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下的森林顯得特別的陰森和猙獰。百鳥衝的腳步沒有聲音,陰冷的風息卻刮動樹枝,發出沙沙的聲音。

在一個遠離營地的地方百鳥衝停了下來。他打開鬼門將無影靈狼放了出來,然後將從阮靈芳手裏拿來的衣服丟在了它的腳下。他對它說道:“我們需要找到這件衣服的主人,或者是,殺害他的人。”

無影靈狼點了點狼頭,隨後又低頭在衣服上嗅了幾下,然後又示意百鳥衝坐到它的背上去。倘若失蹤的冒險者就在附近,無影靈狼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示意。它做出這樣的示意,百鳥衝頓時意識到了一點,那就是失蹤的冒險者距離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有一定的距離。

心中琢磨著事情嗎,百鳥衝的動作也不慢,他熟練地跨上了無影靈狼的後背。無影靈狼後肢在地上猛力一蹬,載著百鳥衝向一個方向跑去。地麵的亂石對它而言,仿若虛設。森林裏的茂密的樹木,對它而言也仿佛並不存在。

大約三裏路程很快過去了,無影靈狼卻沒有停下來的跡象。它在飛速的奔跑之中已然嗯鎖定從衣服上散發出來的相同的氣味,這樣的本事,人類是學習一千年也無法擁有的。不過這也讓百鳥衝感到奇怪,按常理來推斷,那個出來尋找水源的越國探險者是沒有道理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吧?況且,在森林之中,水源的尋找並不是絕對重要,實在沒有飲水,從一些植物的莖杆之中也可以找到替代的水源。但如果不是他自己來到這個地方的,那又是誰帶他遠離營地的呢?

百鳥衝也不相信有如此調皮的靈獸,不幾口吃了他,反而要叼著他到處跑。

又過了大約兩裏的路程,無影靈狼突然放慢了腳步。不安地四下張望,它的鼻孔也嗅動不停。就在這時,百鳥衝也嗅到了一絲血腥味。他從無影靈狼的後背上跳了下來,跟著無影靈狼向一個地方潛行過去。那個方向,也正是血腥味傳來的方向。

潛行了一段距離,百鳥衝看見了一團火光,還有人大聲談笑的聲音。

“哈哈!沒想到真能找到那些越國冒險者,幫主點名要活捉那娘們,要她身上的東西,這次我們可利大功了。”

“幫主要她身上的什麽東西?哈哈,是處子貞操嗎?”

“你媽笨蛋啊!幫主缺女人嗎?那女人雖然也還過得去,但卻不是極品貨色,有什麽好稀罕的。”

“那幫主要什麽啊?”

“我跟你們說,你媽可不要說出去……那女人的身上據說藏著一株無根花,這種花無根而生,非常神奇。但它有沒有根關我們屁事啊,它神奇不神奇也關我們屁事啊,和我們有關的是,據說隻有拿著無根花的人才有機會見到花妖,並取得花妖的信任,否則,就算踏遍生死崖的每一寸地方都別想見到花妖的一根毛!”

“大哥,花妖有毛嗎?”

“哈哈哈……你小子老子缺一根弦啊!滾一邊去,盡問老子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呃……老大……我也莫名其妙啊。”

“滾——”

一片哄笑的聲音傳來,在那裏發出笑聲的人渾然不覺有人已經靠近了他們。

慢慢靠近,借著篝火燃燒的火光,百鳥衝很清楚地看清楚了這個營地的一切。幾隻簡陋的帳篷,一堆篝火,以及圍著篝火烤火、喝酒吃肉的一群強盜。他們有著他們的徽記,就在他們的帳篷上,有著一把利斧,以及利斧尾端的一道紅色的胡須標記。

斧頭和紅色的胡子,這是紅胡子匪幫的標記。

除了紅胡子匪幫的強盜,百鳥衝還看到了那個倒黴的越國冒險者。他被活活釘死在營地旁邊的一棵樹殺。雙手有兩釘,胸膛有一釘,雙腿有兩釘,額頭上也有一釘。這也是紅胡子匪幫慣用的殺人手法。用這麽殘忍的手法殺死一個人,為的是立威,讓人害怕紅胡子匪幫。

