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越想避開麻煩的時候,往往麻煩就會找上門來。為了能平平安安下山,我不但放棄兩次放掉歐陽鋒的好機會,還要繼續裝成色胚歐陽克,坐在軟轎之上,一步一步地往山下蹭,連下山的借口都想得很合理,大國手冷凝霜找出了歐陽鋒的病因,要下山親自采藥,孝心為重的歐陽克不顧有傷在身,執意親自護送,這借口簡直就是天衣無縫,不但合情,而且合理。
出了眼見著山莊大門在即,還沒等一行人鬆口氣,就看見一群人氣勢光光的攔在莊門。領頭的老者半張臉臉像是摔破了的西瓜,血水不住的從嘴角往下淌,正是被我一耳光扇倒在地的那個老總管。
老頭雙目死死的瞪著風媚娘和我,一副恨不得要將我二人抽筋扒皮的神色。風媚娘一見風色不對,趕忙搶上前去,大聲罵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狗奴才將這老東西從刑房放出來,難道不要命了麽?”
風媚娘這話氣的老頭直哆嗦,伸手指著風媚娘剛想罵,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一個身材矮小的老者卻伸手按住老頭的胳膊,上前一步冷笑道:“這麽多年,我兄弟算是走了眼,還真沒看出來風管事有如此大的威風。不過你風媚娘威風再大,卻也管不到老夫兄弟身上。”
風媚娘身子微微一顫,顯然對這個矮小老者有些忌憚,但兀自死扛不休,嬌笑一聲道:“媚娘在二總管麵前哪裏有什麽威風,媚娘隻是對少主忠心耿耿罷了。”說到這裏,麵色一整,森然道:“二總管,你也是山莊的老臣子了,莫非你要包庇你那冒犯少主的大哥麽?”
被風媚娘稱作二總管的老者仰天打了個哈哈,大聲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婆娘,難道隻有你是白駝山的忠仆麽?”說到這裏不再理會媚娘,死死的盯著我,冷冷地說道:“老夫有一個問題想問問少主,隻要少主能答出來,不勞少主發落,我兄弟二人自會去刑房領罪。”
我看到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老頭堵在門口,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罷了,表麵上有氣無力地靠在軟轎上,卻暗中對莫愁和黃蓉連打眼色,示意她們準備開打。黃蓉將寶兒縛在胸前,莫愁的雙手分別扣了兩把冰魂針,隻要眼前老頭有什麽意動,幾十枚毒針就會打過去。
因為我帶著人皮麵具,矮小老頭從地表情上是看不來什麽破綻,當即說道:“老夫兄弟二人當年讓仇家追殺,走投無路之時被老莊主所救,為報答老莊主救命之恩,隱姓埋名四十餘年,在這白駝山上當總管,這段往事少主應該不會忘記吧?”說到這裏,見我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表情,隻得繼續說道:“這麽多年莊內上下都稱號我兄弟二人為總管,連老夫都快忘記自己的名號了,今兒個隻要少主你當眾將老夫的名號喊出來,老夫兄弟二人沒有二話,立刻去刑房領罪。”
果然是老奸巨滑,這問題如果不是歐陽克本人,還真沒人能知道,而劍眉星目拷問的那兩個白衣女姬定然也不知道兩個總管的名號,看來這次也沒什麽繼續耗下去的必要了。我從軟轎上坐直了身子,淡淡的說道:“這種小事你們也要問公子我,還真是羅嗦,你們聽好了,你們兩個不就是……咳,咳……”說到關鍵地方的時候,我故意裝成氣息不順咳嗽兩聲,一旁莫愁和我心有靈犀,趁兩個老頭注意力分散,雙手一揚,兩把冰魂銀針分別打向兩人。
矮小老者距離較近,正好被幾枚銀針打在臉上,慘呼一聲,登時氣絕。而那個被我打落牙齒的老者因為距離較遠,又一心防備,見莫愁揮手,下意識的一低頭,隻在肩膀上挨了一針。老頭因為常年和毒物打交道,體內自然生有抗性,冰魂銀針毒性雖然猛烈,卻沒能立刻要了老頭地命。老頭就地一滾,掏出一瓶藥就往嘴裏倒,一邊咽藥,一邊大喊:“放蛇,快放蛇……”
跟著兩個總管來堵門的這些人都是兩個老頭的心腹,早就做好攔截的準備,聞言紛紛將背在身後的竹簍打開。莫愁雙手連揮,冰魂銀針接連打出,雖然將這十幾個人全都打倒,但還是讓蛇堵了莊門。氣急敗壞的老頭隔著蛇陣,顧不得拔除還紮在肩膀地冰魄銀針,從懷裏掏出一個法螺,嗚嗚嗚的吹了一長兩短的三聲,霎時間整個白駝山莊亂了起來,大批白駝山弟子向莊門聚來。
