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建國突然瞪大了眼睛,驚恐萬狀地看著羅子涵,然後渾身顫抖嘴裏啊啊地狂叫著。羅子涵雖然從醫多年,見過不少病人發病,但她還是被冷建國的突然舉動嚇壞了。不過她畢竟經驗豐富,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沉著應對,千萬不能亂了陣腳。她定了定神,拿出一支拴在線上的鉛筆,湊到冷建國眼前說道:“看著這根鉛筆!”

1 郵件疑蹤

告辭了人民醫院的小護士,蘇鏡興奮地說道:“怎麽樣?我就說羅子涵有問題!”

何旋卻不以為然:“蘇警官,當你懷疑一個人的時候,她的任何所作所為都會變成證據。”

“什麽意思啊?”

“我是說,你先入為主之後,你就覺得羅子涵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蘇鏡被何旋頂得說不出話來,愣愣地看著她,過了半晌才說道:“辦案有時候要靠直覺的。”

“哦?”何旋笑道,“我還以為是靠證據呢。”

“行啦行啦,你們這些當記者的,一個個伶牙俐齒的,我說不過你。”

“好啦好啦,不跟你爭啦。”

何旋開著車在城市裏飛奔,一會兒的工夫,在一家郵局門前停下來。這是一個很小的郵局,掩藏在一個居民小區門前的幾棵鬆樹下。鬆樹的枝葉上壓滿了積雪,沉甸甸的,風一吹,積雪便紛紛揚揚地飄落。郵局裏冷冷清清,兩個工作人員靠在暖氣片旁邊,喝著茶水嗑著瓜子,看著報紙聊著天。

蘇鏡走進郵局,抬頭張望幾眼,十分失望地對何旋說道:“這裏沒有安裝攝像頭。”他走到服務窗口前,掏出證件說道:“我是公安局的,來問點事情。”

兩個工作人員抬起頭來,迷茫地看著蘇鏡,每個人嘴巴裏還塞著沒吞下去的瓜子,顯然還沒從剛才的閑侃中緩過神來,其中一個問道:“哪兒的?”

“公安局的。”

另一個人站起來,走到窗口前問道:“什麽事?”

“來調查一樁凶殺案。”

“什麽?凶殺案?到我們這裏調查?”

蘇鏡對兩個人吊兒郎當的樣子極不滿意,便想嚇唬嚇唬他們,於是莊重地說道:“我們懷疑你們與一宗謀殺案有關。”

本來一直坐在那裏的工作人員也趕緊站起來,打開門將蘇鏡和何旋迎進去,說道:“警官開玩笑了,我們怎麽會與謀殺案有關呢?來來來,請進,喝杯茶。”

另一個人說道:“兩位請坐請坐……”

蘇鏡見兩個人前倨後恭的樣子,不禁覺得可笑。他開門見山地說道:“四天前,是你們值班嗎?”

“是,是。”

蘇鏡從包裏拿出一個透明的密封塑料袋,塑料袋裏裝著一個拆開的紙盒。那個紙盒是郵局包裹專用的紙盒,兩個工作人員看看那個紙盒,又看看蘇鏡和何旋,不知道這個紙盒到底與謀殺案有什麽關係。

蘇鏡問道:“這個包裹是從你們這裏寄出去的吧?”

一個人接過去仔細看了看,說道:“是,沒錯,是從我們這裏寄出去的,這個郵局編號就是我們這裏的。”

另一個問道:“這個包裹有什麽問題嗎?”

蘇鏡拿出幾張照片遞給兩人,冷冷地說道:“看看吧。”

照片上是一團血淋淋的東西,兩個人皺著眉頭問道:“這是什麽呀?”

“舌頭,人的舌頭。”

“舌頭?”

“就是這個包裹,”蘇鏡指著密封袋裏的紙盒,“裝著這個舌頭。”

“啊?這與我們無關啊!”

“與你們無關?”

“是啊,這個……我們怎麽知道包裹裝的是舌頭啊!”

“你們難道不對交寄的包裹進行檢查嗎?”

“這個……這個……我們哪兒知道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郵政法》裏有明文規定,郵局必須檢查交寄的包裹。”

“是,是,可是……可是……現在誰還會去檢查包裹裏裝的是什麽啊。現在快遞公司那麽多,連國際知名的快遞公司都跑來跟我們搶生意了,我們還去檢查那麽仔細幹什麽?檢查多了,誰還會到我們來這裏寄東西啊!”

