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不知道在宴會大殿裏的一切最後是如何發展,她隻知道施展一次深度的精神控製需要耗費她幾乎全部的精力,更何況要這樣遠距離的問清楚那些藏在上官明月心底的秘密,沒有當場暈過去已經十分幸運了。
待她回過神,她便發現自己已然回到了公主殿下,身旁那金黃的簾幔依舊散發著貴氣,整間臥房均是豪華萬分,外頭和煦的陽光照入,通明無比。
“上官明月……”零舔了舔帶點幹澀的唇瓣,話才說到一半,便被柳輕非執著瓷杯送入了一口芳香溫熱的茶水,滋潤了幹涸的唇舌。
“我適才直接把你帶回來了,別擔心,皇帝多少還是能應付這件事的。”輕輕地坐在床畔,憐惜地抬手揩去了她唇邊的茶漬,柳輕非麵帶柔笑,絲毫不複人前的玩世不恭與妖魅,若是表情再柔上幾分,便可說得上是“柔情似水”了。
他轉身用掌力把瓷杯送回了大理石圓桌,使之穩當地恢複了倒扣的姿態,安靜地回到了其餘的茶具身旁,再抬眸,榮光四射,“更何況,那可是你和上官曄當著眾人的麵談好的條件,砍下上官明月的一雙手,已經是便宜他了。”
話語中多少帶了些不屑的嗤聲,柳輕非為自己不能動用武力直接把上官家的人鏟除而隱隱生出些孩子的憤憤之意。
瞧著他一臉幼稚的神情,零唇畔稍稍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你知道的,我不想讓他們死的那麽容易,那太便宜他們了。”
隻是用他們低賤的命去償還那些過往的罪孽?不,這太兒戲了。她要的是上官家的沒落,要的是其整個家族在影月王朝的滅跡。她要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到底是怎麽失敗的!
好一陣,室內一陣無言,兩個美色相當的儷人就這麽靜靜地坐在床上,雙眸安定地望著對方,眸光異彩流轉,卻沒有誰說些什麽話打破這安謐美好的氣氛。
但是安謐沒有持續太久,片刻後,小翠便一臉慌神地抱著略有些胖意的流火闖入了雅居,使得那床上的兩個傾城之色眉頭不約而同地挑了挑。
“我說小翠,雖然你家小姐對你是關照幾分,入室的禮儀你多少還是得遵照吧,下一次不要再不敲門便闖進來了。”柳輕非緩緩站起身,穿著白袍的堅朗身軀在明朗的燭光照耀下雄偉了幾分,隱隱散發著野狐狸的魅惑性,每每瞧得人移不開目光。
小翠抱著流火呆呆地站在門口好一陣,片刻才恢複了些理智,小臉驀地染上了兩片紅雲,語帶囁意地回道:“樓主大人……小翠……小翠不就是擔心小姐……”
就那麽幾句,她似是想起什麽,隨後把一切又拋在了腦後,箭一般衝到了床邊,緊張兮兮地把床上的佳人上上下下瞧了個仔細:“小姐,你……你身子可有什麽不適?”
在龍皓遠和如煙完成了禮數步入新房之時,她受了零的吩咐跟隨在那些侍奉的婢女後頭,觀察著那二人是否有什麽異狀,也順帶留意一番新房附近的侍衛是否有什麽不妥。在血影樓住了短短一些時日,她便從幾位堂主那裏學習到了不少的江湖伎倆,對著那些習武的探子或者隱藏自己有武功底子的人多少也有一些了解。
但好不容易才從那新房裏頭走回到廚房帶走好吃懶睡的禦用寵物——流火,緩步走回宴會廳要服侍自家小姐的時候,她卻聽得一旁一些小太監們說鳳舞公主又倒了下去,被柳公子一陣風一般帶走了,嚇得她立馬抱上那頭胖了不少的小獸衝回公主殿下。
零自入了皇宮以後,昏倒的情況少說也有兩次了,宮內的侍婢太監們私下裏也都就著這些事說了好些留言,也正式因此,她總能從他們的口中迅捷地知獲宮中大大小小的小道消息。
零的嬌顏上帶了好些柔意。在冗長的相處裏頭,她對那伴在自己身旁的小婢女和小奴仆可說是產生了不少的感情,這在現代可是完全不能想象的。
抬手輕輕地拍了拍小翠紮了宮婢雙髻的小腦袋,零略帶些笑意安慰道:“我沒事,隻是耗費精力過度罷了。”
流火擺了擺稍顯肥胖的身軀,脫離了小翠的懷抱,撒嬌似得爬到了零的身旁,用黑乎乎的鼻子輕柔地蹭了蹭零的腰際,換來了主人無比疼寵的愛撫。
望著那隻被自己的小婢女寵壞了的貪吃小獸,零不覺“咯咯”地笑了一聲,那清脆的笑聲與泛著調皮的美顏不僅讓在場的柳輕非和小翠看呆了過去,更是讓在後頭浦一踏入雅居的夏洛麵色驚詫,眼神迷離。
“你呀,貪吃。”零好笑地瞪了一眼流火拖著不少肥肉的獸軀,語氣中帶著溺愛。
流火似是聽懂了一般,輕聲地“嗷”了一聲,獸容十分的享受,隱隱能感覺到它似是在歡樂地咧嘴而笑,詭異非常,果不愧為天地神秘的靈獸。
這種溫馨的場麵讓整個雅居霎時陷入了一種和諧的氣氛當中,瞧了好一陣,夏洛才語帶尷尬地輕咳了兩聲,打破了一室的溫暖。
“上官明月的血已經止住了,現在被安置在宮中休養,太醫斷言,他的斷臂已經接不回了。”帶著幾分認真,夏洛緩緩地走向了室內的眾人,望著那個適才臉上還綻放著比天山雪蓮還要珍貴的唯美笑靨的美人笑意逐漸收斂,回歸平日的淡然。
輕輕地撫摸著流火一身柔滑的獸毛,零翻身把兩腿放在了冰涼的地上,抬手阻斷了小翠的勸阻,語氣清淡地問道:“上官峰和上官曄是什麽反應?”
