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月夜邙山遇九幽
邙山的月夜,無論看多少次也不會感到絲毫的厭倦,朦朧月光照拂得樹木倒影在地影蹤迷離。
縱使看不太清明眼前的一切景色,但憑想像也知道定會是很美。所以難得月色這般撩人,自然是不能浪費這般的大好光陰了。笑笑之餘揚起眸,將雙眼中一層薄膜取出包好放入了不離身的布袋裏麵。朦朧的視線依稀可見夜空上的片片流雲閑散飄蕩,無端地讓人升起幾多的羨慕來。
深呼吸一瞬結束感慨,不急不緩忙碌一陣在破屋的空地上升起火焰來。將一邊石塊上放置的早已經破膛洗淨的野鴨架起在火堆上烤著,然而此間,卻沒由來地想起了一個人來。那便是失去記憶之前深愛的男子,楊奕。其實已經很久沒想起楊奕這個人名,與回憶他的麵貌了?
至五年前的一次醒來,我不曉自己身出哪裏,不明自己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與年歲幾何。全憑一個唐淵老頭日夜不斷地照拂,解開了身上他所言道的猛毒。在他的手中,時隔不久便感覺些許殘缺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漸漸地醒悟過來。有些抗拒,去似乎在無形中被迫認定接受了。
所以為追尋過往,在五年間一直任他對我的失憶症進行著治療。可經由上次疑惑被治療後,腦海中對楊奕的模樣越來越深刻。隻是在這美麗的月夜又想起了他,我居然對自己再次回憶起這個男子而感到深深的無端厭惡起來,因為不解不悅自己居然會愛上一個如斯奇怪的男子。
且還是一個將自己偷走的殺母仇人。對此疑惑,我永遠也琢磨不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答案來。偶爾厲聲追問唐淵那該死的老頭我究竟是誰,可他總是很含糊地給出我曾經中過毒失去過記憶這般的回答。於是經年下來我的疑問逐漸被消磨,還是那個欲叛出唐門的少主唐天悠。
常常疑惑很多煩躁很多的時候,唐淵老頭會跟在左右不斷勸說或是安撫我,說我的記憶隻是因為中毒而產生了混亂,說我隻是我而不什麽別的他人。說我真的在十歲那年被楊奕由唐門盜走被他養育長大,五年前因愛不遂與他離別,因絕望而對自己種下了猛毒導致失去了記憶。
雖經由了他的救治,身體裏的猛毒已被清除,但記憶卻很難恢複到最初的完好無恙。是以,我對唐門的親爹情感來得並未有多深。可卻又很清楚地記得自己的複雜童年,記得在蜀中唐門十年成長所學的毒藥知識,記得唐門背後所有掩藏不被外人所知的,與為何要被毀滅的秘密。
記得自己有一個情感很深厚必須要去救治的弟弟,記得要與另一股叛逆出山野入到外世為患的碧眼族為敵!可是在這般的統統記得之餘,常常會有種極端的違和感繚繞在心頭揮之不散去。因為某時我仿佛可以超脫出這些記得的事物之上,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這一切。
然後很清楚地記得自己在蜀中唐門所有的複雜關係,記得那些熟悉的名字與那些人的麵孔以及所有可能的行為之餘,卻時常是感覺自己是在玩著一場不屬於自己的無任何趣味的寡淡遊戲。
而更不解的是,我喜歡穿戴一身青衫易容作男子模樣行走,喜歡脖子上掛著的一塊玉佩,喜歡永不離身的布袋中的一支精致的碧綠色玉簫。縱使我並不懂得吹奏出美妙一曲,卻時常閑暇時將它拿在手中一遍一遍如寶貝般地認真擦拭。這般之餘,我說不上來自己究竟缺少了點什麽。
所以這五年以來,我無數次想要逃出唐門唐擎的掌心,或是逃出神影門唐淵的手中離開蜀中去為自己心底的各種疑惑找到一個可以的答案。隻不過一次一次地逃離成功了,依舊是一次一次又被唐淵與唐擎這兩個分明是親兄弟,卻又各立門戶相對為敵的老頭給抓捕回來。
在這般逃脫又被追回的五年時光流逝裏,天下大局也發生著意想不到的變化。大宋守著南域半壁疆土搖搖欲墜,卻仍然垂死抵抗。而金國居然未動地蟄伏下來,依舊對宋坐地要挾。唯一讓天下人深感恐懼的是塞外的草原蒙古族的勢力猛起,數十萬計的鐵蹄所過之處居然無人能敵。
