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零冷然答了一句,並不打算與這個男人糾纏。

卻不料在她闊開大步的時候,一道渾厚的中年男聲從龍皓遠身後傳來,停住了她的步伐:“皓遠,你在與朋友談天?”

零扭頭一瞧,娥眉不覺微皺。來人身著黑襖,頭發高束,大約四十的年紀,但是精神麵貌及其爽朗,麵上卻沒有多少皺紋的痕理,倒是鬢角有幾絲華發突顯出他原本的年紀。

龍皓遠轉過身去恬不知恥地笑說道:“爹,皓遠正想邀請這位姑娘與我們一同暢遊西湖。”

那中年男人聽罷,麵帶敦厚微笑地點頭應允道:“有何不可,難得出外,能結識些友人甚是件好事。”頓了頓,他又似無意地笑說了一句:“難得皓遠你認識個這麽俏麗的女娃。”

零剛想開口拒絕,卻不料龍皓遠熱情地又是上前一大步,麵上那股霸氣給人以無形的壓力:“姑娘放心,我們並非歹人。皓遠著實想與姑娘交個朋友罷了。”

這時,身旁的林淨忽地小聲說了一句:“遊湖啊,我還沒有坐過船哩。”

小翠在一旁倒是醒目地知曉自家小姐不願與眼前這兩人有什麽糾葛,當下小小地用手肘戳了戳林淨,示意他不要多嘴吭聲。

零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罷了,是禍躲不過,說不定認識皇族還能對自己日後的計劃有些幫助。當下她便點頭淡然應了聲:“敝姓上官,名婉兒,既然二位盛情邀請,婉兒也無意掃二位的雅興。”

這聲落下,那中年男人撫了撫下黑密的胡須,帶著微笑點頭率先往湖邊停靠的畫舫方向走去。龍皓遠則是滿麵笑意地領著零幾人跟在了中年男人身後,並似若無意地多次凝望零的側麵,零也並未在意,麵色清淡地由著他去了。而跟在身後的林淨與小翠二人則是滿臉好奇地查看這那隻畫舫,嘴上對這精美的船嘖嘖稱奇。

這是一艘豪華的畫舫,船身用上等的紅木製成,船桅高聳,中央處的船頂裝飾奢麗,配上些紅粉顏色的綢帶與簾子,隱約能瞧見內部擺著好些雅致的家具屏風。能用上這等華麗的畫舫,更能證實零稍早前的猜想:這夥人絕對是皇族,加上‘龍’的姓氏,八九不離十了,隻是是皇族哪一個層次的還有待考量。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常人喜好夏日遊湖,隻是此西湖非彼西湖,雖是冬日,但是湖麵竟未結冰,據說這是泰城的一大奇景。偶有冬風吹過,但是卷著岸邊一些未知名的小黃花飄散,卻是別有一番風味。

據一旁熱情講解的龍老爺介紹,這種花名喚冬熒,是影月王朝特有的花種,傳聞是從前泰城一名花農從外域引進並培植改良而成。冬熒隻在冬日盛開,春日凋謝,零在這時才注意到西湖兩岸種滿了黃花樹,一陣風吹來,樹上花飛落,落英繽紛,何其美豔。

此刻,剛走入船艙的零脫離了眾人,緩緩走至窗邊,感受著冬風的寒澈的吹拂,她享受這一刻被冷風所吹的清醒。風兒卷來一朵小黃花,零伸手接住,仔細觀賞著眼前這頑強倔強的小花,她的臉上不覺多了一絲柔情:頑強地活在逆境,她欣賞。

肩上的流火這時也從白裘中伸出了自己白絨的前爪試圖抓住那飛卷的落花,卻是一陣徒勞,但是這隻小獸卻玩得不亦樂乎。

“婉兒姑娘。”忽地背後傳來一聲輕喚,零一回頭,便瞧見了龍皓遠那眉目剛勁的俊臉,“此刻寒風勁吹,姑娘可要保重自己身子。”

零輕輕點了點頭,應了聲:“謝謝提醒。”說罷便轉身想要跟隨眾人進入內室裏,怎知龍皓遠忽地抓住了轉身離去的零的手,零顰了顰眉,忍住了把他當場用短劍刺殺丟進湖中的欲望,殺手的忍耐性告訴她,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

這時,流火忽然竄到零的手臂上,對著龍皓遠一陣嘶吼。適才因為那件白裘和零絕美的容顏,龍皓遠並未發現這隻小獸,現下這一刻驚了一驚,馬上放開了緊抓佳人的手。隨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逾矩,“抱歉了婉兒小姐,在下逾矩了。在下原意隻想與小姐多加交談罷了。”

臉色微冷,零淡然開口道:“我並未放在心上。隻是我現在正準備找我的婢女和仆人,所以請恕我先離開了。”

話音剛落,沒有理會眼前那個挺拔的身影作何反應,零大步地向屏風後的內室走去,肩上的流火仍不忘回頭又“嘶”了一聲,留下背後那個碩長的身影微垂腦袋靜靜地站在原地。

好一陣子,龍皓遠才抬起頭來,眼中劃過一絲興味,唇角微微勾起。這名女子,很特別……

內室中,伴著歌姬優美的樂音,龍老爺落座於主座上,身旁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婦人,麵色帶點傲然,但是不乏女人的精明。零在心中暗忖,這樣的女人,單從外表看來,在現代社會應該也是女強人一類的角色。

“上官姑娘,這位是在下的妻房。”龍老爺麵帶何熙的笑容零介紹道。迎著那位夫人審視的目光,零淡然地點點頭,應了聲:“婉兒見過夫人。”

那龍夫人麵容帶些肅意,審視一番便微微也點頭問一聲:“姑娘與我兒是友人?”

