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邪的醉酒姿態
我不知道他人承認失敗後的意誌與氣勢會是如何的,但我的意誌與氣勢卻在坦誠失敗的那刻,一同跟著潰退了千裏。東邪並沒有黑血沸騰地對我用強。
而是起身離開床榻坐入了床畔椅子裏,但還是麵朝床榻地定眸望我。就此的靜默期間,他揚臂無言朝我指指床榻,似是示意我需要將床榻上他端來我揮落的糕點與瓜果清理掉。
而我自然也謹遵吩咐地一個個撿起來,送入口中吃到丁點不剩下。待末了還起身換掉了大紅的床單,隨後這才在東邪麵前一個撲通俯身跪下仰頭望他。
跪拜在地後東邪並未對我言語,還動手點亮油燈,然後還端起我搶著倒給他的一杯酒慢慢淺酌。然而,是我再也無法忍受他在無形之中賦予的這股低氣壓的侵襲。
率先出口無音求軟道:“師兄,我錯了,我們握手言和好好相處,行嗎?”因為今夜可是我與他的洞房之夜,我該要想個辦法對付過去。硬碰硬的絕對不行,還是暫且假意服軟吧。
可惜我這串無音言語與思緒落下久久,東邪還是不予理會。但是我並沒就此泄氣,一直仰首對他喊著一句‘師兄我錯了’直至他飲完幾杯酒後再次正視回我。
他定眸望我後,我還是堅持著仰頭不動,隻為讓他能更清楚看到我眼底想認真與他修好的誠意。美文小說?也許是黃天不負有人心,也許我這番真誠真的將東邪感動。
總之在又沉寂了一番之後,他總算是淡淡開聲問道:“可知錯在哪裏?”於是在他這一聲問落下後,我便開始急忙認錯。為我打劫包圍他認錯,為我用謊言汙蔑他認錯。為我教唆黃蓉欺負他認錯,為我教壞黃蓉認錯,為我算計他認錯,為我用汙穢言辭辱罵他認錯……
我為我一切的不良認錯,直至我認錯到口幹舌燥昏昏欲睡之際。
東邪這才淡然落下一語:“以後再犯同樣的錯誤又當如何?”
他這句問落下,我很直白地還答一句:“讓我被牛頭馬麵帶走。”
但話語落下後忽見他眸色瞬息陰沉晦暗,但我還是堅定地吐落一句:“絕不反抗地任牛頭馬麵將我帶走。”這聲落下,東邪眸色更低沉了些地直直望我。
就此又過片刻,他這才還歸了那無視一切的淡然。他還歸淡然後,在經得了他的同意之下我這才被允許可以上床休息。就此懷揣著一股無奈的憤恨,我躺下了身體蓋好了被子,但還是不由自主地轉身朝東邪望去。烽~火~中~文~網
豈料就是這一眼,我的呼吸像是被人掐緊般驟然一緊。因為在燈火的搖曳輝映下,東邪這廝的眸底蕩起了一股襲人的悠遠空寂。這股悠遠空寂裏,似有著濃濃化不開卻又不願被人碰觸的寂寥之傷。
也是他的這股寂寥之傷,徹底粉碎了我心底築起的防備高牆。但是忽然的轉瞬間,他的唇角卻為眸中寂寥蕩漾起淺淺冷笑,然而我卻為他這道冷笑心底又是驟起一股異樣情緒。
也開始疑惑,疑惑他唇角的這抿弧度是停留在寂寥中的自嘲,還是已超越了寂寥的無畏之笑?而且在這股疑惑之餘,我居然又開始死不要臉地憐他太苦,憐他因個性太過偏執生來某些不必要的多餘之傷。
隨後也是因他之傷,我也想起了自己的傷。原來我與他在某一件事上是何其的相似,都是年少離了父母離了家。我們的心底也許都有著同一種傷,這種傷是得不到雙親的撫慰便永生也得不到治愈,這種傷隻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的潰爛成疾。
而且他還是喪妻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這漫漫十年他究竟是怎麽度過的呢?人活一世為何非要偏執到棄父母遠離,偏執到一人不忠則十人不信,偏執到固守那桃花島不出塵世?