中土之地為此恐慌與流言四起,皆論那鐵木真初初隻是一個遊牧民族的族長而已,近年來為何能夠聚集起雄厚的財富打造兵器統一草原各部,還為擴大疆土不斷東征西戰著。可中土宋人們紛紛論道的最後,大多數人除了恐慌還是恐慌,因為誰也得不出一個最屬實的確切答案。
任何猜忌也好不甘也罷,中土的半壁疆域,已燃燒起了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蕭瑟意味。
不過好在鐵木真數十萬的鐵蹄還未踏及中原,近一年似乎停下了征戰的腳步。這般之下宋以南半壁疆土裏的人們,都保持著觀望的態勢。雖然說醉生夢死的依舊醉生夢死,但肝腦塗地滿腔熱血的江湖人士也大有不少。隻不過對於這一處,我亦感覺離得很遙遠與融入不得。
思緒至此,笑笑歎息一聲驅除了腦海因想起楊奕而起的不快,我起身走進破屋提了那壇盜來的美酒再次坐回到了火堆旁邊。仰首遙看明月當下,慢慢撕咬著烤熟的野味,如此簡單也算得是人生的快事一件。在這五年的時間裏,我似乎漸來漸地習慣了這樣逃逃又被抓抓的生活。
雖然偶爾會感到莫名的寂寥,但憑得個人喜好所以體會各自不同。懷揣著紛亂思緒吃下了整隻野鴨,腹中饑餓感已經消除。伸了伸懶腰將四肢敞到最開,我懶懶地斜靠在大石塊上思索著怎麽打開酒壇外麵的精致牢籠。沒想到焉華那廝,居然連一壺酒都看護得這麽的嚴實。
有人委托神影門盜這壇酒,我被唐淵老頭指派接下了這個任務。神影門有門規使然,但凡有委托的生意上門,不論大小危險與否都一律不拒。經過了幾次夜探之後,這壇青城最豪華妓院鳴香閣窖存了六十年,據說還是獨此一壇千金難得的美酒就躺在了我的懷中。
想來焉華那廝此刻定是氣得欲將我戳骨揚灰吧,在腦海裏暗暗幻想了一下他氣憤的模樣我的心緒又是微微上揚了些許。盜來這窖藏六十年的美酒,也不知道神影門收了人家多少酬勞?但現在這酒我卻準備飲下了,明日交接之時恐怕焉華又得是一輪麻煩,不過我已無心去理會了。
既然是明日的事情那還是留待明日去解決吧,偶爾的某些時候,我也會學焉華那廝假模假樣地附庸風雅一番的。而且如此良辰美景不拿這美酒來作陪,總覺得似乎欠有缺了什麽的感覺。
就此片刻,徐徐夜風吹拂下,忽然耳際隻聽得‘哢’的一聲鎖開的聲音響起。作為唐淵老頭神影門一名還不太成熟的偷兒,但凡聽見在自己手中又有一枚鎖開的聲響這心無端還真會升起一股淡淡的滿足感,這也是這五年養成的習慣所致。為此,有些自嘲浮現於唇角。
取了酒壇出來後,拉開酒蓋的刹那風揚起酒香四溢,轉瞬間破屋的四方空氣裏清冽芳香無邊蕩漾開去。似是淡淡花香,又帶有點點微甜,這才驚覺得焉華那廝也許並未誇大其辭,這酒的確可值得千金。還沒飲酒呢,人卻似乎要先醉於這飄溢風中的酒香裏了。
輕輕閉上了眼抿唇深深貪吸一口空氣裏的醇香,心下陣陣滿足感頓生。試探著小心翼翼地抿下一口,喉頭頓時一股辛辣的嗆感,如烈火灼傷一般的滋味。
“好辣……咳咳……好烈的酒。”記得在楊奕身邊時,我是不飲酒的。記得十歲之前我的雙手是有曾有殺死過人的,也有記得楊奕罵過我是唐門小毒婦來著。可是某時走在街心我會為酒香本能駐足下來,會忍不住走進去坐下問店家要來一壺,然後發現自己酒量居然半點不低於男子。
而且我的手與心皆軟,為何幼年會對人殺得下手去,而現在卻不敢?不解,實乃不解。
是以近來,為抵禦記憶中的那個唐天悠,我放膽地愛上了飲酒。那種微醉微薰的朦朧感真的能讓人癡癡地上癮起來,隻怨當初沒早日領會到此等的美妙。而焉華的這酒果然不同與一般市井販賣的酒嗬,才飲下小口就嗆得喉頭如巨火焚燒,看來如我這般的人定是不配飲這瓊漿玉液了。
穩住了氣息蓋上了酒蓋,將酒壇放在了背靠的大石塊上,剛欲轉身之際空氣裏卻傳來微小枯葉被踩裂的聲響。微微眯起眸,轉麵緩緩撐起身體少許借著月色火光的照明聞聲望去。這樣的深夜山地會是誰來此處,難道會是焉華那廝花錢雇來追討酒的人?
