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釜底抽薪
一大早,莫卿卿方睜開眼,就見紅綃站在窗前有些詫異的盯著她。
“你是想嚇死你家姑娘不成?什麽事情?”莫卿卿打著嗬欠起身。
“嗯……夫人,實在是奇怪,咱們老爺剛才派人來請你立即回府!”這麽早上‘門’邀請,顯然是很不得體也不合常理的,所以紅綃才會是這種神‘色’。
莫卿卿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抹了然:“更衣吧。父親必然是有大事,否則怎麽會這麽早來人?”
紅綃點點頭,立即讓人拿了清水、青鹽進來給莫卿卿潔麵擦牙。
莫卿卿又簡單用了早餐,便換了一身稍微正式的衣裳,她邊由著紅綃係衣帶,便問道:“這幾天,侯爺夫人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倒是沒有什麽。夫人說最近心煩意料,要誠心禮佛。不過好像二老爺回來了,說是堂少爺今年‘春’闈成績不好,想要再考一年。”紅綃回答。
成績不好?
也是,今年的‘春’闈早些日子已經過去,委實也是引得萬人空巷的大事。奈何彼時莫卿卿正在擔憂莫亦風的安危,整頓府裏的事務,實在是沒有心情理睬。
莫卿卿對於這對父子有些無奈——這樣的狗屁膏‘藥’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揭下去!
“如果侯爺夫人同意了。你就別攔著,幫著安排吧。我這段時間總往外麵跑,你有事多去問謝忠老爺子吧。千萬別自作主張。”莫卿卿囑咐道。
紅綃又蹲下幫著莫卿卿整理了一下裙擺:“夫人放心。奴婢省得。”
莫卿卿點點頭:“今天我領著紅錦過去,你留下看家吧。”
她又往外走了幾步,仿佛想起了什麽,轉頭問道:“世子離開之前,難道就沒有說什麽其他的?”
“嗯,世子隻說讓夫人多休息休息,這段日子實在是‘操’/勞了。還說什麽,若是有人找您麻煩,你隻隨心所‘欲’便是了。”紅綃把謝安然的話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莫卿卿心裏這麽一掂量,嘴角溢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父親,究竟是什麽事情,居然這樣著急?”莫卿卿皺著眉頭問道。
莫長青大清早叫她過來,卻是半天不肯出聲。
莫長青故意忽略‘女’兒語氣中的不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這才問道:“卿卿,你可知道太子遇刺?”
“父親說笑了。這事情如今天下皆知,我又怎麽可能不知?父親有話不妨直說!”莫卿卿的笑容有些漫不經心。
莫長青搓了搓手,心知這個‘女’兒是個心思通透的,似乎也不用這麽冗長的開場白。
“為父相信你也知道,順天府前日已經是逮到了那行凶的歹人。問題是,今日,那些歹人反水了!”
“反水?”莫卿卿‘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父親,你怎麽又參與到此事中去了?”
“這……”莫長青有些尷尬,咳了兩聲方才說道:“是皇上認為此案關係重大,所以特命為父主持審理。”
他怎麽可能會說,這是他覺得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又抓到了犯人,所以他想要搶個差事在皇上麵前出風頭。
可是他怎麽可能料到,這事情居然會出了這樣的反複?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怎麽會接下這樣的燙手山芋?
莫卿卿看著莫長青的表情,也猜到了三分,似乎是明白了什麽,點點頭,卻是不說話。
莫長青隻好自己又重新開口:
“那三個被抓的匪徒,一開始嘴硬得很,咬死了不肯開頭。順天府用了重刑,其中一個直接被打的斷了氣,其他兩個人被這一嚇,方才吐口——說是,說是……三皇子讓他們動的手!”
莫卿卿聽了這消息,立即瞠目結舌:“父親,這般重大的消息,你還是不要告訴‘女’兒知道的好!我一介‘女’流……”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抗拒,甚至已經起身了。
“哎哎!卿卿,你莫走!你莫走!為父還有話要問你!”莫長青可是真的急了。
莫卿卿頓下腳步,轉過身體,臉上有些無奈:“父親大人,我這‘婦’道人家不過是在後宅裏管些瑣事,怎麽敢參與到這些事情中去?您還是別為難我了!”