若說那段家和尚假虛偽地假遁空門,那麽東邪呢,他似乎也將自己禁錮在一片狹小的天地裏不願涉足外麵的任何一絲風景。www.?fhzww?.c0m縱使任他學盡天下新奇又怎樣,他又不喜開堂授課。
縱使任他練就了天下第一又如何,他總歸有一天會漸漸老去,總有後起俊秀將他比下去。若總是這樣不敞開心扉,這紅塵一世他便一壺清酒一人飲,滿席月光一人靜,一隻玉簫吹曲亦無人來聽。
如此這番感歎了良久,我將因他而起的淡淡愁緒無聲咽落。接著便扭頭轉過身不再望東邪一眼,隻為安靜舔舐心底的淡淡傷感與深深思愁,而我也是在這陣思愁中慢慢淺眠過去。
迷糊之中,忽覺身後一道溫軟氣息與襲來。翻轉身體一望,見是攜帶陣陣酒香的東邪褪了外衫也跟著躺上了床榻來。於是我這才再次幡然醒悟過來,今夜好像是我與他的洞房之夜來著。
隨後我起了些不安地往床榻裏麵縮了進去,但東邪卻揚臂將我定住與之視線相對,接著而來的就是他陣陣夾帶清冽酒香的氣息吐落在我耳畔。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又翻身將我壓在了身下。自然了,我也用上雙掌死死抵擋上了他的胸膛。因為我對他並無甚喜愛太深,這身體的接觸自然是不能的。
而且我對這無聘書無婚契,無高堂在上無同拜天地的結合實乃無法苟同。再說我也不習慣將自己的身體,輕易交付給一個身邊或是心底絕不會有我位置的男子。
而且再說了,東邪對我也應該是並無喜愛的,他能容忍我或是不取我性命隻是因為他女兒喜歡我,需要我而已。在他心中的我,隻是他女兒喜歡的一個活著的人。他高興了便來逗上一逗,他不高興了便來嚇上一嚇。可是我也有自尊的,我不想做一隻被她女兒喜歡的寵物。
思緒至此,我飲恨低聲哀求道:“師兄,拜托你清醒一點……”這聲言落,我死命推拒著俯壓在上的東邪這副略顯沉重的身軀。
但他卻望著我蕩開了愈來愈溫軟的笑色,眸底顯現的是迷茫與清醒膠著,還有股極其明顯的孤寂之傷肆意流瀉出來。他這眸色分明就有些醉意了,與一個醉酒的人我還能理論什麽。
而且他這般的模樣,也真的讓我不知道該要如何來應付。但是隨後的片刻,我似乎也有些看懂了他眸底的掙紮。他似乎是,似乎是在透過我在看著另外什麽……
也許是在回憶著什麽過往,也許是在想念他摯愛的亡妻馮蘅。東邪是個偏執的人,為了黃蓉而接納了我,應該也等同與他對亡妻的背叛了吧。
因為在偶爾的某時,他眸中很明顯地顯露出了厭惡我,但是卻更加厭恨自己的神色與情緒。烽.火.中.文.網
思緒至此,不由得地我又開始好奇。好奇東邪自身已是這般的風華絕貌與學識淵博,那麽馮蘅究竟又要貌美聰慧到何種程度,這才配坐得他這樣一位男子心間的那最深位置?
“分明是不同性情的兩人,為何說出口的話卻能這般的相似,嗯?”
“什麽……”東邪這一聲落下,將我的思緒從疑惑中徹底驚了回來。
“阿蘅,阿蘅也說過同樣的話……若你不敞開心扉,這紅塵一世便一人飲酒一人醉,滿席月光獨自賞,玉簫吹斷無人聽……”
他這番低沉似是迷茫的言語落下,忽然而然的我愣住了,我與馮衡說了什麽同樣的話?看來他果然是醉得太深了,看來他真的因為接納我而背叛亡妻導致心緒太難受了。
那麽今夜也就隨之去吧,我莫包子偶爾也會有不記仇很大方的時候。但是,等等,等等,紅塵一世一人飲酒一人醉……
先前那番話我隻是在心底想想的啊,難道無形之中就說出口了嗎?可是又怎會與馮蘅對他說過的話相似成這樣,這巧合也巧合得未免太過份了些。
但我還來不及再感歎什麽,俯壓在上之人的眸底似是又蕩起了幽幽的悲戚。這份悲戚讓我有種他似是陷入絕望深深的錯覺,又讓我有種他似是又沉溺入了某種無限思念的錯覺。
我是知道的,射雕裏東邪一直在為自己癡迷九陰真經讓妻子臨產還幫忙默經導致體虛難產而亡這一事件悔恨。而且還將那周伯通關閉在桃花島,硬要毀掉他手中另一卷的九陰真經方才作罷。
而且還耗費了數十年光陰一直維持著妻子肉身不滅,然後遍訪奇藥欲將妻子救治過來。最後他妻子再也無法救治後,他還起了厭世深海陪葬之心。
思緒至此,我不禁起了深深感歎,感歎東邪的悲戚在於他失去之後方懂得去珍惜。可究竟要是一種怎樣深沉的愛,才會讓他在失去後還數十年不相忘不放棄,得他之愛的女子究竟是幸或是不幸?
若是我,寧可尋一常人做夫婿,隻要兩人安然守得一世最平庸的幸福就行了。而且我也無法想像,如我深深愛上一人卻又生離死別不相守的話,我要如何才能去承受得住這份痛苦?
無疑的是,東邪這廝的身心都很強大,凡塵俗世之間還有幾人能敵得過他這般的抑製力?
思緒至此,忽然而然,我心頭憐東邪太癡苦的思緒又再幡然湧上心間,於是身體一軟放棄了抵抗。並揚開雙臂將他輕輕環抱,還安撫似地緩緩拍打著他的背脊。
而他也在下一秒將身體的重量全都壓負在我身上,但在這一刻我忽然就不想太去怪他了,而且還想要伴他一起度過這悲戚之傷。誰讓醉酒的人此刻神智不清,誰讓他傷感的讓人實乃不忍。
擁住他期間,我心頭忽然蕩開了連自己都感到驚奇的柔軟漣漪。於是愈發地將他環抱得更緊一些,也想借他此刻的一身傷感撫平一些自己的滿腔泛濫的思愁。
果然啊,一個可憐人遇到了另一個可憐之人後便會覺得自己也不算太可憐了,因為會發現這世間還有比自己更可憐之人。於此我又開始無恥卑劣起來,居然借著東邪的悲戚降低了自己的悲慘。
但是隨後我也醒悟到了自己對一個醉酒的人還這樣壞,於是起了些內疚更軟了一顆心地擁他更緊。而東邪也忽然擁我很緊,緊到我呼吸開始急促,他這才鬆開力量俯在我耳畔吐落串串撩人醉語。
可是他對我傾盡了他這肆意的溫潤,卻是為了讓我明白什麽叫做肝膽欲裂的憤恨,什麽叫做世間最無理可循的言論。
“若是再發現你用先前那番憐憫的神色看我,我會毫不猶豫廢掉你這雙眼。若是再看到或聽到你與阿蘅說出同樣的話來,我會毫不猶豫斷了你的舌根。此話我隻說這一次,你最好記到骨血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