正當這般疑惑著,耳際又聞幾道踩踏聲,朦朧視野裏空地前方不遠處出現一抹銀色軒昂身影。縱使有著月色與火光的亮度,我卻隻能看得到一個隱約的模糊輪廓。這雙眼,因為帶著一雙掩蓋碧眼的薄膜已被毀得差不多了。不過單看身型,也許會有張好看的臉,這個銀衫男子。
於是搖了搖頭再次眯起眼,注意力高度集中下視線似又恢複如常了。徐徐暖風中,但見這男子銀色華服玉冠束頂,鬢角黑發隨風緩緩蕩起,腰間掛墜著一枚折射出光澤的墨色琉璃。他不動不言地昂首挺立於月下,竟為這夜憑添一番別樣的風景。讓人不為酒香醉,卻可為人醉。
但也隻此一眼心緒便很快地淡下,隻因貌美的女子與貌美的男子皆乃世間最猛的毒藥。
比起真正殺人的毒藥,美貌要更甚出許多來。隻是眼下這名銀衫男子雖現身了,但卻根本不看我任何一眼,而是踏前兩三步立於一顆高大的樹下揚聲輕輕喚道:“鳳主子。”
銀衫男子有一副清雅圓潤的嗓音,這道聲聽來甚為悅耳,在心底憑地又為他提高了些份量。雖然美貌是毒藥,但美貌總算是可以先愉悅了人的眼睛。單單欣賞一下,又何罪之有呢。
“鳳主子醒著嗎?”銀衫男子再次啟口輕喚,語氣裏帶些猶豫與謹慎的意味,並仰首向高大的樹木上望去。他這第二次輕喚引起了我的些許趣味,看這模樣,隱身在這裏的還不止他一人。
看來今日還真是我大意了,真要怪這月色太過撩人些。觀這男子的樣貌身段和語氣舉止似乎也並非一般庸俗之人,但能讓這般不是凡品的男子輕語低聲喚為主子的想到此處,我索性將身子放低斜靠在石塊上懶懶等待,想要一睹被銀衫男子喚為主子的人又會是何等的風華。
神影門的人常常是默不吭聲地混跡人群,好奇江湖八卦與小道消息因為職業所長是不可或缺的。雖然我甚少好奇去主動打聽江湖八卦,但眼下我真真起了些許的趣味。可就此等待了許久,樹下的男子未動。但我也未動,因為我真的懶得動。是他們攪了我的興致,所以該走的是他們。
“嗯……聞人嗎?”又是一輪靜待過後,終也是響起了這道慵懶滿顯倦意的男子聲調。這道聲線的主人似是剛剛轉醒一般,話音裏帶著濃濃睡意。但不知道為何的,這番低噥的軟語竟激得我心底一陣酥麻。在這股酥麻之後,腦中有種訊號轟然炸開。
危險,這道聲線的主人讓我嗅到了危險的味道。五年來,我第一次舔嚐到如此直白的恐懼滋味。分明隻是一句慵懶夾帶睡意的聲調而已,卻激起了我這麽大的反應,這不是我的個性!
於此,我微微失笑出聲,笑自己心底驚起的狼狽。為了能繼續觀賞到明年今日的月色,我不想讓明年的今日變成忌日。幾乎是一種本能的昭顯,已然運氣與足尖準備隨時尋機撤離。
此般思緒的恍惚間,隻見那高大的樹梢上緩緩墜下一道白影,落地無聲。而銀衫男子在白影墜下的那刻視線垂下並退後了幾步,他這套舉止做來嫻熟恭敬,但卻又不讓人覺得有甚過大卑謙之嫌。微微眯眼望去,不知道為何的竟覺得銀衫男子舉止間的清雅傲氣似欲演欲強似的。
仿佛正在抵禦著什麽,再搖搖頭望去一眼又不見了那股感覺,難道隻是我眼疾的錯覺?