“所以你們就可以玩忽職守了?”

“這……這……”

“不要緊張,我不是你們領導,我隻是來調查凶殺案的。”

兩人互相看了看,又盯住了蘇鏡。

蘇鏡環顧一周問道:“你們這裏生意好像真的不行啊!”

“是啊,一天下來也沒幾個人來寄包裹。”一個工作人員搶著說道。

“四天前,你們這裏有幾個人寄過包裹?”

“四天前?”兩個人默念著,回憶四天前的事。

一人說道:“反正人很少,最多三四個人吧。”

另一人說道:“應該是三個人。”

何旋馬上來了興致,隻有三個人來寄過包裹,範圍很小,要回憶起嫌疑人的相貌來,也是比較容易的事。

“還記得他們長什麽樣子嗎?”

一人一邊回憶一邊說道:“那天上午來了一個男的,要來寄一個包裹,我給了他一個紙盒,他就把東西裝進去了。”

“裝的是什麽?”

“我沒看。”

蘇鏡不滿地看了看他,問道:“那人長什麽樣?”

“隻記得挺年輕的,長什麽樣子……就沒注意。”

何旋插嘴問道:“包裹是寄到哪兒去的?”

“上海。”

“你們記得那天寄到本市的包裹,是誰來寄的嗎?長什麽樣子?”

兩人又一起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兒一人說道:“那天快下班了,來了一個中學生,寄了一個包裹,是寄到本市的。”

“記得是什麽地址嗎?”

“是寄到電視台的。”

“一個中學生?”

“是,他的紙盒已經封好了,直接交給了我們。”

“他不是在你們這裏買的紙盒?”

“不是。”

“這個孩子有沒有說什麽?”

“沒有。”

“記得他長什麽樣子嗎?”

“這哪兒記得啊?隻記得他穿著校服。”

“校服?什麽顏色的?”

“藍白相間的。”

“這附近有什麽學校?”

“有個碧雲中學,”一個工作人員回答道,“對,那孩子穿的就是碧雲中學的校服。”

蘇鏡的眼睛裏閃現出興奮的光芒,他看著何旋說道:“我們該去趟碧雲中學了。”

離開郵局,蘇鏡說道:“我們現在就去碧雲中學。”

何旋說道:“我就不去了吧,我想回去寫筆記,把這幾天了解的情況整理一下。”

“也好。”蘇鏡不易察覺地笑了笑。

就在這時,蘇鏡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按了通話鍵,手機裏傳來慌亂的聲音:“蘇……蘇警官……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你是哪位啊?”

“我……我是……殷……殷千習……”

“出什麽事了?”

“朱建文……朱建文死了!”

2 雪地藏屍

侯國安放下電話,急匆匆地召集人馬奔向電視台。

已經四條人命了,四個記者被殘忍地割喉拔舌,但是案情卻一直沒有任何進展。侯國安心煩意亂,他開始懷疑蘇鏡到底能不能破案,蘇鏡到底還能不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態。他不希望一名優秀的警察因為一件偶然的事件就斷送了前途,成為一無用處的走卒。

警車呼嘯著,迅速到達了電視台。侯國安衝下車,他已經顧不得局長的身份,撥開圍觀的人群,邊走邊嚷著:“讓開讓開,沒什麽好看的。”

邱興華、王天琦等人湧上前來,扯起長長的警戒線,迅速將雪堆攔了起來。

雪堆中間筆直地伸出一條胳膊,僵硬地指向天空。伸在雪堆外麵的手上結滿了冰霜,手腕上戴的電子手表還在滴滴答答地走著,胳膊上羽絨服的袖子結成了冰疙瘩。

蘇鏡和何旋這時也趕到了現場,蘇鏡氣喘籲籲地叫了聲:“侯局!”

侯國安看看蘇鏡和他僵硬得耷拉著的右臂,問道:“胳膊還沒好?”

“沒有。”

“得抓緊時間去看看啊!”

“把這個案子破了再說吧!”

“有什麽進展嗎?”

蘇鏡猶疑了一下說道:“有,但是證據還不充分。”

“沒有證據一切都是徒勞,”侯國安歎了口氣,看看正在忙著挖雪堆的警察,又看看蘇鏡問道,“誰報的案?”

蘇鏡在人群中搜索一番,看到了麵色蒼白的殷千習、舒茜和胡薇,何旋正跟他們聊天。他指了指殷千習說道:“就是他,也是電視台的記者。”

侯國安咬著嘴唇慢慢地點點頭,吩咐道:“你去了解一下!”

