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在一片稀疏的樹林內,聚集著百十號人,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老弱婦孺,或躺或坐地散落在樹林的各個角落,人群內不時傳來輕輕地抽泣聲和小孩子的哭鬧。在樹林的角落,十幾個青壯圍著一個老者和一個文士打扮的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什麽。
“村長,您老倒是給拿個主意啊,再這麽下去,大夥非得餓死不可。”說話的是一個身材麵色勘黑的青年,身材雖然不高,但顯得很是粗壯。
那被稱作村長的老者卻不答話,卻皺著眉頭對看著身旁的文士,緩緩問道:“鄧先生,當日那些官兵進村,也不過幾十人,咱們也不是沒有一拚之力,可您卻讓大夥兒忍讓。您是咱們的主心骨,可如今咱們的房子都被燒了,又流落在此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總該給大家個交待吧。”這村長話說的雖然客氣,但神色間卻帶上了責怪的意思。
那姓鄧的文士麵露苦笑,長歎一聲道:“我又何嚐不知道故土難離啊,就算咱們宰了那幾十個官兵,可日後幹軍萬馬一到,那咱們村子上上下下一百五十多口可,唉…”說到這裏,那姓鄧的文士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大家都已經聽得明白。
村長卻有些將信將疑,皺眉道:“可這大宋和蒙古一向都是盟友,前幾年還一起打過金狗,怎麽鄧先生卻…”這村長年高穩重,知道這話題十分忌諱,所以說的比較隱晦。
不等那姓鄧的文士回答,站在矮黑青年身旁的一個高個子強著說道:“村長,前幾日我二叔那邊傳來消息。金狗和蒙古交戰一帶,所有的村子都被金狗燒了,我和我爹連夜查探,那守關的安撫使早就收到密令,要燒光咱們這一帶所有的村子呢。”說話的青年雖然沒穿長衫,但麵容依稀和姓鄧的文士相像,顯然他口中的爹,就是那姓鄧的文士,聽他語氣,對夜探安撫使的府上毫不在意。顯然這對姓鄧的父子身懷武功。
村長聞言臉色一變,張了張嘴,卻說不住話來,那姓鄧的文士輕歎一聲道:“我已經讓我家四弟去趙村報信了。應該能還能趕得及。”說著輕輕撚動下巴上的短髯,自語道:“這金宋兩國一起對蒙古堅壁清野,看樣子兩國已經結盟,這天下還有得亂呢。”
那黑矮青年一臉的不耐,大聲嚷嚷道:“大伯,金狗也好,宋兵也罷,咱們總得吃飯不是?光說些軍國大事也當不得餓。”正說到這裏,遠遠望見四匹快馬向這邊奔來。馬背上麵都是衣著光鮮之人,當即轉身從行李中抽出一把單刀,咬牙道:“咱們現在是人窮誌短,馬瘦毛長,說不得,今兒個就做次剪徑的小賊吧。”說著一聲呼哨,拔地而起,在空中打了個旋子,穩穩地落在官道之上。
黑矮青年想打劫的不是別人。正是少爺我一行四人。自從得知歐陽鋒竟然離開太湖境內。有回西域的意向,雖然甚是不解,但也不得不立刻動身去追,畢竟全家人的心肝寶貝在惡賊之手,怎麽也不能坐等賊人上門。
最早先我想一個人上路。畢竟我剛得到裘千仞的友情讚助,遇到歐陽鋒最不濟也會全身而退,但卻被眾人一致否決。黃蓉身為人母,說什麽也要親自去救寶貝女兒,莫愁也是死活不要再次離開我的身邊,老頑童平淡得久了,一聽有架可打,立馬擦拳磨掌,也是躍躍欲試,而小桂子認為寶兒被擄和他有很大關係,如今他傷勢並無大礙,武功又是大進,自然也要求同去。甚至於連小龍女也拽著傻鳥,在我麵前表演了套新學的天羅地網式,吵著鬧著要去幫忙救小侄女,而楊鐵心也拿出他那很久沒動用的鐵槍,連帶著我那幹妹妹穆念慈,一心去和老毒物拚命。要不是蓉蓉和紅袖傷勢未愈,恐怕這次真的要天波府上下要來個總動員了。
這些人吵得我頭大,最後拍板除了我夫妻三人,這次隻帶上小桂子一人。最難消受美人恩,兩個老婆不用大哭大鬧,隻要莫愁幽怨的眼神,再加上黃蓉強忍思念的表情,我立刻舉手投降。而小桂子這次鐵了心要去,最後竟然以死要挾,再加上考慮到小桂子武功大進,出去磨練一下也好,不得以也帶上了這個大燈泡。