“這些匪徒將人帶到這裏來殺死,怕是已經經過一番酷刑拷問了。而那個領頭的強盜剛才也說了,他們總算是找到越國冒險者團隊的下落了。看來,他多半是從這個越國冒險者口中知道了一些事情。”冷冷地看著那群吃喝大笑的強盜,百鳥衝心中暗暗地想著。

那個倒黴的越國冒險者已經被殺,這夥強盜從他的口中知道了些什麽,這卻是無法知道的事情了。不過,百鳥衝卻知道接下來他該做什麽事情了。

仔細看過,百鳥衝數清楚了這夥強盜的人數,三十一個。最強的是那個領頭的強盜頭子,其餘的都比較一般。其實,這夥人就算正麵攻擊越國冒險者團隊,也不一定能取勝。想必是平時橫行慣了,以至於他們自己都覺得他們實力強悍,趨近於天下無敵了。從他們的實力也不難還原那個倒黴的越國冒險者經曆了什麽事情,要麽是遭到圍攻,要麽是被暗算。

“兄弟們吃飽喝足,等下就該做事了。”這時那強盜頭子大聲說道:“等那些越國冒險者都睡著了,也就是我們動手的時候了。”

“對了,老大,剛才那越國人還說他們的團隊之外還有一個來自臨黑城的公子哥,身邊跟了三個如何使用的女人,嘖嘖……可不可以?”一個強盜露出了猥瑣的神情。

“媽的,老子就知道你又這份心思。那臨黑城的公子也是一個倒黴蛋,遇上我們,也就是他的末日了。他的女人,我們就替他照顧了,哈哈哈……所有的女人,老子都要先上!”強盜頭子爆出一串狂笑。

汙濁的言語一字不漏地飄進百鳥衝的耳朵,他卻沒有絲毫怒意,他隻是靜靜地聽著,看著這些強盜。也就在這一過程之中,他將玉龍判官筆從鬼王牌盾之中釋放了出來,拿在手中,等待著可以下手的機會。

這夥強盜吃肉喝酒,氣氛倒也快活。百鳥衝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感覺,他就那麽靜靜地看著,猶如一塊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沒有生命的石頭。就連無影靈狼因為在陽間世界的時限到了,消失在他的身邊,他也無動於衷,甚至沒有去看一眼。

沒過多久,一個強盜起身向營地旁邊的樹林走去。百鳥衝心中一動,悄無聲息地尾隨了上去。這些強盜喝酒很有節製,因為有行動,不會喝醉,但小解卻是誰也避免不了的。

進入樹林的強盜解開褲頭,對著一棵樹方便,渾然不覺他的身後已經多了一個人。沒有火光,也沒有月光的照耀,他的身體和黑暗融為一體。但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也不是絕對的黑暗,仍然有光線的存在,隻是普通人無法看到而已。但就是這樣普通人就連看都看不到的光線,在百鳥衝的眼裏卻是能看見的,而且,它們足以將這個強盜的影子投照在地上。

“一畫死鬼頭,二畫死鬼腰,三畫死鬼足,我筆走單線,畫成孤影身,你魂黯然消……”判官索魂咒在心中默念,百鳥衝手拿玉龍判官筆,先畫虛影人頭,再畫虛影腰身,再畫虛影雙足,三筆落成,最好一筆猶如利刀上提,隻見地上的虛影嘩啦一下被撤離了起來,化作一縷黑影,被收進了玉龍判官筆之中。

也就在同一時間,那被割去了虛影的強盜頓時一僵,沒有任何呻吟,也沒有任何掙紮,歪斜著栽倒在了地上。

一種奇怪的感覺隨即從握筆的右手傳來,百鳥衝隨即運轉判官索魂訣,刹那間,一股陰寒的能量進入他的身體,遊走全身之後匯聚心爐,成為他的鬼煉力的一部分。一種服用興奮藥物的感覺蔓延全身,他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卻又充滿無窮的力量。

“這玉龍判官筆真的是一件鬼家至寶啊!”百鳥衝心中一片感歎,“它殺人與無形,更能吸收所殺之人的靈魂虛影,供我煉化。這樣下去,我用它殺的人越多,我的鬼煉力也就變得越強!”

