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送飯
莫卿卿聽著太子妃說話的聲音似乎頗為不耐,再一低頭,又覺得那跪著的背影似曾相識。
她心裏稍微一琢磨也就知道了這位十分不合時宜的人物到底是誰。
莫卿卿心中嗤笑了一聲,也不願當那偷聽牆角的小人,就故意“嗯”了一聲,方才說道:“臣‘婦’給太子妃請安了。”
那地上跪著的人顯然是沒有想到會有人突然進來,趕忙回頭,一見是莫卿卿,頓時臉‘色’一僵。
“呀!怎地是莫夫人?太子妃重傷未愈,你這是來伺候太子妃嗎?”莫卿卿故意問道。
莫冰冰的臉上一時有些訕訕的,她囁嚅了半晌方才說道:“正,正是……”
太子妃本來就是有些不勝其煩,見是莫卿卿來了,也不願和莫冰冰多說,便揮了揮手:“你去吧!本宮這裏不用你伺候!你有心了!”
莫冰冰磨磨蹭蹭的起身,不甘不願的回頭走了幾步,卻又扭頭來問:“太子妃,那件事情……”
“你休要多說了。本宮心裏自有分寸。”太子妃的聲音雖然虛弱可也帶了三分的不悅。
莫冰冰雖然欺負太子妃年紀小,每每蹬鼻子上臉,可是這一次卻發覺太子妃某種寒光熠熠,有些嚇人,便不敢多說,順從的離開了。
莫卿卿見她走得很慢,步履之間有些蹣跚,便問太子妃:“她這‘腿’……”
“咳咳……就是被你們家那位打折的。”太子妃重重的喘息了幾聲,方才躺下。
莫卿卿趕忙到了杯茶想要給她遞過去,卻被她拒絕了,便放下茶杯:“她這也是倒黴,遇上那個煞星,可不是被拿著出氣了?”
太子妃冷笑一聲:“她是咎由自取。你那日……被人……暗算,也有她的婢‘女’在一旁搗鬼。那個婢‘女’已經被我給直接發賣了!”
莫卿卿點點頭,有些不願提起那日的事情,就轉了話題:“她來幹什麽?難道她不知道你剛剛……真是沒有眼力價兒!”
“還能有什麽?不過就是太子新近又納了一房姬妾,欺負她了,侮辱她了。真真是不勝其煩!”
太子妃明明剛剛小產,在尋常人家。這樣的‘婦’人都是要好好養小月子的,否則將來必然是會坐下病患。
可是在這太子府裏,她居然在出事的第二天就要麵對過來找茬的姬妾!
莫卿卿越發的覺得不值得,忍不住又說道:“靜兒,你……又何必……”
“姐姐,別多說了。這件事情我主意已定。再者說,我可得好好守著這太子府,否則要如何看著太子千好萬好?”
莫卿卿敏銳的感覺到太子妃話裏有話,可是再看向對方的時候,對方卻又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莫卿卿低下頭,有些沉默,半晌方才道:“你……有事隻管找我,我決不推辭。”
“有姐姐這句話就好!”太子妃一笑:“既然姐姐來了,就來和我好好說話,別再提其他的了。”
莫卿卿也隻好勉強笑陪對方說話。
坐了一會子,外麵就說安遠侯夫人和世子來了,莫卿卿覺得不便多呆,便就不顧太子妃的挽留,提前離開了。
也是巧合,她剛剛出去,就在二‘門’處碰到了安遠侯夫人和世子李學儒。
安遠侯夫人神‘色’萎靡,眼中布滿血絲,整個人都似乎老了幾歲,全然不複之前的颯爽直率。
她看見莫卿卿,淒然一笑,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到了最後,她隻是拍了拍莫卿卿的手:“卿卿,你有功夫多來陪陪靜兒吧。”
莫卿卿點頭:“夫人放心,我一得空就會過來陪伴太子妃的。”
她又側著身給鐵青著臉的李學儒行了個半禮。
平日裏最愛嬉笑的李學儒卻是難得的隻是微微頷首,一句廢話也沒有多說。
“母親,靜兒等著呢。咱們去吧。”李學儒催促道。
安遠侯夫人便道:“好孩子,我們先去看靜兒。”
莫卿卿便道:“二位快去吧,我就不耽誤二位的時間了。”
說完,又行了個禮,就目送安遠侯夫人母子二人離開。
想來這李學儒也是異常憤怒了。照理說,李學靜剛剛小產,即便是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是不方便去看望的。可是現在李學儒卻是毫不避諱。
莫卿卿不知怎地就覺得李學靜似乎是在謀劃著些什麽,可是這一路上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
她出了太子府,卻又命令馬車轉頭去了那霍府。
莫卿卿從霍府出來,卻發現謝安然赫然正等在那馬車的一旁,手裏正牽著他那頭沒有一絲雜‘毛’的駿馬。
馬兒“唏律律”一聲,顯得十分的不耐煩,很明顯,他已經是等了有一段時間了。
“呀?你怎麽來了?”莫卿卿心裏奇怪,來了怎麽又不進去?他又不是不認識霍老大人。
“沒事……就是想來等你一起回家。就來了。”謝安然將手裏的韁繩扔給身後的‘侍’衛,自己過去拉了莫卿卿的手,扶著她一起上馬車。
莫卿卿心裏一甜,乖乖的跟著夫君上車了。
“你怎麽突然來了?”莫卿卿由著謝安然不停的摩挲著她的小手,卻還是有些奇怪的問道。
“沒什麽。”謝安然顯得言不由衷。
莫卿卿眼珠一轉,說道:“你可別瞞著我。若是瞞著我,將來被我知道,我是不會饒了你的!”說完,她就故意提著謝安然的耳朵,似笑非笑的說道。
謝安然急忙求饒般喊道:“夫人饒命,夫人饒命!”