“聞人,九幽宮裏唯有你最是難訓。”依舊是低沉的柔軟音調,斂去了先前那番睡意濃濃,竟多了份肆意的溫潤暖笑。不解的人初聽之下,定會錯認為此人心情甚好。
但我卻在這道笑笑的言語下嗅到了些淡淡的警示味道,這五年混跡在唐門與神影門之間,我似乎已經練就了在他人笑笑的聲調或麵孔下撲捉別樣氣息的功夫了,如果沒看花眼的話,銀衫男子在白衫男子的話落下後身型一顫竟別開了麵容,但他很快又穩定了下來。
隨後再次昂首直起身體,唯有視線依舊低半垂下。也是得益於銀衫男子這一顫,我微微驚恐的心竟然平靜了不少。發現原來在場的不隻我一人感覺到恐懼,還有一個做伴的,這感覺甚好。感覺甚好的同時,我又是一番淡淡的輕笑泄露於唇牙間。
但笑聲還未靜止下來,一陣微風便輕拂於麵上,一道白影就立定在我身前。
來時足下無聲,可見輕功卓越。為此,我心頭瞬息騰起涼意,下一刻也跟著緩緩站起身來。
借著火光月光與強行集中注意力,我看清了麵前白衫男子的麵貌。
好一張輪廓分明且精致的臉,看似溫潤的眉峰隱隱含倔,眉峰下一雙深邃狹長鳳眸含笑地印著點點波光。兩片薄唇揚起的弧度憑地讓人心中一軟,覺得此人也許會是個性情溫良之人。
記得曾經聽人說起過,薄唇的男子皆乃薄性之人。但這麽一瞬,我竟看得癡了。
於一聲輕笑中,這才驚愕吸氣地抽回了神智。
男子寬大的白衫著於身上很顯飄逸,泛著柔光的墨發也是用一根白帶隨意地係著。全身上下並無任何飾物,整體一個幹淨可以形容。徐徐夜風撩起他的墨發肆意飄蕩,就這樣定定望著,居然無論哪一處都是找不到瑕疵的美。不覺間,我竟想要去撲捉他蕩開在風中的發。
抬了抬手,驚覺到詫異,大感恍惚地又垂下。也許是源於先前在樹梢上睡覺的關係,他前胸衣襟微微鬆垮,這欲露不露的模樣,讓我不覺意間麵上也漸漸浮起些微熱。男子的身段也是頗為修長的,若用我的身材來論委實有些高大。這樣對立站定下,我居然還不及他的肩臂。
這另我更起了些不快,我討厭仰視別人的感覺,因為會讓眼睛更辛苦。
閉眼細細嗅了一嗅,繚繞在鼻端的是一股隱隱的男性麝香味道,不甚濃烈但又強勢地提醒著味道主人的存在。隻是當我再次睜眼仰望向男子的麵容和雙眸時,我被攪得有些混沌的思緒忽然就完全的冷靜了下來。是了,我討厭他這雙眼。愈來愈深的微笑與逼視,肆意而直白。
這般沒有任何禮節性長時間的直視,就快要讓我忍受不住想要避開。因為在這股視線的久久逼視下,有種心底所有暗藏不能見光的秘密都會被拉出來暴曬在陽光下的感覺,這感覺讓人極不舒服。也許是不慣被脅迫,或許是認真地起了些難解的趣味。
所以,望著這雙久久含笑定住我視線的眸,我壓下了隱隱恐慌懶懶半眯起眼。
就如我這五年來對唐擎一般,總也不願服軟。他用淩厲威逼,我用倔強回禮。
彼此視線交鋒僵持一番,白衫男子唇角的弧度上揚幾寸,望著我的眼眸愈加的深沉異樣。
很有一種錯覺,他這雙眼神透露給人的感覺仿佛是毫不掩飾的殺氣,仿佛如果我膽敢再發出任何一個聲調絕對會性命不保。看著這雙過份放肆的眼,我也學他模樣微微揚起了唇角的弧度。
唐淵老頭有教過我,臨敵在即切莫不能先輸在氣勢上,但凡先輸掉了氣勢那隻能是滿盤皆輸。雖然說我已先輸在了武力上,也不知道做這樣無謂的抵抗還能有多大用處。
要不試試大哭或是服軟求生如何,會不會能換得一線生機?