蘇鏡答應一聲走到殷千習等人跟前問道:“你們是怎麽發現屍體的?”

殷千習嘴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剛、剛、剛才,走、走、走……我……”

蘇鏡厭煩地看了看他,目光轉向了舒茜和胡薇。

胡薇強忍住心中的緊張不安,說道:“剛才我們吃完飯走到這裏,殷千習朝這個雪堆踢了一腳,結果雪堆中就露出一條胳膊。”

蘇鏡狐疑地轉向殷千習:“你踢這個雪堆幹嘛?”

“我……我……是無意中……踢、踢了一腳。”

“無意中?”蘇鏡咂摸著,他看了看殷千習的鞋子,右腳的鞋尖有點髒,沾上了混合著雪水的泥巴。

舒茜說:“我們剛才邊走路邊聊天,說起這幾天幾個同事相繼遇害,那個變態凶手肯定是盯上我們了,殷千習便氣憤地隨便踢了一腳。”

蘇鏡冷冷地笑了笑,轉頭去看那個雪堆。幾個警察已經將雪堆小心翼翼地剝開,露出了一具凍僵的屍體。屍體蜷縮著,臥倒在地上,臉上結了一層白霜。喉嚨割斷了,舌頭也不見了。

果然是朱建文,蘇鏡一直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他蹲到屍體跟前,拉起屍體的右臂,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手腕處有一個小小的針眼。

3 校園對壘

權小燕怒氣衝衝地坐在辦公桌前,看著眼前一個吊兒郎當的學生,之所以說他是個學生,僅僅是因為他站在了權小燕的辦公室裏,而且還穿了一身校服。除此之外,實在看不出他哪一點還像個學生。他留著一頭長發,鬆鬆散散地頂在腦門上,一小撮頭發披散下來垂在額前,遮住了半隻眼。他歪歪扭扭地站著,右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頭微微地昂著,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權小燕很想搧他一耳光,甚至一拳打得他滿地找牙,但是現在不準體罰學生,她隻能忍著。

這個學生叫孫元磊,是個出了名的小混混,跟校外一群盲流勾結在一起,抽煙喝酒泡吧打遊戲,幾乎是天天曠課。作為班主任,權小燕對這種學生深惡痛絕,剛才語文課老師又來投訴說孫元磊昨天沒上課,批評他他還頂撞老師。權小燕知道自己也壓不住他,但還是把他叫到辦公室了。還沒開口,孫元磊便做出這麽一副要死不死的樣子來。權小燕壓住火問道:“昨天你為什麽不來上課?”

孫元磊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爸不在家。”

“這跟你不來上課有什麽關係?”

“我是說,我沒法回家叫家長!”

“你看你什麽樣子?有個學生樣嗎?”

“權老師,你幹嘛這麽大火呢?我早就不想讀了,要不是我爸逼得緊,我早他媽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了。”

權小燕狠狠地捶了一下辦公桌,氣勢洶洶地看著眼前這個惡少,但是她對這個小混混實在是無能為力。這時候,辦公室的門被砰砰地敲了兩下。權小燕舒展了一下皺緊的眉頭,調整緊張的臉部肌肉,說了聲:“請進!”

門開了,校長高波帶著一個男子走了進來,男子的右臂僵硬地垂在身側,仿佛那條胳膊根本不是他的。高校長看了看權小燕和孫元磊,說道:“怎麽這家夥又曠課了?”

權小燕無奈地說道:“是啊,家常便飯了,朽木不可雕!”

高波說道:“先不說這些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市公安局的蘇警官,來做個調查。”

蘇鏡說道:“前幾天,碧雲中學有個學生幫一個人到郵局寄了一個包裹,我想找這個學生。”

“叫什麽名字?”

高波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一個班一個班地找過來,其他班級都去過了,你們班是最後一個。”

權小燕說道:“我這就去我們班問一問,有沒有人幫別人寄過包裹。”

孫元磊說道:“你們不要費那工夫了!”

幾個人轉過頭來看著他,蘇鏡問道:“你就是幫忙寄包裹的人?”

孫元磊不屑地問道:“怎麽了?”

“那人長什麽樣?”

“忘記了!”孫元磊繼續昂揚著頭。

“忘記了?”