莫卿卿見他的耳根都有些發紅了,這才鬆開手,又拍了拍,問道:“到底怎麽了?還不從實招來?”
“夫人,這次真的要你幫忙了!否則事情恐怕沒那麽容易做到!”
“你又盤算什麽壞事呢?”
“我們都已經安排好了,裏麵也有人……可是卻差那麽一個能送東西的!還得請夫人出馬,幫忙找人!”
“嗯?你這說的什麽?我可糊塗死了!”
“夫人!你且附耳聽我說來!”
謝安然便就低聲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說了起來。
日落之前,一輛外形樸素,絲毫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了京城一座不怎麽出名的青樓——鸞鳳閣的‘門’前。
一個長相普通,身手靈活的小姑娘從車上跳了下來,左右看了看,就跑到那‘門’前去拍‘門’。
拍了好半天,裏麵方才傳來一個十分不耐煩的聲音:“誰啊!這天還沒黑呢!有這麽著急嗎?”
‘門’外的小姑娘也不回答,就是不停的拍‘門’,催促裏麵的人。
“吱呀”一聲,那‘門’終於是打開了,裏麵伸出一個頭發蓬‘亂’、麵‘色’蒼白的臉孔。
“呦!怎麽是個小丫頭啊!?”那明顯是個老鴇,“去去去,一邊玩去!跑我這裏搗什麽‘亂’?小心我叫人打你一頓!”
那小丫頭也不多說,從袖子裏掏出兩個亮閃閃的大銀錠,直接擺在那老鴇的麵前。
五十兩一個的大銀錠!
兩個正好是一百兩!
她的眼睛頓時亮了!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這是……”老鴇搓了搓手,想要伸手去拿那銀子,卻又怕這小丫頭提出什麽詭異的要求。
“這是給你的!沒什麽別的事情!我就想要見一見你們的頭牌姑娘紅翠!”
紅翠是個年紀十八/九的姑娘,長相也算不是十分的嬌媚,頂多是清秀,否則也不會在這個不怎麽出名的小妓院裏呆著了。
可是她的身材高挑,體型妖嬈,倒也算是可人兒一個。
她打著嗬欠,跟著那小丫頭上了一輛不怎麽起眼的馬車。
當她見到車裏坐著的那個人,她頓時愣住了。
這居然是一個帶著帷帽的‘女’人!
“這可真是新鮮事兒了。居然有個‘女’人出一百兩銀子要見我?”紅翠翻了個白眼。
她以為這又是哪個恩客家中的妻眷來找麻煩的。
“紅翠姑娘,我就有話直說了。前幾天是不是有人為了爭搶你而打了起來,隨後就來了一群捕快,把人帶走了?”
“你,你怎麽知道?”紅翠抿了抿嘴,很是詫異。如今整條街都在傳聞有人爭搶妓‘女’被帶走,可是卻是很少有人知道那被爭搶的妓‘女’正是紅翠。
紅翠有些‘弄’不明白眼前之人的用意,俏臉一板:“你這小娘子好生奇怪!有什麽事情就直說!說這些又是為了什麽?”
那個‘女’子嗬嗬一笑,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銀票:“紅翠姑娘!我隻是想要托你去牢裏幫我看一個人!並且給他帶上這最後一頓飯!隻要你把這些坐到了。這張銀票就是你的了!”
紅翠皺緊眉頭,偷眼看了看那張銀票——居然是一千兩!
她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在砰砰跳個不停。
“我聽說你雖然身在風塵,卻是賣藝不賣身,也算是個好‘女’子。可是隻要你一天在京城,你就隻是一個妓‘女’,不管你做什麽,都沒有辦法抹煞這個汙點。”那‘女’子幽幽的說著,可是每一個字都說到了紅翠的心裏。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肯做聲。
“我知道你在鄉下有個表哥,是早就定了終身的。你何不拿著這銀子贖身,然後回到家鄉重新開始?”‘女’人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是最‘誘’人的果實,引‘誘’著紅翠去品嚐。
紅翠終於下了決心問道:“真的隻有在和麽簡單?你真的隻是讓我去送一頓飯?”