勸服其他人的工作量也很大,首先楊鐵心和穆念慈還是有些自知之明,雖然當日洪七公在天波府養傷的時候,又指點過穆念慈些功夫,但在這個時候還是幫不上什麽忙,所以略為一勸兩人也就罷了。而老頑童出了名的亂幫倒忙,我怎麽放心讓他跟著,況且天波府沒個高手坐鎮也是不成,說不定再次有人渾水摸魚,所以直接將老頑童往瑛姑那裏一扔,就讓老頑童徹底地安靜下來。最為困難的反而是小龍女這個小丫頭,小丫頭被我寵壞了,一副油鹽不侵,水火不浸的樣子,拽著我的衣襟就是不撇手,甚至因為怕我半夜跑路,千脆死皮賴臉地賴在我的床上,最後無奈之下,許願無數,簽下不平等條約若幹,才讓這小祖宗鬆了手。就是這樣,我瞅著小龍女滴溜亂轉的大眼睛,還是有些不妥的感覺,私下裏好好地叮囑傷勢好了大半的蓉蓉一番,讓她和紅袖一定要看住了這個小東西。
這一次要長途跋涉殺上白駝山,路途可是不短,所以四匹好馬走必不可少的。管家許立半年前幫我買那匹大宛良駒四踢踏雪的時候,順便也幫黃蓉和莫愁準備了兩匹,都一直養在府中,隻是當時黃蓉還有孕在身,莫愁對騎馬兜風也不甚感冒,以至於這兩匹良駒一直到今天才有一展神威的機會。而府中再就沒有可以和這三匹大宛馬媲美的良駒了,而且這等良駒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無奈之下,許立連夜召集附近的馬販子,讓小桂子自己選了兩匹坐騎,到時候輪換著騎乘,應該勉強能跟的上大宛駒的速度了。
待得出發那天,我還是被嚇了一跳。這次黃蓉和莫愁和我一同上路,自然不會讓我再次衣著古怪,青衫玉帶,雖然不起眼的地方打了幾個補丁,但整體上還算儒雅挺拔,頗有一股子英氣。而黃蓉和莫愁一人著淡黃,一人著素白,各自帶著有遮麵紗的鬥笠,再分別騎上兩匹白色大宛馬,很有點俠女的味道。但轉目看著小桂子,一股惡寒就猶然而生,小桂子一身大紅袍,袖口和衣襟上用黃絲線繡著碗口大小的杜丹花,披散著頭發,用一各亮紫色的帶子很隨意的束住,再加上他身旁的兩匹棗紅色的馬匹,往那一站,簡直就像是一團邪火?
好在小桂子沒有變態到塗抹胭脂,而且看其他男人的時候眼神很正常,這讓我稍稍放下了點心。但自從小桂子死而複生,臉上常常露出一種似笑非笑的詭異表情,我常常暗自滴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變態姐姐東方不敗的表情麽?我現在是越來越肯定,一燈大師改版的先天功和《蒸花寶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我現在隻是祈禱,小桂子不會變態喜歡男人了。雖然有心讓小桂子換下這套變態裝,但又看到小桂子袖口和衣襟上的牡丹做工精致,就料到這小子為了這套衣服花了不少心思,想到半年前自己身著奇裝異服招搖過市之時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感覺,所以這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因為我們四人心中掛念寶兒的安危,恨不得插翅飛去白駝山,每日裏除了讓馬匹休息一下,四人都在趕路,而小桂子兩匹好馬輪換著騎,倒也勉強跟的上。連續幾天的趕路之後,眼見著出關在即,沒曾想在官道上遇到了剪徑小賊。
我輕輕一勒韁繩,身下的四踢踏雪一聲輕嘶,立到站定,混不像剛剛高速奔跑過,一旁的黃蓉和莫愁也同時一起勒住韁繩,靜靜地停在我的身旁。而小桂子那邊聲勢頗大,他座下的那匹紅馬,一聲長嘶,雙踢騰空,猛地人立一下,這才停住腳步,那匹備用的紅馬還繞著小桂子的馬匹多轉了一困,呼哧呼哧直打響鼻。
出來劫道的這位矮個黑小子,從他躍出來的身形來看,功夫好像還不錯,但絕對是一個業餘的劫匪,因為他和我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半天,一句專業的打劫術語也沒說,隻是揮動著手中的單刀,狠狠地瞪著我。我等了半天沒見也沒聽到經典台詞,忍不住笑道:“小子,你擋在少爺我馬前,想要做什麽就快說,就是想要把式賣藝也要個開場白啊。”身旁的莫愁看了看一言不發光顧者揮刀的劫匪,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
這矮個黑小子手中單刀一擺,怒道:“笑什麽笑,沒看到這是在打劫麽?”說著手中單刀向我一指,大聲說道:“咱們村子被官兵放火燒了,一村子的人現在沒吃沒喝,連住的地方也沒有,今兒個遇上你就算你倒黴,放下值錢的東西,留下馬匹,平平安安放你過去,要不然,哼!”用鼻子重重的冷哼一聲,瞅瞅我的脖子,又瞅瞅自己的單刀,威脅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