孫元磊睥睨了蘇鏡一眼,說道:“本少爺的確忘記了,不過……如果有點什麽好處的話,本少爺也許還能想起來。”

蘇鏡笑了笑:“小子,你挺狂啊!”

孫元磊瞄了一眼蘇鏡耷拉著的右臂,說道:“你更狂啊,就剩一條胳膊了,還來破案!”

蘇鏡又笑了笑,轉身說道:“高校長權老師,你們先到門外聊聊天。”

兩人狐疑地離開辦公室,門剛剛關上,蘇鏡一轉身掄起左膀子,狠狠地搧了孫元磊一耳光,孫元磊捂著腮幫子驚訝地看著蘇鏡,接著迎身而上向蘇鏡撲來。蘇鏡猛地踢出右腳,結結實實地踹在孫元磊的小腹上,孫元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捂著肚子疼得滿臉冒汗。蘇鏡一把將他拎起來,就像抓住一隻小雞,湊近了孫元磊問道:“我這一條胳膊還能破案吧?”

孫元磊忍著疼痛,傲然地看著蘇鏡:“警察打人!我投訴你,我要告你!”

蘇鏡一鬆手將他放到地上,又掄起膀子連打他幾耳光,說道:“這一帶小混混的頭,綽號是叫李大炮吧?你覺得他會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孫元磊怒目相視,恨不得把眼前這個斷了胳膊的警察生吞活剝了。

蘇鏡又連抽了他幾耳光:“你是不是不服氣啊?”說完又一腳將他踹倒在地,不停地踢著孫元磊,邊踢邊問道:“說不說,說不說?”

孫元磊終於吃不消了連連告饒:“我說,我說!”

蘇鏡停了下來,蹲到孫元磊麵前:“如果我讓李大炮來收拾你,你覺得他會聽我的嗎?”

“會,會,會。”孫元磊連連點頭。

蘇鏡摸了摸孫元磊的臉,又摸了摸他的嘴,說道:“臉都腫了,嘴角還出了這麽多血。知道是誰打的嗎?”

孫元磊滿腹狐疑地看著蘇鏡,然後連聲說道:“不知道,不知道。”

“狗屁!”蘇鏡叫道,“被誰打了都不知道嗎?”

“知道,知道。”孫元磊連忙改口。

“誰打你的?”

“我,我……”孫元磊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你不是小混混嗎?小混混應該經常打群架的吧?”

“是,是。”

“那知道是被誰打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那天讓你寄包裹的人,長什麽樣?”

“那人短頭發,瓜子臉,眼睛挺大的,還是雙眼皮,皮膚挺白的,穿著一身紅色的羽絨服。”

“記這麽清楚?”

“她長得挺漂亮的,所以就記住了。”

“是個女的?”

“是。”

“大概多大年紀了?”

“我看不出來啊,反正比我大。”

“廢話,肯定比你大,你想耍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

“她跟你說什麽了?”

“那天我去網吧上網,在網吧門口遇到那個女的,她拿著包裹急匆匆地趕路,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很慌張地左看右看,最後便盯住了我,她說突然有急事,讓我幫她寄一個包裹,給了我兩百塊錢,說不用找了。我一看寄個包裹就能賺一百多塊錢,所以就答應了。”

蘇鏡站起身來,從口袋裏掏出兩百塊錢扔到孫元磊麵前:“去看看傷,開點藥。”

4 異度空間

這是一個溫暖的冬日,和煦的陽光溫柔地透過百葉窗照進辦公室,照在羅子涵的身上,她感覺渾身暖洋洋的,愜意無比。此時,她正坐在辦公桌前,捧著一個相框仔細端詳,眼睛裏充滿了複雜的神色,漸漸地眼眶變得濕潤了。那是她跟母親的合影,是去年年初拍攝的,拍照時,老太太又老調重彈:“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抱上外孫。”羅子涵立即向母親保證,一定抓緊時間把終身大事給辦了。

剛答應母親不久,愛情就來敲門了。那是一個相貌堂堂的男子,濃眉大眼天庭飽滿,但是眼神卻透著一股焦慮與羞怯,見到羅子涵時,他臉紅了,然後低聲描述了自己的心理困擾,他說自己有潔癖,總是控製不住自己要去反複洗手,辦公室的桌麵必須一塵不染,看到別人桌麵髒亂,也覺得渾身不舒服,甚至要幫同事整理。有一次經他整理之後,同事的一份重要文件找不到了,他這才警醒,覺得自己的愛幹淨已經妨礙到他人了。羅子涵問他的潔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是不是從小就有了,結果他說是最近突然發生的。羅子涵深入診斷,漸漸找出了潔癖的誘因,便每周進行一次對症治療。