“姑娘是個聰明人!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這自然隻是一頓飯,可是也可能不是一頓飯。”那個‘女’人頓了頓,等到紅翠的心又提起,方才說道:“但是這一切都與你無關!你隻要送了飯,拿了銀票離開,一切都與你無關!”
紅翠咬著牙,左思右想,終於還是接過了那一張銀票。
她本來是清白人家的‘女’兒,不過是因為家道中落才會淪落風塵。
誰又願意每日裏迎來送往,不知廉恥的和一個又一個男人調笑?
這個‘女’人談吐不凡,也不像是個普通人物。
她自然不相信這隻是簡單的一頓飯,可是不是有一句話——
富貴險中求!
她若是真的應了她的要求,她就有了重生的機會!
“夫人明示。我何時去送這頓飯?”
“就在明日正午!”
正午時分。
守衛順天府監牢的捕快雖然訓練有素,意誌堅定,可是也難耐酷熱的煎熬。
每個人身上又都穿著厚實的捕快衣裳,幾乎個個都是汗流浹背了。
正當他們昏昏‘欲’睡,幾乎都要靠著牆邊打呼的時候,卻是突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人,嫋嫋婷婷的走了過來。
那些捕快頓時眼睛放光。
這是一個‘女’人,一個長得很是美麗的‘女’人。
“各位大哥!你們辛苦了!這天這麽熱,快喝點綠豆湯吧。”
她從自己手裏提著的食盒子裏取出了一個瓷碗,倒上了一碗冰爽的綠豆湯,送到了那捕快的麵前。
那捕快自然是一飲而盡,隨後有些貪婪的看著那個身材玲瓏有致的‘女’人,‘摸’著下巴,笑著說道:“小娘子,你這是……來幹什麽?”
“沒什麽。不過是想要送一送一位恩客。他也是為了奴家才進的監牢,奴家怎麽忍心?能不能請大哥通融通融?”那‘女’子輕輕按了按眼角,又扭了扭那如同楊柳般的腰肢。
這位唱念做打俱佳的‘女’子正是紅翠。
那捕快一聽這話頭,立即變了顏‘色’,將那碗又重新塞回到紅翠的手中。
“你別說了!你說的那個乃是重犯!是不許人探視的!”那捕快板著臉說道。
“哎呦,大哥!瞧你說的!奴家也沒說要進去啊!”
她打開自己手裏拿著的食盒,讓裏麵放著的飯菜一目了然。
那捕快有些疑‘惑’的看了看紅翠,問道:“那你這是……”
“大哥,你瞧。奴家給他親手做了幾個‘肉’包子,雖然不怎麽值錢,可也是一番心意。他雖然是重犯,可是一時半刻也死不了。您何不做些好事?至於這下麵的飯菜……那就送給您的了!”紅翠故意用自己豐滿的‘胸’部碰了碰那捕快的胳膊。
那捕快順著她的手一看,卻發現那食盒的第二層壓根放的不是什麽飯菜,而是——一‘色’四個碩大的銀錠子!
捕快的心動了。
他看了看那紅翠,又問道:“真的隻是送他些包子?”
“大哥!你不知道。這位客人對奴家……卻是重情重義,可是沒有想到和其他客人起了爭執,居然引來了捕快,就將他們都帶走了!這奴家如何心安?您就行個方便,也算是做個好事!”她拋了個媚眼,“正所謂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那捕快心裏想了又想,到底還是接過了那食盒子,又反複說道:“我隻幫你送包子,其他的一律不管!”
紅翠連忙是福了又福,謝了又謝,這才離開了。
那捕快本來想著要直接將那銀子覓下,然後把包子扔了就是,不成想突然從牢裏鑽出來另外一個捕快。
他驚嚇之下,隻來得及將那銀子藏好,卻是沒法子把食盒藏了。
那裏麵的捕快見外麵這個手裏拿著個食盒,奇怪的問道:“大哥,你這是……這食盒是給誰的?”
那捕快想了半天,眼珠轉了又轉方才說道:“剛才有人來說要給那個重犯送吃的。好像是他的娘子,哭得甚是可憐,我尋思著這也不是大事,就答應了。把人打發走了。”
裏麵的那個卻是立馬說道:“果真?這可好了。真愁著沒法撬開他的嘴呢!如果是他的娘子來了,那倒是好辦了!不如用這個說一說,也好威脅一番!”說完搶了那食盒就進去了。
外麵的捕快還沒反應過來,那食盒就隨著那捕快消失了。
他‘摸’了‘摸’袖子裏的銀子,深深的鬆了一口氣。
可是他卻是不可能發現,那個之前進去的捕快,臉上‘露’出一抹有些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