然露出些羞澀。

他很少聽到過這麽真誠的肯定和讚美。

父親嚴厲,總是要他戒驕戒躁,母親是慈母,但也很少誇獎他。

他的那些朋友們,倒是滿嘴的奉承,但那些都是不走心的,除了被他打趴下的時候。

唯有林立的肯定是不一樣的,是實實在在的。

方煜越發覺得林立這個秀才和別人不一樣了。

林立看著方煜,則是越發覺得方煜像個弟弟一般的可愛。

“你喜歡那道雪綿豆沙,我教你怎麽做。”林立道。

“不可不可。”方煜忙擺著手,“林立,你可聽好了,秘方可千萬不要隨意泄露。”

林立腦海裏好多做菜的方子,真不差這一道,但既然方煜這麽說了,他也就聽了。

“成,你哪天再想吃,就來找我,我給你做一盤子,就給你自己吃。”

方煜的眼睛又亮起來,點點頭:“我娘也喜歡吃甜點,我好想給我娘嚐嚐。”

林立就道:“哪天令堂有時間,可以去店裏坐坐,我預留個包廂。”

馬車停在了縣衙大門外不遠,方煜跳下馬車,林立也跳下來,親自將食盒都拿出來。

門房跑出來,幫著方煜將食盒拿進去。

林立看著方煜進門,這才轉身上了馬車,沒有回家,而是重新回到店裏。

每個酒樓,林立都給自己預留了一個房間休息辦公對賬時候用。

他不在的時候,這個房間掌櫃的也可以使用。

先前收到了禮物已經放在房間內了,林立走進去,就看到桌子上都堆滿了。

他先打開字畫,將恭賀開業的拿出來,吩咐人在樓下大廳找合適位置掛上了。

隻留下其中一幅字。

那字,應該是“大展宏圖”,放在酒樓裏也合適,不過林立準備將它掛在家裏的書房內。

然後才看其他人的禮物。

與方煜一起的幾個小夥子送的都是小擺件,林立不懂擺件的價值,就將這些都先收起來。

待最後再打開那個玉石貔貅的時候,林立忍不住托在手裏好好端詳。

林立知道前世銀行的門口,會擺著一尊石刻貔貅雕像,寓意著招財進寶。

隻因為貔貅的特征之一就是隻吃不拉,擺在銀行門口最合適。

他這個酒樓,可不能隻吃客人的銀子,不給客人吃飯的。

林立不由對自己這個不恰當的比喻笑起來。

這個擺件好像很貴重,不適合擺在人來人往的店裏。

林立也將擺件收在了盒子裏。

收到的禮物也都登記了,日後是要回禮的,這個賬,貌似不能走在酒樓上。

難怪要有個管家,家裏的貴重東西都要登記入賬,大戶人家還要有庫房。

送禮這事都是有來有往的,哪裏能全自己買禮物送,還不是東家的東西送西家。

隻不過送字畫的林立很犯愁。

這些秀才們揮揮手就做出幅畫,寫出幅字,他那兩筆可拿不出手。

暫時也顧不上那麽多,又詢問了掌櫃中午的賬目。

這一中午食客不少,大家點的最多的還是香辣烤魚,還有麻將涼皮。

算算盈利,不算林立單獨要的那兩桌,這一中午的利潤,就可以抵得上半月的人工。

果然,麵對中高端人士的酒樓,會賺得更多。

不過這烤魚是極容易模仿的,也許不過半個月,烤魚就會出現在其它酒樓內。

幸好粉絲暫時還隻有林立這裏有,且蠔油,也隻有林立能熬製出來。

晚上,林立再一次疲憊地倒在**,兩隻腳垂下來,放在熱水盆裏。

“秀娘,賺錢好累啊,我這才開兩個酒樓,這幾天就要忙死了!

哎!我還有那麽多的事情要做的,都沒有時間。

董姑娘什麽時候回來啊,說好了酒樓歸她打理的啊!”

秀娘坐下小凳子上,幫林立輕柔地按摩著腳。

聽到林立的抱怨,抿著嘴道:“賺錢還說累,有在地裏幹活累,還是有在家裏念書累?”

“不是一個累法。”林立腰部一使勁,就坐起來,“地裏幹活,身體累,腦子不累。

家裏念書,腦子累,身體不累。賺錢,勞心勞力,哪裏都累。”

秀娘掐了下林立的腳指頭,“那二郎還想要讀書去嗎?”

林立的腳縮了下,想起古文,今天收到的字畫,深深地歎了口氣。

他這個身體馬上十六,按說重新讀書還不晚,隻是起點已經是秀才了,他卻才會背誦三字經。

離開了三字經全文,有些字單獨拿出來還認不全。

林立搖搖頭:“不讀書了,秀才這個功名夠用了。”

秀娘用布將林立的腳擦幹淨,林立將腿抬到炕上:“算算日子,江哥他們也該到京城了,也不知道這一路如何。”

秀娘將水端出去,回來時候給林立倒了杯熱茶道:“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是。”林立喝了口茶,“換茶了?”

“玉蘭說,冬季最好是喝普洱,可以暖胃驅寒,尤其適合二郎這樣勞累,和之前身子骨不太好的。”

林立隻喝出這茶與之前的綠茶有不同,這才知道就是大名鼎鼎的普洱。

不過他記得普洱茶在古代不是特別有名的。

“玉蘭家裏原本是做什麽的?”林立順口問道。

“說起來也是可憐人。她老家本來是南方的,爹爹開了家藥鋪。

有一次因為學徒抓錯了藥,得罪了人,他爹爹被人打了,落下了病根。

鋪子也被人占了,沒有辦法,一家人隻好來投奔京城的親戚。

不想半路上,娘就發了高熱,沒救回來,爹爹急火攻心,也倒下了。

給爹娘抓藥,耗盡了所有銀兩,她沒有辦法,才賣身葬父。

結果又……唉,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啊,這命卻這麽樣。”

秀娘悵然地搖搖頭,“幸好遇到了我們,二郎心善,不然,又不知道會到什麽人家,被怎麽磋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