還不待零回答,龍皓遠便接過了問話回道:“娘,婉兒姑娘是皓遠適才在湖邊相識遂邀請上船與我們一同遊湖的。”

龍夫人眉頭皺了皺,語氣微微帶些訓意:“也就是你們並不相熟?皓遠,你這番舉動未免太草率了罷!”

龍老爺聽罷,瞄了眼兒子窘然的神情,輕輕咳了兩聲勸言道:“夫人,皓遠也不過是多識了一個朋友。如今上官姑娘在此,當著客人的麵還是不要訓皓遠了。”

那龍夫人麵上的神情雖然稍稍平靜下來,但是語氣卻並未因著外人在場而多些善意,反倒是出言諷語道:“老爺,你有所不知,如今有多少惺惺作態的貧賤女子為了攀上富貴人家而借機近身,不得不防啊。”

“娘,您這麽說實在是……”龍皓遠臉色有點鐵青地開口辯解道,但是話未說完,零卻在一旁挽起了一抹帶著冷意的笑靨回敬了一聲:“夫人不必擔心。一來婉兒無意攀附,二來,婉兒還不想困進牢籠日日對著麵目猙獰蠻橫無理的婆婆。”

“你這是什麽意思!”龍夫人重力拍了拍身旁的矮幾,一張保養有方的白嶄麵龐因心中的震怒而潮紅一片。

“字麵上的意思。”零冷哼了一聲,視若無人地執起麵前桌案上的瓷杯啜了一口香茗,似乎並不在意座上女主人的怒氣衝冠。

小翠與林淨兩人的嘴不覺睜成了O形,麵上滿是詫異之色:小姐實在是……太強悍了!

正當龍夫人麵色鐵青想要吩咐下人把眼前無禮的女子遣出去的時候,低頭啜茶的零忽然感到一陣脅迫感,猛然抬頭眼色一凜。她細心地聽見畫舫的上頭似乎有什麽聲響,眾人望見她驟變的神情猶是不解,還來不及詢問,“啪”的一聲畫舫上層的木板咧開了。

“有刺客!”

“保護皇上和太子!”

忽地幾陣大喊,從一些角落飛身出幾個暗黑的身影擋住了船頂破裂地方湧入的一大堆蒙麵黑衣人。這一刻,零再次證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果然有人暗中保護著這家人,而且這些保鏢武藝高強。從那幾聲大喊中,她更是明確了眼前幾人的身份——皇族的最高層。

霎時間,船內尖叫聲與廝殺刀劍聲四起,那些歌姬慌了神披著散發驚恐地奔向甲板方向。把流火塞到小翠的懷裏,零扯拉著小翠和林淨脫離了刀光劍影,安置她們後她又返回到船艙內,果然看見龍氏一家在混亂中根本就無法脫身自救。雖說有武藝高強的護衛暗中保護,但是人數畢竟不多,認真數來也就5個人。但是從船頂破船而入的黑衣人卻是有十幾人,且看那架勢,定然也是這皇朝中的武藝高手。

沒有時間多想,零抽出衣袖中的短匕首迅速跑至龍老爺等人麵前為他們格去了幾個蒙麵人的砍殺。

在現代,零的常用武器是執法者型左輪手槍,一般能夠不近身作戰她也盡量避免太貼近目標。但是這是古代,不要說手槍無法獲得,要製造一些遠程和近程自己都比較適用的武器也不是簡單的事,現在這種危急關頭也隻能采取近身攻擊了。

沒有理會龍氏一家對自己功夫的詫異,零凜著一雙冷眸,滿臉聚攏起殺氣,在擋去蒙麵人的攻擊時也用現代的搏擊技巧和近身戰法解決了兩個敵人。就在她認真應敵的時候,忽然聽得“哎呀”一聲,扭頭望去,卻是龍夫人不知何時竟與龍老爺分離了開來摔倒在地,零一個旋身衝身擋在了她的麵前為她格去了一刀,膝頭卻因為慣力硬生生地磕在了地上。

一陣刀劍的閃光略過零的俏臉,她微顰著眉,準備忍受刀劍的刺殺,不料卻被一把鋼刀擋住,詫異地望過去,竟是龍皓遠。

“走。”一聲令下,他伸手扶起了零。就著扯拉的力,零站了起身,卻甩開了龍皓遠緊握的手,回頭對著那名想要砍殺她的黑衣人一個肘擊,爾後右手執刀毫不留情地刺入對方的心髒,頓時鮮血噴湧,有些許染在零的素袍上,鮮紅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