但仿佛一種直覺在心底生根發芽了般,覺得如果我就這樣妥協了,拂了這雙含笑鳳眸裏漸漸升起的絲絲趣味,我隻會死得更快。既然論動武我不是其對手的話,那麽我唯一有能做的就是繼續揚起唇角的笑容拖延時間找尋一個可以離開的機會了。
時間在僵持中過去,在這樣的逼視下我覺就快要熬不住的時候,白衫男子忽然抬起了手朝我的麵部襲來。接著我的臉上一陣不適,人皮麵具被毫不留情地撕下。混跡神影門五年,易容術已是隨手拈來的功夫。緊接著頭頂的帽子與額帶也被摘下,頃刻間滿頭烏絲順肩滑下。
被夜風輕輕撩起飄於眼斂額前遮擋住了我的視線,瞬息間又被吹起。於是我看見了白衫男子顫抖地笑開,還緩緩揚起臂輕輕滑過我的臉頰往下,將我飄散肩頭的發絲撩起撥於耳後。不可否認的是這個男子有一雙不失溫柔的手,但這雙手卻異於常人的冰寒。
我微微有些詫異,這已經是三月天了,這男子的手為何會這樣的冰冷異常?但眼下我更重視一個問題,我能否開聲說話呢,為何這雙手一直流連在我的臉頰不拿開呢?再說被一個陌生男子這樣碰觸,我淡定和漠視的修為都還未夠班。
這般被白衫男子輕撫了久久,久到我不耐微微偏頭躲開,實乃已到我隱忍的極限了。
“抱歉,可以打斷一下,容我說兩句話嗎?我似乎並不認識閣下,也不記得與閣下有何舊日的仇怨。身為一對陌生的人,似乎該要以禮相待,不該這般放肆。”我慶幸出口的話語並未顯太大的緊張,於此又多了些勇氣笑笑地輕輕退後兩步,然後繼續回望著男子一雙深邃的眸。
彼此皆無任何的言語對答,男子眸底的笑色因我的退開快速消散。接著微微挑起眉,眸底極快閃過一抹趣味,但隨之斂去揚上了明顯的不悅。後又朝我靠近一步,抬手欲繼續撫上我的臉。
夠了,我真真討厭被一個陌生男人這樣碰觸。氣聚丹田後遊走始於足尖,一個側身閃避,我迅速飛離了出去。混跡了這五年,別的也許我沒學精,但這足下逃命的功夫還是頗有些自信的。
在神影門論輕功除了唐淵那個老頭之外,再無一人能出我左右。隻是我的身體才剛飛出,眼瞼瞄見一襲白影已越過我身前。當手腕上一處命門被一隻冰冷的手拿捏住的時候,我被一股法抗拒的力量由空中攔卷進懷中折返落回到火堆石塊邊。
人體致命的死穴多不盛數,眼下隻需用上一層內勁按下我就可以命喪黃泉了。
站定之後,一道溫潤笑意的言語在我耳畔輕輕吐落:“倔強。”
這道柔軟溫潤的低沉笑語,聽來仿若男女深情的耳畔呢噥。但下一刻他卻欲將我攬入懷中,而我自然狠命起反抗。於是被捏住穴位的左臂‘哢’的一聲響起,肩臂被扯得脫臼了。
緊緊皺了皺眉頭,我努力揚起視線望著這對我施虐的男子。他眼中不見半分猶豫,唇角也依舊揚笑。隨即俯下腰輕輕貼近我的唇畔,居然還伸出舌尖在我唇上遊走了一圈後又退開點點。
“終於找到你了,看在酒香的份上,你的抗拒我便不生氣了。現在我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所以你乖乖聽話讓我就這樣抱著。如若不然,或許更過分的事情此刻我都會做得出來的呢。”
分明是笑笑著的溫軟語調,聽來仿佛天籟般無害,但我卻從他的眸底看懂了絕對的認真。
這是個危險的家夥,大抵是精神有錯亂。因為我搜遍了所有的記憶也不認識他,可他的語氣仿佛與我很是熟悉,而且他似是很慣用這笑來裝飾讓人深寒的言語。逃,絕對要想辦法逃!
作者有話要說:這卷會將碧眼婆羅族的詳細與師兄為何會選擇這步棋的緣由寫出來,斷更了這麽久,其實我的存稿已經有八萬字這麽多了。嗯,寫到師兄與包子的一雙小家夥出場了。好萌好萌,我寫著感覺蠻愉快的。哎,偷著樂嗬的感覺真不好受。所以這段日子,恢複日更。射雕之東邪小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