羅子涵起初對這個叫殷千習的男人並沒什麽感覺,但是治療幾次之後,她的病人突然要請她吃飯了。羅子涵自然要拒絕病人的邀請,誰知道以後殷千習每次來治療,都帶著一把鮮豔的玫瑰花。事情發展至此,羅子涵便開始重新打量殷千習,他長得英俊瀟灑,而且事業心很強。當初就是因為工作上遭到挫折,才誘發了他的潔癖。而且記者又是一份體麵的職業,收入也不錯,跟羅子涵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可是羅子涵一直沒有愛情的感覺,她甚至從來沒有因為殷千習的到來而臉色緋紅心跳加快。所以,對殷千習的追求,她一直審慎觀望退避三舍。

直到母親去世之後,羅子涵的心扉才向殷千習打開了。這時候,人的心是最脆弱的,殷千習每天都溫言軟語地安慰她鼓勵她,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被熔化了。終於,羅子涵答應跟殷千習約會了。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進來的正是殷千習,他一臉憔悴但又夾著一絲興奮,看到羅子涵便咧開嘴笑了:“子涵,今天沒有病人啊?”

“你不就是嗎?”

“我現在已經能控製自己了。”

“是嗎?”羅子涵說完便端起桌上的茶杯往殷千習身上潑去,滿杯茶水一滴不剩地潑到了殷千習身上。

殷千習驚訝地嗷嗷大叫,手足無措地看著濕淋淋的衣服:“你要幹什麽?”

“你不是說好了嗎,我來檢查一下。”

“可是不管誰被潑,也都會覺得髒啊!”

“那你詳細說一下你心中的感受,有沒有特別惡心的感覺?好好體會那種感覺。”

羅子涵用的是滿灌療法,本來這種療法的程序非常複雜,但那都是對於初期病人用的,而像殷千習這樣已經治療過一段時間了,這突然的一杯濃茶照樣可以達到效果。

殷千習心慌意亂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然後說道:“我跟你說,你這種療法我今天已經自己試過了。”

“自己試的?”

“我幫警察找到了朱建文的屍體。”

“這與你的治療有什麽關係?”

“我不小心踢了那個雪堆,結果就露出來朱建文的屍體。我的鞋都髒了。”

羅子涵哈哈大笑,說道:“不錯不錯,看來你的確大有長進啊。”

“那就親一下吧?”

在治療各種精神疾病時,很多心理醫生都會采取一種獎勵治療的方式,主要針對住院病人提供代幣券,代幣券可以用來購買各種商品。病人必須主動調節自己的行為以取得若幹代幣券的獎勵,這種治療技術對矯正病人不良行為和形成適應社會的良好行為以及改善精神病院病房的管理都是有益的。

在確定了戀愛關係後,羅子涵便對代幣券製度稍加調整,她在殷千習手上塗抹各種墨水、米汁等髒東西,讓殷千習忍住不去洗手。隻要殷千習能堅持到規定的時間,他就可以親羅子涵一下。這種方法果然奏效,殷千習的潔癖得到了很大的改觀。如今殷千習又涎著臉湊上來,羅子涵微微一笑,說了聲討厭,但還是接受了殷千習的一吻。

此時,殷千習輕輕抱住了羅子涵,看著懷中的美女說道:“子涵,我當上製片人了。”

“這個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隻有當上領導,才能實現我的理想。”殷千習說著,火熱的嘴唇又湊了上來,羅子涵微微張開嘴迎合著。漸漸的,殷千習難以自製,手從羅子涵的毛衣下伸進去,貼著她溫潤滑膩的肌膚向上遊走,然後一把抓住了羅子涵翹挺挺的**,她的**軟綿綿的又富於彈性,就像溫潤可口的果凍。羅子涵呻吟一聲叫出來,卻一把將殷千習推開了。殷千習一愣,繼續發起進攻:“子涵,我愛你,我想要你。”羅子涵卻從興奮的狀態清醒過來,異常冷靜地說道:“你忘記我們的約定啦?要發乎情止乎禮。”殷千習頓時像霜打的茄子,耷拉著腦袋唉聲歎氣。羅子涵拍拍他的腦袋:“乖,姐姐給你買糖吃。你先回去吧,我還要看病人呢。”

“看誰啊?”