莫長青急著起身,走到莫卿卿身邊,說道:“你且聽我把話說完,把話說完!”
“哎……父親,您……您說吧。”莫卿卿隻好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你不知道啊,不知道為什麽,昨日去叫那匪人簽字畫押的時候,他又突然反口說,說是六皇子指使他做的此事!”莫長青的眉頭緊鎖,簡直是愁容滿麵。
這一下子就扯出了兩位皇子,他這不是左右為難嗎?
莫卿卿沉默不語,許久方才說道:“父親到底想要問我什麽?”
“卿卿,雖然你在府裏的時候,多少受了一些委屈。可是說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莫字。咱們都是一家人。這偌大的莫府也是你的真正支撐,否則你又如何能在那安平侯府安身立命?為父如今的確是有些為難,此事卻是想要讓世子幫著拿拿主意!”莫長青說了一大篇,才算是說出了正題。
莫卿卿心道,說的好聽!我的婚事又何嚐是你們爭取來的?再者說,我婚後你們也不曾多關心半分!而今出了事情卻要我來出頭?
再者說,這事情恐怕就是莫長青自己攬下的,如今出了紕漏卻要謝安然來善後?
莫長青這老狐狸的想法再清楚不過了,把謝安然也拖進去,起碼拉一個墊背的。
問題是莫卿卿又不是傻瓜,更何況這件事情更本就是……
她更加不可能去沾邊了!
她故意冷下臉孔:“父親這話說的我不明白!這事情和世子並沒有半點關係,做什麽要把他拉進來?父親既然不願意攬這事情,大可以不管了!”
莫長青氣得直拍桌子!
“父親,不是‘女’兒說話直!您這麽瞻前顧後的,難道就能辦好皇上的差事?隻怕皇上也不願意讓您辦下去了!”
這話說得頗為氣人。
莫長青本想著要罵莫卿卿一句不孝,可是話到了嘴邊,卻突然是靈光一現——
這丫頭說的在理啊!
不想幹就不幹!
自然,他又多想了一層。如今扯到了兩位皇子,他一個臣子,隻怕皇上也未必樂意讓他……繼續……
莫卿卿卻像是不知道莫長青的心態的變化,依舊口中嘟囔著:“父親擔心官位,可也應該管一管亦風的事情!既然那屍首不是他,總該派人出去找一找他!難道就這樣讓他生死不明,流落在外?”
莫長青的臉孔一拉,卻也有些尷尬。他的確是隻顧著忙乎這些事情,壓根忘了莫亦風!
“嗯嗯!這些事情為父自然有主張!既然你不願意讓世子攙和,你就去吧!別在這裏大放厥詞,胡說八道了!都是‘婦’人之見!”莫長青到了最後忍不住擺手哄莫卿卿離開。
莫卿卿心知這個老狐狸已經是悟到了自己話裏的意思,也不多留,撇著嘴說道:“父親,既然如此,我去瞧瞧姨娘!”
“去吧去吧!有功夫再去看看老夫人!她心裏惦記著亦風,你勸慰勸慰!”莫長青連頭都不願意抬了。
莫卿卿不多說,扭頭離開了。
第二日,莫卿卿就從謝安然的嘴裏聽說,莫長青稱病不肯上朝!
“說是病來如山倒!病得都起不了‘床’了!”謝安然一邊搖頭一邊說道。
莫卿卿嗤笑一聲:“我這位父親就這麽一點兒優點了!”
“這事情倒是沒什麽!他不願意幹也好,也免得‘弄’出什麽最後都算在我這個‘女’婿的頭上。我估‘摸’著這個差事最後是要落到成王頭上的!”謝安然‘摸’著下巴猜測。
莫卿卿眼珠一轉:“這不是正好?正好看他們狗咬狗!”
夫妻二人相視一笑,都帶出了那麽一點狡猾的味道。
不出謝安然所來料,這樁“美事”果然就歸了成王!