第一次使用玉龍判官筆,收到了如此的好效果,百鳥衝難免要欣喜若狂。不過他很快就用天石鎮心術將這份難以抑製的激動鎮壓了下去。他知道,殺人的欲望變得特別強烈的時候,其實也是鬼煉者很危險的時候。不受節製的殺戮,帶給鬼煉者的結果並不是越來越強大,而是毀滅。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倘若世間無人,黑暗統治一切,那又何來鬼魂可抓呢?不節製,就是魔道,魔道的終端,就是毀滅。

鎮壓了心魔,百鳥衝將那個已經死去的強盜翻轉過來,仔細觀察他的相貌。

百鳥衝在觀察強盜的相貌、身材的時候,他的身體也在發生著變化。他的骨骼啪啪作響,他的肌肉也在蠕動不休。一番動作,停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那個強盜的樣子。雖然不是十分相似,但也有九成多相似。在夜晚,就算又篝火火光的照耀,也不會有人瞧出破綻來。最後,他將身上的衣服脫下,換上了那個強盜的衣服。收拾妥當之後,他才慢吞吞地向強盜的營地走去。

“媽的!麻子,去小便也要這麽長的時間嗎?準備一下,我們就要出發了!”強盜頭子站了起來,摔了手中的酒盅,一邊說道:“那些越國的冒險者們肯定已經睡著了,還有那三個貌若天仙的小娘們,哈哈……想起老子就渾身是勁!”

“哈哈……”強盜們一片肆狂的笑聲。

百鳥衝並沒有走到那夥強盜的群中,他隻是走到那些強盜能看見的地方,然後就停了下來。他向強盜頭子招了招手,“老大,我剛才在那邊發現了一棵價值連城的藥材……你過來看看。”

這句話,猶如一塊萬斤之中的石頭砸在了一塊臭水池塘裏麵。正準備收拾東西出發的強盜們頓時炸開了鍋,一些人哈哈大笑,一些人質疑地看著百鳥衝,一些人則很粗俗地罵娘。他們的反應大致相同,那就是不相信他們的同伴。

“麻子,你他.媽的喝醉了嗎?在跟老子胡鬧,砍了你腳筋!”強盜頭子怒氣衝衝地道。都什麽時候了,還開這種玩笑?

“真的啊,老大,如果我騙你,我就把我的頭給你,不過,這藥材要是拿去賣了,我要分一半。”百鳥衝繼續圓著他的謊言。

“你敢拿人頭做擔保?你小子……”本來是想罵人的,但見同伴敢拿人頭來擔保,強盜頭子還是信了一些,他將罵人的話收了回去,狐疑地道:“麻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說說那價值連城的藥材叫什麽名字?你怎麽認得的?”

百鳥衝說道:“我一次在徐記藏寶圖看見的,那藥材叫……叫五葉乾羅樹,三尺高,一萬金幣啊!我剛才尿尿的時候,發現了一樣的五葉乾羅樹,居然有五尺高啊!”

“媽的,我說你怎麽有這麽好心,原來是那寶物有五尺高啊,感情要是能裝兜裏藏著的貨,你就獨吞了吧?”強盜頭子已然心動,嘴裏也不滿地罵著手下。他知道他手下都是一群什麽貨色,倘若能裝兜裏的貨,絕對是不會說出來的。

眾強盜這時也信了寶物之說,一窩蜂湧了過去。

百鳥衝大聲吼道:“都站在別動!隻有老大能過來,這東西你們可沒份,最多……我得到我那一份後拿出一部分分給你們。”

眾強盜哪裏肯依,不過還是強盜頭子鎮住了場麵,他將腰間的戰刀抽出來,唰地插在了地上,“誰敢跨過這刀,老子就把他的雙腳留在這片地上!”

眾強盜心中不滿,但在強盜頭子的威懾之下還是停下了腳步,眼巴巴地看著強盜頭子和百鳥衝走出他們的視線,消失在密林之中。

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見他們的頭領。