黃蓉手中打狗棒連點,將負責抬轎的兩個女子點倒,提氣高呼:“大總管叛亂,大家保護少主啊……”風媚娘見機最快,馬上明白黃蓉的意圖,飛身站在一旁地一塊巨石之上,對著亂哄哄的白駝山弟子高聲喊道:“大總管勾結外敵,謀害了二總管,還要劫持少主,眾弟子快來保護少主啊……”劍眉星目也反應過來,分別躍到高處,順著風媚娘的話高聲喊了起來。
大部分白駝山弟子雖然認識劍眉星目所裝扮的是歐陽克的寵姬,但也不敢相信他們敬畏的大總管會叛亂,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莊門外大總管扯著脖子大罵道:“風媚娘,卓瑪,小黛你們三個小賤人,枉費少主寵幸,卻讓一個臭小子裝扮成不入模樣混上白駝山,到底是何居心?”這大總管被冰魄銀針的毒性攻心,又傷心自己兄弟殞命,神誌上有些糊塗,雖然認定眼前的歐陽克是假的,卻沒想到風媚娘是臥底,連兩個寵姬都是假的,結果變相的肯定了三女的身份,讓那些不認識劍眉星目的白駝山弟子心中也開始打鼓了。
三女都是牙尖嘴利之輩,隔著個蛇群和大總管鬥嘴,三個對一個更是大占上風,星目更是來了個假傳聖旨,以少主歐陽克的名義許諾,無論是誰,隻要拿到大總管的首級,就可替代成為大總管。她以歐陽克寵姬的身份說出這些話,讓原本搖擺不定的白駝山弟子們大是心動,當即就有幾個會控蛇之術的人走上前去,揮動手中長杆要趕開蛇群,當有一個帶頭的出現之後,剩下跟風的家夥一擁而上,開始驅趕蛇群。
大總管急怒攻心之下,冰魄銀針的毒液更是壓製不住,晃了晃身子,差點坐倒在地。他這副德性讓眾多白駝山弟子眼中冒火,一個個拚命驅趕蛇群,想第一個拿到大總管的腦袋,甚至有些心急的家夥仗著身上佩戴驅蛇的雄黃,竟然走進蛇陣,想搶先跑過去。見此情景,大總管自知無幸,獰笑一聲道:“好,既然擋不住你們,大家同歸於盡吧!”說著從懷中又掏出一個黑色小瓶,將裏麵的藥全部倒進嘴裏。原本因為冰魄銀針的毒,大總管的眉間已經泛出黑色,吞下黑色小瓶內的藥之後,整個人的臉上都變得紫黑,一點活人的氣色都沒有了。接著大總管從腰間掏出一把短刃匕首,用力在脈門一劃,一股黑色的血液灑向盤踞在莊門的蛇群之內。
猶如冷水倒進油鍋,被黑血淋到的蛇群像炸鍋般***起來。原本敢上前的白駝山弟子身上都帶著蛇藥,雖然不能讓群蛇讓路,群蛇卻也不會主動去咬他們,但這黑血淋入蛇群之後,群蛇突然向發狂一般,見人就咬,轉瞬間就有幾十個白駝山弟子被咬傷。這些蛇原本就是歐陽鋒用秘法雜交而成,毒性猛烈,被咬到手腳還來得及往嘴中塞藥,如果咬到要害或者被咬了幾下,那連藥都不必吃了,立刻就會變成一具屍體。措不及防之下,幾十個想占便宜的白駝山弟子被咬,丟下十幾具屍體,屁滾尿流的跑了回來。
不理那群哭爹叫娘的白駝山弟子,我現在也是滿頭冒汗,死老頭這次真的是在玩命,噴完血之後卞軟在原地,是真正的軟在那裏,渾身上下好像沒有一點骨頭的樣子。在老頭用性命催逼之下,群蛇瘋狂了,不但咬人,還在互相撕咬,這場麵讓所有人臉色發白,現在白駝山弟子們身上的蛇藥已經不能避蛇,連帶著莫愁身上的通犀地龍丸恐怕也不會好用,我更不用指望這些瘋蛇能認出我這個吃過藥蛇的人了。看著群蛇快速的向四周遊蕩,我也顧不得再裝歐陽克了,從莫愁那裏接過鳳凰琴,對黃蓉喊了聲“堵住寶兒的耳朵”,一曲碧海潮生曲悠然而出。
我不知道這碧海潮生曲對瘋狂的群蛇會不會有用,也就是打著勉強一試的念頭,如果群蛇依舊胡亂咬人,那我立刻帶著兩個老婆向後山撤退。至於其他人,隻能自求多福了,畢竟我武功再高,也隻有兩隻手。內力催動的琴聲一起,群蛇立刻不再互相撕咬,一條一條盤成一圈,隻昂起了頭,隨著琴聲搖頭晃腦的舞動,方才的凶性已然不見。而原本四處逃散的眾多白駝山弟子在琴聲的引誘下,一個個手舞足蹈,臉上露出如癡如狂的神色。黃蓉莫愁和我心意相通,自然不懼我這碧海潮生曲,而冷凝霜和劍眉星目見機頗快,一聽我讓黃蓉塞住寶兒的耳朵,立刻撕下衣襟塞住耳朵,免過手舞足蹈一番。倒是風媚娘這一次沒明白我的意思,也一樣中了招,星目幫她塞住耳朵後,她還精神恍惚了半天。
碧海潮生曲沒奏到一半,不但群蛇都低下腦袋,眾多白駝山弟子也都倒地不起,我輕輕噓了口氣,放下鳳凰琴,打個手勢,示意眾人趕緊下山。還沒等走出莊門,後山一陣尖銳的嘯聲傳來,接著一個破鑼的噪音高聲喊道:“黃老邪,把克兒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