夏洛眉頭蹙了蹙,垂眸思忖了一陣,爾後沉靜地回道:“因為始料不及,他們斷然是十分氣惱。但因為上官明月當場說明了眾多的罪孽,他們兩人也不敢妄言要做些什麽,倒是私下裏似乎與皇帝說了一番話,皇帝便臉色有些陰沉地喚人把上官明月安置在宮內,尋太醫為其醫治。”
頓了頓,他的臉色多了幾分肅意,“但是在這之後,皇帝下了一道命令。”
“什麽命令?”柳輕非輕緩地走到零的身邊,替那個秀眉微蹙的佳人問了一聲。
“皇帝下令,今日在宴的所有人,都不得把今日見到的事情道出去,若有泄露者,滿門抄斬。”
話一說罷,在場的幾人均是臉色凝重,瞧得小翠一陣心慌。今日她並不在現場,饒是不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我想,”零抱起了流火,赤著一雙蓮足走在了冰涼的白玉磚上,臉上凝著濃濃的冷意,“過不了多久,皇帝就會來找我了。”
說時遲那時快,似是上天感應一般,零剛一說完這句話,便聽得外頭傳來了通傳太監的尖利傳聲:“皇上駕到!”
霎時,零幾人的麵色有了幾分異色,但也不過是一霎,在外頭太監推門而入之際,幾人的麵色已然回歸了平靜,饒有默契地麵向了大門,靜靜地立著,等待皇帝的進入。
“鳳舞,今日之事,你可得好生對朕解釋一番!”帶著罕見的黑沉與命令,皇帝一臉肅然地踏入了雅居,後頭跟著幾個心腹太監,但不多時便被他揮手擋在了門外,僅剩得他一人進入了香居,房門被外頭的太監嚴實關緊。
“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身為一國之君,他可也算是個明君,對這個義女也算是偏愛幾分,多番給她特權。但今日怎麽說也是全朝通曉的太子大婚之日,卻在宴會上頭出了這麽幾件頭疼的事,完全與他們此前商量的計劃不一,而他作為皇帝,作為主宰者更可說是一問三不知,還要遭到上官曄的脅迫,這份惱意可不是輕易便可褪去的!
零**一雙蓮足緩緩地步向了怒然站在白玉桌旁的皇帝,蒼白的麵上添了幾分血色,但是表情卻是依然的閑淡,“今日之事,鳳舞也是始料未及。”
“好一句始料未及!”皇帝重重地拍了拍白玉桌,臉上的怒意可謂鮮少見,“你可知你魯莽看去上官明月的一雙手,上官曄借此趾高氣揚地威脅朕,要是今日之事傳了出去,便要策動手下的一幫亂臣賊子造反毀去朕的江山!你可知他手中掌握著影月的眾多政權,饒是朕等皇族也不能貿然與他產生衝突!”
“鳳舞知道。”零語氣平靜,情緒並沒有太大的起伏。
“那你倒是說說,你們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是朕不清楚的!”皇帝的臉上有著明顯的龍威與沉怒,但是見零那和順的回答,語氣多少柔了幾分。
就在零準備要開口回話之際,門外驀地再次響起了太監的尖銳通傳聲:“皇太子駕到!”
隨後,那一扇紅褐色的雕砌檀木房門便被人急匆匆地推了開來,龍皓遠一張俊逸和煦的麵上滿是擔憂的神色,身上猶然穿著大婚時的耀目紅服,胸前那用金色繡線繡出的“囍”字在外頭的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