“冷建國。”

殷千習怏怏地離開了,過了一會兒,一個小護士推開門說道:“羅醫生,冷建國已經帶來了。”

“讓他進來。”

冷建國畏畏縮縮地走到門口,羅子涵示意他進來,他抬抬腿又放了下來。小護士不耐煩了:“叫你進去趕快進去,羅醫生吃不了你。”

冷建國慌亂地看著小護士,又看了看辦公室裏正襟危坐的羅子涵,眼睛裏充滿了驚恐:“你……你們……要……要吃人?”

羅子涵離開辦公桌走到門口,滿麵春風笑容可掬:“看嘛!不要跟病人這麽說話,會嚇著他們的。”

冷建國緊張地看著羅子涵問道:“你想幹嘛?我……我不是記者!你不要殺我……”

羅子涵依然笑著:“誰都不會殺你的,進來吧!”她輕輕地拉著冷建國的衣袖,將他拉進辦公室。

小護士緊張地問道:“羅醫生,真的不需要我們嗎?”

“放心吧,沒問題的。”

小護士猶豫著走開了,羅子涵隨手關上了房門,朝冷建國說道:“坐吧,就像到自己家裏一樣,不要拘束。”

冷建國疑惑地邁動腳步,在羅子涵對麵坐下來,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給你治病啊!”

“我沒有病。”

“你沒有病為什麽會在這裏呢?”

“我被人陷害的。”

“誰陷害你的?”

“我不能說,都是大人物,你惹不起的。”

羅子涵嗬嗬笑道:“那天晚上,你為什麽跑去朱建文家裏?”

“朱建文?”冷建國皺緊了眉頭,陷入思索。

“就是你的老同事啊!”

“哦,我想起來了。”

“你為什麽去他家?”

“我去過他家嗎?”冷建國又思索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對,對,我去過,那天晚上好冷啊,好可怕啊!”

“你為什麽要去他家呢?”

冷建國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跟你講啊,我之所以跑到這裏來,其實是為了避難的。我們得罪了人,那些壞人滿世界要殺我們呢。”

“你們得罪了誰?”

“不能告訴你。”

“你找朱建文做什麽?”

“有人要殺他,我要給他報信!”

“你怎麽知道的?”

“我聽到了,他們說要幹掉他!”

“誰?”

冷建國突然瞪大了眼睛,驚恐萬狀地看著羅子涵,然後渾身顫抖嘴裏啊啊地狂叫著。羅子涵雖然從醫多年,見過不少病人發病,但她還是被冷建國的突然舉動嚇壞了。不過她畢竟經驗豐富,遇到這種情況一定要沉著應對,千萬不能亂了陣腳。她定了定神,拿出一支拴在線上的鉛筆,湊到冷建國眼前說道:“看著這根鉛筆!”

冷建國的目光轉移到鉛筆上,鉛筆被細線牽著,垂直地指向桌麵。

羅子涵念念有聲:“看著,鉛筆開始左右搖擺了,擺動在逐漸加大,越來越大……要注意看,不要分神……”

冷建國的表情漸漸放鬆了,他聚精會神地看著鉛筆。

“現在,鉛筆擺動已經非常厲害了,你的眼睛開始感到疲勞,想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你非常想睡一覺,現在鉛筆擺動更厲害了,你已經睜不開眼睛了,睡吧,睡吧……”

冷建國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羅子涵重重地喘口氣,得意地看著被催眠的冷建國。在康寧醫院工作這麽多年,像冷建國這樣的病人她遇到過不少,每次她都能成功地將病人催眠,深入他們的潛意識,發現導致他們精神失常的真正問題,然後因勢利導才能慢慢治愈他們的心靈創傷。對她來說,每個病人的潛意識都是一個異度空間,那裏藏著最隱秘的東西,有時候是最肮髒的東西。而一旦闖入病人的“異度空間”,她就可以對病人隨心所欲,迅速揪出病人的病根。她走到冷建國麵前,柔聲說道:“現在你睡得非常香,除了我的聲音,你什麽都聽不到。你感到非常舒服,仿佛躺在鋪滿了陽光的海灘上。現在我問你,你怎麽知道有人要殺朱建文?”

“我聽到了。”

“聽到什麽了?”

“兩個人在商量,要殺掉朱建文。”

“你知道是誰嗎?”

冷建國的表情開始扭曲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羅子涵繼續問道:“你知道嗎?”

“知道。”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