成王府。
成王世子站在父王的身邊,兩個人都是沉默不語,細細的看著眼前這一張薄薄的紙。
成王慢慢抬頭,臉上的表情依舊淡定。可是那堅韌有力的手指卻是在桌子上不停的“篤篤”敲著,顯示了他內心的一絲紛‘亂’。
“莫長青那個老東西,倒是病得蹊蹺,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成王世子恨恨的說道。
成王擺了擺手,阻止兒子繼續發牢‘騷’。
“你當咱們的皇上是傻子?姓莫的老東西雖然沒什麽本事,可是輪到揣摩聖上的心思,他可是一把好手!”成王冷笑著說道。
他慢慢起身,在屋裏不停的踱步。
“依著本王看,皇上隻怕也早就有意讓莫長青這老鬼退出!”
“您的意思是……”成王世子試探的說道,“皇上是有意要把這燒紅了的碳塞到咱們手裏?”
“你說的不錯!”
成王自認還算是了解這位皇上,‘性’格‘陰’鷙多疑,最愛以己之心揣摩別人,這一次,隻怕是有意拿這事情試探自己!
現如今,這剩下的兩個匪人,一開始是說了乃是受三皇子指使,可是臨到了簽字畫押的時候有又變成是六皇子的‘陰’謀詭計。
這不是個三難的境地?
兩個都是皇子,說是哪個都等於直接得罪了、結仇了!
可是若是不懲治這兩個中的一個,那毫無疑問又是得罪了那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太子!
“看來皇上是覺得咱們父子的日子過得太清閑了,所以要給咱們找些麻煩了!”
成王的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成王世子雖然麵對父親,可也知道藏拙。他方才那些話也是半真半假。依著他的心智,怎麽可能看不出這些根本就是皇上給他們成王府‘弄’得陷阱。
他心中如今倒是有個主意,可是卻不願意顯得比他父王更英明,所以隱而不發。
成王沉默許久,終於發問:“這事情你看怎麽辦?”
“兒子愚魯,還請父王明示,兒子好照辦!”成王世子很是謙卑。
成王淡淡一笑:“罷了。你又何必當著為父的麵藏頭‘露’尾!你且說說吧,看看你想的和本王想的到底一不一樣!”
成王世子好歹也是想了想才說:“四個字——釜底‘抽’薪!”
“哈哈!”成王一聲大笑:“英雄所見略同!”
“父王英明!”成王世子拱手說道。
三更時分,夜深人靜。
街市之上沒有人影,隻能隱隱約約聽見打更的更夫“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梆子聲。
卻正在人們熟睡之時,那在京城裏的豪‘門’大宅裏顯得不那麽顯眼的順天府的後衙,突然火光衝天!
緊接著就一聲聲響徹天際的“走水了!”“快救火”的聲音!
一輛青布烏蓬的馬車隱在順天府後巷的一個角落裏,不仔細了走近看,是無論如何都難以發覺的。
“怎麽樣?果然是一出好戲啊!”謝安然歎了一聲。
莫卿卿在一旁撇著嘴:“我還以為能看到武林高手劫獄的場景,怎麽想到居然會是這麽一場簡單的大火!”
謝安然無奈的搖頭一笑:“你啊!還當這是你們後宅的‘女’人掐架?非要‘弄’出個驚心動魄來?”
“這麽一場大火,你們的安排豈不是白費了?我還以為這一次能讓嚴明義那個王八蛋吃點苦頭!”莫卿卿顯然是十分的不滿意。
她話音剛落,卻又立馬改口:“不對!你既然都已經料到他們要‘弄’這麽一出好戲,自然是已經提前有了安排!快說!到底是怎麽回事!”
謝安然笑了笑:“你放心!這此不會讓那個偽君子跑了的!最少也要讓他吐兩口血!”
莫卿卿見他不肯多說,也不追問,隻是滿意的一笑:“我且信你這一次!”
謝安然拍了拍車廂壁,“走吧!回府!”
那趕車的車夫會意,立即揚鞭,小聲的“駕”了一聲,馬兒便揚起四蹄,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